几人当下讨论如何收拾任少名,因为徐子陵有意与这威震江南的凶人大战一场,来试试现在的武功进境。凌风想想也就同意了,玉不琢,不成器,双龙若不经几次生死之战,实力怎会有提高?云玉真道:“任少名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负,出外一向轻车简从,只有四、五个人随身,但这些人都是一流的好手,且假若恶僧法难或艳尼常真任何一人在他身旁,子陵单独下手时会倍增风险。”徐子陵奇道:“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么厉害?”云玉真道:“这两个都是为任少名建立铁骑会的功臣。恶僧法难一向是江南剧盗,杀人放火,奸#**掳掠无所不为,后因惹起众怒,最后才投靠任少名,在他护翼下,继续作恶横行,到现在为止,谁都奈何不了他。由于他爱穿大红架裟,又刮了个秃头,口口声声自称贫僧,故名之为恶僧。”顿了顿道:“艳尼是恶僧的女人,不过也常去勾搭别的男人,弄得乌烟瘴气,偏是法难却不闻不问。”眼神看向闻采婷,“他二人可是你们阴癸派的?”闻采婷毫不避讳道:“不错,他二人是宗主派到任少名身边的地级弟子。”阴癸派有天地人三阶弟子之分。像婠婠与白清儿等寥寥数人才是天级弟子,但纵是法难、常真这样的地级弟子足以称雄一方,这亦可看出阴癸派的底蕴深厚。卜天志叹道:“看来阴癸派与铁骑会早有勾结。当年若非有他二人拼死护着任少名,他可能早丧命于‘天刀’宋缺之手了。”“这话倒言之不实。”凌风不屑一笑,在众人的愕然中续道:“宋缺若想杀他们,再借他们两条腿也逃不过。我若所料不差,这定是宋缺是借他来搅乱杨隋江山。”岭南在文帝手里就未真正归顺,杨广自负甚高,即位后自然如鲠在喉,想要除去宋缺不是一天半天了,可十几年来一直没敢动宋阀分毫,只得四方开拓疆域,亦足见宋缺之强。几人还有些不信,在他们心里,任少名、法难与常真等都是难得的高手,宋缺武功虽强,也不至于使他们连逃跑之力也没有。徐子陵近来信心膨胀,更有天下可去的想法。凌风沉声道:“那是你们并不知晓境界之间存在的真正差距。如我所说,先天之上的境界有宗师、入微、大宗师与破碎虚空四种。一层与一层间如天差地远,前些日子我才侥幸步入入微之境,若是遇上大宗师也仅敢说可能逃命而已。”“任少名三人充其量是宗师中段,便是三个宗师级顶峰的高手齐至,我也有信心在百招内取其性命。而宋缺绝对是大宗师级数的强者,丝毫不惧三大宗师的巅峰存在。若非其有意放水,他们焉能逃得性命?”诸人大惊,徐子陵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拜倒在地道:“多谢大哥警醒!”他虽听凌风谈过几次境界与突破之难,但并不知自己到底在哪一位段,近来在许多人的称赞下不免飘飘然,确是生了许多傲气。若依这种心态走下去,迟早会吃大亏!凌风挥手将他拂起道:“你倒不必气馁,短时间内在你这个年纪能有你这样成就的人物,放眼整个江湖也找不出几个。任少名就交给你对付,我帮你打发铁骑会其余人物。”起身向外走去,“来,先让我试试你的斤两!”众人都生出深厚的兴趣,闻采婷也不例外,随行到甲板。“锵!”徐子陵拍在剑鞘,劲力到处,剑身跳出,跃到手中。他问道:“大哥你与剑圣风清扬是同一人么?”所有人都有此疑问,便是当日凌风在大江会船上留下血书也可以解释为是风清扬与明宗越巧遇,只是多数认为如此狠辣的作风与明宗越殊为相似,持有同一人之说。凌风微笑道:“不错。我初出江湖时甚不自信,就报个假名字四处挑战,侥幸闯出点名堂,却是始料未及。”徐子陵精神一振,剑尖微颤,道:“请大哥指教!”知凌风向来空手应敌,也不客气,浑身气势暴涨,脚踏玄步,只移两步,便跨过五丈距离,欺到凌风身前,长剑有若灵蛇吐雾,气浪翻涌,炸开一团银芒,将凌风身子淹没。凌风细瞧这一剑,确有些门道,非只如影子刺客杨虚彦般借光芒来刺激敌人眼球般简单,他还将自己的进攻之路全数封死,只有后退一途,端的厉害。但凌风此时武功岂容小觑,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好小子!”下身不动,上身后仰,在半空划过一道圆弧,反冲上前,一掌拍出,正中万千光点中隐藏的剑尖。“蓬!”气劲交击,徐子陵剑上传来真气,使他手掌一阵酸麻,他并不气馁,一声低啸有若龙吟,长剑化作千道寒芒,万点光雨,更隐含风雷之意,一股气流如滔天巨浪般四处涌泻。周边数人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皮肤有如刀割,呼吸不畅,骇然后退。凌风暗忖,这一剑风雷激荡,若换旁人所见定是气势十足,耳间全是轰鸣,可在他的庞大的精神修为面前实在不堪一击,不过徐子陵能使普通一剑赋以剑意,这份悟性确是惊人。