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会照开不误,郑刚问到了柳星的去向和离去的原因,韩月一概推说不知,但心里也在暗暗打鼓,她从不对自己的判断能力有所怀疑,自认为从没冤枉过一个好人,但这次却显得不够理直气壮,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徐迟和谢亭提出要与柳星联系,但让韩月制止了。她也想给柳星打个电话,只是三个小时前说出的话已是覆水难收,柳星一言不发地离去也让她心里狐疑不已,矛盾的心情让她如坐针毡。这又是一个晴朗的夜,然后韩月的心头始终笼罩着一片阴云,走出电台后,她坐在公交车上靠窗的位子上,手托桃腮,浮想连翩。一想起柳星支支吾吾的样子,她就来气,做了那种事儿为什么怕承认?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他俩真是光明正大的恋人,水到渠成地发生了关系,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想到这里,她的脸就有点发烧,而且脑子很乱。车窗外,满天的繁星眨巴着眼睛,路边的垂柳放下了枝条,似乎都在向她诉说着什么。触景生情,韩月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那个忧郁的男孩,他不辩解,不发火,悄无声息地离去,羞愧难当还是满腔委屈,亦或是动了真怒?探寻真相的习惯促使她做出也许是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下车,打的去第一医院!灯火通明的医院里,消化内科的第5病室外,韩月放轻自己的脚步,行至门侧。透过玻璃窗,能看到昏暗的台灯光下,星妈已经睡去,柳星背向着门窗坐在星妈的床畔,小声地和陪护大姐唠着嗑儿,时而看看床头柜上的监视仪,时而往床沿上一趴,作势要睡,看样子是准备整夜都耗在这儿了。陪护说:“今天下午有两个女孩来看你妈妈,哪一个是你女朋友啊?”柳星的语气很无奈:“都不是,第一个是我同学,第二个是电台的同事,她们都很漂亮,也很聪明,怎么会看上我?”陪护憨憨地笑了:“你别骗我了,我看人一向很准的。那姓方的女娃儿,说话神神秘秘的,好象是有求于你,才来看你妈的,而那个姓韩的,则是主动来表示关心的。”“还别说,我认识韩月的时间不长,但直觉告诉我,她心地很好,有种侠义精神,就算是普通朋友的家人出了事,我想她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我恐怕是不能再见她了。”韩月听到这里,心底也不禁有股暖流涌起,但她还不想进门,既然柳星说到自己了,便打算听个究竟。陪护大姐说:“我们农村人婚配就讲究个实在,男人讨老婆没那么麻烦,要么自己恬着脸去问,要么找媒婆去说,成不成的都没关系,不像你们城里人老猜来猜去,束手缚脚的。”“大姐,我可没那个胆子,万一把人家吓着,连朋友都没得做。实话实说,我读大学的时候就暗恋方澜,但不知道她的心思,毕了业才发现,她跟我不是一路人。她想要一些东西,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咋啦?让人把肚子搞大啦?我就觉得有点那个意思,她坐床沿的时候,那姿势……”“这个……您可不要乱说,她那就是一般的妇科病。”“嘿嘿,妇科病还用找你去陪着瞧么?估计就是心虚,想找你去壮胆。”“干吗找我去壮胆?”“你不要再装傻了,你不在的时候,她就跟你表弟说起你,说你读书的时候就很老实,也很可靠。这不,几年不见了,还觉得你跟以前一样。”这时候韩月已经听明白了,柳星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她想起自己对柳星的态度,后悔不迭,暗骂自己的一时冲动险些铸成大错。柳星长长地吐了口气:“确实如此,她也挺可怜的,遇人不淑。但是我却被韩月误会,以为是我干的好事儿,说是不想再见到我,当时我真的是有口难辩。当初我进电台实习,全靠她帮忙,虽然只当了个小小的实习生。她很照顾我,教给我很多东西,但今天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过呢,这就一了百了了,我不去电台,也就不会见到她,也就不会再让她生气,这大概就是缘分。”“哈哈,但你可能马上就会见到她了。”陪护咯咯地笑。“是的,这大概就是缘分。”一个甜润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什么?”柳星猛一回头带转身,但见门外月华如洗,照着韩月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噙着泪花,恰似梨花带雨,分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