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的增强泰半要靠人体本身的精神力来支持,以势压人,正是强者所为,不战而屈人之兵说的便是气势对敌。但精神力不能单独用来攻击,必须有媒介才行。之前,凌风将祝玉妍从高台上摄下,实在是历代魔门前辈苦苦探索出的精妙法门。以精神力沟通宇宙中的神秘能量,要做到这点,殊为不易,还极为消耗心神,不然凌风也不会在李阀战士万箭齐发时选择躲避了。道心种魔大法更多时候还得驾御天地间的元气。基本上所有的先天高手都是这样做的,不过他们多半不会直接驱动精神力,而是凭自己的经验与对天地的感悟,以真气与元气形成某种共振,从而做到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样一来,他们的武技便可化腐朽为神奇,轻易战胜后天高手。先天高手要远强于后天高手的另一个原因也在于这方面,他们的气势场得到元气的增援,予人的感觉就像与天地合为了一体,对敌人的心理冲击力是无比巨大的。进入先天后,不是他们实力增强了,而是对手被无限削弱了。因为先天真气虽然在质量上要强于后天真气,但也强的有限。而真元与天地的联系无疑比真气上升了一个层次。正如凌风此刻,凭着真元使得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力量,这让李玄霸心中泛苦的同时又有丝恐慌。凌风越走越近,李玄霸愈发感到对方强大如山的气势,好像有种不可战胜的念头在内心滋生起来。他连忙将之排除出脑海,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今天已经多次受挫,若不能将凌风击败,那可怕的心理阴影将向他纠缠不休,武功再难寸进。看样子,凌风应是初识真元不久,若再不趁此机会将之除掉,待得日后对方进境一日千里,而自己不断退步,此长彼消下,他再无报仇可能暂且不说,李阀惹下这等仇人,势必会有灭顶之灾。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有放手一搏的理由!于是,手伸,剑至,他握紧了天罚剑柄,双目精光剧盛,整个人充满强大的战意。风起云涌,雨点骤大!两人相距还有三十步。李玄霸只看到凌风眉眼带笑,气势不住攀升,却不知凌风精神正高度集中,静静体悟体内异状,察知丹田中真气的海洋里,一股暗流在悄悄涌动,这股暗流,无疑就是传说中的真元!他可断定,这真元决非他的本命真元,而是那日尊主逼入他体内被三婴转化吸收所得,本命真元应该还藏在丹田的某处。真气在人体内是气体形态,真元则不同,虽是元气,却压缩得更加凝练厚实,倒像是液态的水银一样,一颗颗饱满的液滴不知蕴含了多少的精华。此时在他体内流动的真元太少,周流全身的只有一丁点,他的真气如江海般庞大,真元只是其中的一滴罢了。若非凌风全神贯注,铁定会将之忽视过去。可匪夷所思的是,好似游丝般的真元在经脉这宽广的河道流过后,经脉立即如枯木逢春,涸泽涌泉,生起种沛然莫之能御的奇异力量。凌风的精神立即提升扩展,再不受肉体窍脉的羁绊,大有与宇宙同寿量,与星辰共存亡,从有限扩至无限的感受。其舒畅动人之处,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万一。这玄妙的感觉刹那消去,凌风又从天上回到人间,再次感觉到肉体的存在,肉体的局限。天地仍是这个天地,可又不是这个天地,一切清楚明白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视线内的所有事物固是纤毫毕露,他甚至可以看透飘落雨滴中夹杂的灰尘,仿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直视入水分子内部另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连视线不及的其他地方,他也能掌握得一清二楚,无有遗漏。这又不同于思感与精神力向外辐散收集信息的情况,而是各种信息直接呈现在他的脑海里,条理清晰,供他索取选择,诡异之极。下一刻,他的感觉又再次收窄,回复平常,再看不到视线以外的情景。不过他总感到自己与以往的凌风迥然有异,至少在感官的敏锐度、思考的灵动上,大胜从前。这种进步等同于身体机能的进一步完善,就像以前他的视力恢复,再也不会返回到原始近视的状态。全身劲力澎湃,说不出的受用舒服。虽然没有真气,但他相信,只要一出手,他的劲道就可以发得出来,甚至可以隔空伤人。这是纯粹的感觉,还没有实践可供他证明。此时他颇有种走钢丝的刺激感,假若事实不是他想象中那样,那么他将面临必死的命运。凌风不能控制这股真元,等若一个拥有庞大宝库的人,却一点不晓得如何把珍宝挥霍,只能暂作守财奴。