***寻常武功不外乎力量、速度与技巧的结合,但武道不同。道可道,非常道。何为武道,何为天道,没有人说得清楚。凌风本身习练的独孤九剑就纯以剑意为先,自化身明宗越后,虽常不用剑,但早把剑法化入平时的一招一式中。九剑的剑意纯是一个“破”字,认定天下武功无论是招式上还是意境上,都有破绽可寻。要寻找招式上的破绽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破去对方的意境。当平凡一招有了剑意辅助,就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因为它产生一种“势”,可挟天地之威,造化之功。更可怕的是,它并非仅存于脑海的幻象,龙形虎啸都像真实存在一般。于是招可破,势难挡。这种“势”的运用可以理解为精神力与招数的相辅相承,结合创新。所谓的大宗师举手投足都有莫测之能,不外乎把这种“势”运用地炉火纯青,就像徐子陵目下只能含风雷之意,而他们却可将山岳汪洋的意境加入武学中,单凭“势”这点就可以压得对手精神崩溃,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凡人怎可与天地川泽相抗?有种说法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将速度的高度扯得过高了。势之所至,力量、准度与精神的威压才是可怕之极!当然,一个人的速度若能超越光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同级数的高手,恃势者绝对要强于恃速者,一个靠精神,一个靠肉体,高下一眼可判。独孤九剑前几剑均是以剑法中最为简单的抹、击、横、挑、刺等动作,在最适合的角度发挥出最快的速度来击败敌人。这就是以简破繁,确是武学至理。但这对武道强者并不管用。武功并非是直来直去最好,不然唐手(空手道)就成天下第一了。武学中有时两点间最快到达的方式并非是直线,可能是某一神秘的弧线。大多看似普通的武功如蛇拳鹤拳等,在普通人手里发挥不出多少威力,但练到精深处,却可以辅以神形。这就是一种“势”,自本身精气神合一而来的“势”。所以九剑中最后两招“破掌式”与“破气式”困难之极,便在于此。往高深点讲,这两招的“式”字改为“势”字更合适,因为独孤求败也不可能以招破势,而是以势破势!可具体如何破法,独孤求败也未详细阐述,令凌风颇为郁闷。但自学会道心种魔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凌风体内三婴使他的精神力倍增,远愈常人,不知能否赶上三大宗师之流。一般精神压迫怎能使他产生慌乱?这也是凌风有信心在三大宗师手下敢言逃命的缘由所在。但如何最大限度地如大宗师般运用精神力,他仍摸不着半点头脑。悟就是悟,不悟就是不悟,武学方面容不得半点侥幸。***凌风不慌不忙地右手划个圆圈,身形移动,使出太极拳中的一招揽雀尾,如抱太极,将这一剑的声势堪堪挡住,化为无形。寒芒散去,徐子陵闷哼一声,触电般向后抛跌,在甲板上摇晃几步方才站定。对方这招不含半点烟火气息,却守地妙到巅处,使他攻无可攻,而那划出的气旋透体而入,使他血气翻腾,难受之极。他吐舌道:“不打啦!”凌风讶道:“陵少,我们才过了两招而已。”徐子陵道:“咱们差距太大,我苦心修成的剑势被你轻松划去,怎还奈何得了你?”凌风笑道:“你能创出自己的‘势’来已是颇了不起的事。只是这势还小,若是能有山川大泽之意,谁能抵挡?”徐子陵苦笑道:“大哥,那东西岂是吃顿饭功夫就可以领悟的?”凌风笑道:“哈!这就要看你的运道了。”徐子陵不爽,忽道:“大哥你瞒我与仲少好苦,你把我们的娘怎样了?”以前不知他是风清扬,现在怎能不问。凌风语塞,哪想他会提起傅君婥,这美女确是好久不见了,半晌才道:“我不是说她回高丽了么?算时间现在也该回来了吧?”徐子陵皱眉道:“可事实是娘并未回中原,而是我们师姨南来,一路找你。”凌风看向云玉真,后者道:“小陵所说不错,傅君瑜在东平露了一面后,又在中原四处搜寻风清扬,表情恶狠,似有深仇大恨。”凌风搔头道:“这也不难解释。自杨广北伐辽东后,她们高丽一向仇视汉人,想是她们姐妹与傅老头子不同意我与君婥在一起。罢了,改日我去会会这个小姨子。大不了将来去高丽把老婆抢回来。”没有人以为他在说大话。傅采林武功虽强,毕竟已是百岁老人,垂垂老矣,而凌风不过二十左右,提升空间太大了。在场诸人忽地同时想到,或许他们就会亲眼见证一代武林神话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