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机会

家里没别人，柳星和老妈总是无话不谈。招聘会没遇上好工作却重遇美女让他津津乐道好一阵子，听众的耐心是有限的，终于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那是星妈的严辞告诫：“你还嫌折腾得不够啊？我告诉你，这种女孩子碰都甭想碰一下，想入非非也不看看时候！”“我没有想入非非啊，我只是觉得，说不定她能给我带点好运。”“好运？上次让人划了一刀，幸好……没伤着要害。我对你没什么期望，你能平平顺顺地生存下去，我就该烧高香了。”说完几句常说的话，只剩下了叹气。柳星的好心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卜的前途再度开始让他揪心。想起老妈这十几年来的含辛茹苦，心里便一阵酸楚。穿衣镜前颓然一站，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刮过的胡子渐长，俨然一须眉丈夫；174的身高虽不足以鹤立鸡群，却也该撑起家的整片天空；陷于深眼窝中的大眼里满是迷惘，自己都不敢正视自己么？“立心栽花花不香，又反惹愁恨……”手机铃声——李克勤的《旧欢如梦》突然响起，听筒里传来韩月的声音：“是柳星吗？请你下月25日下午两点到台上来一趟，我们栏目组是在4楼的401室。”一个地区只能有一个代表该地区的传媒集团和广电局，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防止腐败的滋生，以广电局的名义注册成立省广电传媒集团，派了些官员担任集团老总、副总，再不济都是总经理助理。由于C城是省会城市，长思路可以说是省级媒体一条街，长思长思，就让这些媒体好好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省电台在其中段，修得方方正正，有如地主堡垒。柳星穿过疑似迷宫的通路，终于来到了《新闻夜话》栏目组门前。“徐老师，您那关于发电站搬家的稿子可以上了吗？”这是韩月的声音。“哦，我得到总编室去问问。”一个破锣似的男声，不堪入耳，与韩月的形成鲜明对比。“好，我可就剪另一段罗。”正说着呢，眼珠子一转，瞟到了门口的柳星，立刻笑吟吟地迎上前去：“你来得真够早的，还差一刻钟呢。”“有韩老师的命令，我怎么敢迟到呢？”“这么快就学会贫嘴了，嘻嘻。我找你有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韩月故作神秘地把柳星带到会议室：“我之所以叫你来，是有目的的。你不是赋闲在家吗？考虑到你有媒体工作经验，又有这方面的求职意向，我打算介绍你到栏目组来做事，已经向主任汇报过了。”柳星又惊又喜：“真的，那太感谢你了！电视台、报社我都去过，还真对电台工作很向往呢。”“但是，有个最大的问题，目前组里没有空余的位置，你得有心理准备。”有点泄气，他双手一摊：“没辙了，我算白来了，能见上你一面，参观一下电台优雅的工作环境也算不错了。”“呵呵，你别先忙着下结论，主任的意思是，如果不嫌委屈，就先做实习生，算是一个积累经验的路子。”话语一顿，韩月脸上露出一点俏皮而狡黠的笑容，声音也压低了一些：“我们栏目组可能有人会走，没准儿这就是你的机会。你没意见，我就立刻带你去见主任。”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呈现在眼前，把握一下吧。栏目组主任郑刚倒真是一个看上去又正派又刚直的人，身材高大，头发没几根但气色很好，年近花甲但行动利索，尤其是那把声音，响亮宽厚，席地而来，“你好，小柳”一句出口，真如黄钟大吕之声，深深地震撼了柳星。听说这半老头极有个性，有时为了节目编排的事能和领导叫板，这倒是合柳星的胃口。“听小韩说过你的事，这样，欢迎你到我们栏目组实习，由徐迟老师带你一段吧。”徐老师？就是那个声音跟破锣一样的家伙？正暗自思忖着，韩月也笑着开了口：“徐老师可是我们这儿的首席记者呢，好好向他学学吧。”如果是韩月亲自带自己，岂不更好？柳星忍不住傻笑了一下，打消了自己的不良想法。“主任，你把这小伙子交给我，能帮上我的忙吗？我还得花时间精力照顾他呢！”破锣般的声音再度响起，人越来越近，一个气质显得精明的瘦削汉子，戴着墨镜，右手两指拈着香烟，声音虽然难听却也铿锵有力：“明儿一大早我就得出去。”嘴里说着，眼睛也不闲着，把柳星从头到脚瞧了个遍，让他有种被审查的感觉，很不自在。“这样好了，明天早上7点半，你在火车站停车场等我，没问题吧？”这人说话倒干脆，马上就能派活儿，自己可不能含糊：“行。”韩月很高兴：“那就麻烦徐老师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