好在他不是初学武功的雏儿,意识空间里还有个经验无比丰富的阴后祝玉妍,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应该有自己的“道”了。而这个道,无疑以自然之道最为合适。现在他不能利用真元,但真元毕竟是自己的一部分,只要依法自然,那么定会“无为而无不为”。他不敢“有为”,任由真元天然自主移动,用心旁观其游走的门道。这一切,并不妨碍他向李玄霸施威。置诸于死地而后生,从动辄分出生死的战斗中去掌握、学习“自然之道”,眼前正是最佳的速成机会。李玄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他的陪练对手,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悲哀?两人相距只有二十步。短短的距离,往常瞬息可至,现在凌风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踏过去,除要增强气势,在精神上压迫李玄霸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不知该如何运用轻功……李玄霸却想不到会是这可笑的理由,只感到对方气势逐渐凝重得令他这个大宗师级的强者也快要喘不过气来,浑身的神经绷紧的像要遥遥欲断的弓弦,太可怕了,于是眉头一皱,右脚微微用力。他这简单一个动作,着实令凌风欣悦如狂,那种感觉确是太奇妙了,他丝毫不误地掌握到李玄霸的虚实,至乎他会发动的攻击。这还远不同于对付境界弱于他的人时应用的精神察敌之法,那是以神识探测到对方肌肉、筋骨、关节的细微动作,进而推知到对方出手时机、方式与角度。那是有科学、有理据的方法,而这完全属于一种近乎通灵的神妙感觉,既无法解释,更无法形容。像是他因掌握到李玄霸的“现在”,故而亦可掌握延伸下去的“未来”。他一瞥之下,竟已看透了李玄霸!李玄霸亦同时生出被看透的感觉,通体发寒,只恨不得立即离去,再也不回来,醒悟到此点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坚定的求道之心已经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骇然之下,再也不敢多作耽搁,反因此激起强大绝伦的斗志,长啸一声,终于出剑!剑出,天地肃然,锋芒如雪,尽罩方圆数丈空间,尘土雨点如被一只巨手所牵引,聚于剑侧,化成一团巨大的尘球,凛烈的剑气仿佛割开了虚空,陷落了天地,强大的风暴呼啸而起。苍天变色,凌风的脸上却依然古井无波,脚下的步伐依然沉稳有力。他没有看到李玄霸,也没有看到李玄霸的剑,每一寸空间之中好像都是李玄霸的剑,存在着李玄霸的杀意,还有独孤求败遗留的地仙剑意。满眼都是飞旋的尘土与雨雾,而李玄霸就藏在这巨大的尘雾之中,也可以说,此刻的李玄霸存在于每一寸虚空之中!但凌风仍夷然不惧,大地传来的神秘力量给予他无法估量的信心与勇气。他完全可以掌握天罚剑的锋快与沉重的剑质,至乎李玄霸于剑上力量分布的细微情况,玄妙至极点!随着李玄霸的精神气机将他锁定,他体内的真元立即生出感应,天然运转,在眨眼的高速内,流转于经脉间的奇异力量急聚外溢,猛冲右手。凌风不敢对真元有半点违逆阻止,这也正合他的心意,此时全身重心在右腿上,猛然收住脚步,顺乎自然,一掌劈出。因为真元赋予他的独特灵觉,能够让他不用眼睛去判断对方的方位,在危险之时保持绝对的清醒。所以他虽看不到李玄霸的剑,但他的心却已捕捉到那股杀意的真正方位。这一掌隔空虚劈,似缓似快,其动作充满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境界,但表面看来,似乎全无杀伤的威力。首当其冲的李玄霸又是另一番味道,此时他已然蓄势待发,隐匿了身形,拟定了出手的步法和进攻的角度,而令他骇然的是凌风此记虚劈,竟找到他的真身所在,封死他拟采的攻击路线,就像能预知他的招数变化般!即使他立施反击,结果仍不会有两样,他的剑锋肯定会给对方劈中,且不敢变招进击!因为任何变化,在凌风这夺天地造化之功的一劈下,均会暴露破绽!而对手在气机感应下,专隙攻来,自己将尽失先机。凌风的手掌似在眼前扩大,遮天覆地,隐与宇宙中冥冥莫测的力量合而为一,把李玄霸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内,他的剑无论如何出招,都难逃过这一掌。而凌风的精神与大地紧紧相连,纵是地仙剑意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李玄霸悲愤莫名,涌起有死无生的情绪,明知怎也无法对抗凌风这招的威势,但他决不能退!一退,就代表着他的道心彻底完了,以后他的所有风光、荣耀都将随风而散,他将沦为所有人耻笑的对象!剑芒暴盛,他将全身功力,周身各大窍穴积蓄的他所能吸纳的全部元气一丝不留地贯入剑身!蓬!凌风本已停下的身子自然而然地迈过数丈距离,根本无需身体各部位的配合,他的掌以撕天裂地之势切入尘暴之中,准确触到李玄霸的剑锋。两道人影应声而分,气劲狂飙,将尘暴倏然吹散,上空云层被轰地撕碎,登时跌下豆大雨点,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开,刹那间天朗,气清!李玄霸有若惊涛骇浪般疯狂攻击,仿佛有一种阴冷如北海深底寒流的力道窜入凌风的体内,邪气死气一股脑全涌了进来,令他不自禁地后退。这一退仅在一瞬间,可已跨过数十丈的距离,他的身体则没有半点如往常与空气高速摩擦造成的不适感觉。而凌风强大难测的气劲脱掌而出,没有带起任何的风声,却是高度集中。击到剑锋后,李玄霸感到劲道迅速传感至持剑右手的经脉,继而浑身剧震,全身经脉却如烈火焚烧,难过至极点,身不由己地退回原有位置,接着打个寒颤,灼热被冰冻代替,又是另一番感受,登时战意全消,脸上血色尽褪。“明宗越,我一定会战胜你的!”李玄霸放下一句场面话,化为一团电光,消失于东门。凌风愕然,想不到对方会有此一举,不过他尚未能控制体内真元,随意化为己用,以之克敌制胜,所以只能任之离去。要为祝玉妍报仇雪恨,只怕还得过些时候了。能真正击败这个盖世凶人,实在不容易,凌风顿觉得寰宇辽阔,再无可困他之处,心念通畅,无以言表。之后凝立不动,顺应自然,让真元自主流转,不多时就将入侵的邪气死气化为乌有。忽然,脑海中祝玉妍说道:“你可发现了没有,这股真元减少了。”方才凌风脱困而出,她也得享这具身体的所有秘密。眼下她虽在意识空间里,可精神无时无刻不与凌风紧密相连,自然可察觉到经脉中的情况。这股真元随着化去异气也渐渐消散,好在仍有神秘的力量残留他的体内。不过若真元散尽,他还有什么本钱?凌风微微点头,传意道:“确是如此,这倒是个头痛的问题。每个人都有真元,可天底下能如尊主般将真元收放自如的,找不出第二个来。我若不能找到化气为元的方法,岂不要完蛋大吉?”即使是后世的北冥神功、吸星大法之流,也只能吸收真气,不能直接吸收真元。真气如湖,真元如礁,只有把湖水抽干,湖底的礁石才会显现。若要吸收别人的真元为己用,殊不可取。祝玉妍沉吟道:“你体内真气不能使用,便是找到方法也是枉然。当务之急,自然是先以出城为要。不过出城之后,看来你得前往巴蜀走上一趟。”“巴蜀?去那里做什么?”凌风一怔。他倒是早想游历天下,遍访名山大川,当然也想去前世大学所在的巴蜀,这千年前巴蜀的风光该是如何秀丽,他很有兴趣。可是俗事缠身,哪有空闲。来到大兴后短短几日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回想一下,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祝玉妍笑道:“碧秀心的女儿就在巴蜀,以她继承其母的医术,应有治愈你的把握。”她的语气平静,说及碧秀心时没有任何的心情波动,显然此回遭遇生死劫,沦为元神之体,将尘世间的一切都看得通彻,恩怨情仇,全为虚幻,与她再无关联。别说是碧秀心,便是她恨了一世的石之轩,她也不会再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可惜这种通达豁然的心态来得太迟,否则以她惊人的资质才情,早应踏步大宗师的境界了。世事无常,总是这样令人啼笑皆非。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余力帮助这小冤家,与他永生永世待在一起,直到他也因生机消散而死去。两人比血脉相连还要亲密无间,互相知晓彼此的所有心事秘密,较之人间的爱情、亲情、友情都要胜过一筹。至于他们的这种感情能维系多久,会否因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淡泊无味,现在自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凌风一刹那明白了她的感受,暗叹一声,道:“若论及医术,鲁妙子的成就只怕不在碧秀心之下吧?”“你忘了石之轩?”祝玉妍白了他一眼,这个可爱的动作通过精神传到凌风的心底,令他生出迷醉的感觉。此言一出,凌风哪还不明白,抚额表示羞愧,石之轩惊才绝艳,当年拜在四大圣僧门下偷得佛门至高心法,早就身兼正邪两道所长,在医术一道上自然造诣不浅。他与碧秀心的女儿青出于蓝也不奇怪。何况,鲁妙子一生都在钻研土木、机关、天文等旁门左道,在武功上少有用功,遇上凌风这种症状,多半束手无策。不过,想及石青璇这个闻名已久,常年幽居空谷的绝代佳人,凌风心头一片火热。早先石大叔偷袭他时,他就曾暗算发誓,定要把他女儿泡到手,现在岂不是个机会?祝玉妍无奈苦笑,这家伙是怎样一个色胚啊。******PS:本定昨天发布的,可能是系统出了问题,竟然没发成。有两天没上网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