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约定

听筒那边传来王德晓疲惫不堪的声音：“星星啊……我这儿也是刚从医院回来，阴差阳错，你姨妈和你妈在一家医院就好了……这官司……明天你最好到社里来一趟。”“好吧，您早点休息。”柳星也不忍再打搅他的休息，最近这一段时间，用“内外交困”来形容王德晓的状况再贴切不过了。这时，那个“红袖”的头像亮了起来，跃入自己的视线。这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夜行动物，认识两年多了，许多个不眠之夜，他们都互相陪伴，直到眼下，柳星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职业，甚至无法确定她的性别。只是他愿意相信，这是个博闻强记、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就跟古龙笔下的“李红袖”并无二致。与她在一起，可以放下伪装，撤销戒备，只管天南海北地聊，肆无忌惮地侃。人就是这么奇怪，更别说进入E时代的人了，宁愿跟地球另一端的人交流，却不愿跟对门的邻居交往，能够往返于地球与月球之间，却不乐意穿过过两条马路向亲戚问好。不过，柳星认为他跟“红袖”是一对真正的朋友，一双纯粹的知己，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他先开始招呼她了：“嘿，红袖，留香大哥在此恭候多时了。”“少来，说不定又是个90后的小屁孩，就跟那造谣的一样。”“呵呵，他们岂能有我这样深邃的思想内涵？大小姐今天心情如何？”“心情么……五味杂陈，七上八下。最近遇上了很多人，很多事。”“人上一百，形形**，但以你的能力，何愁不能顺利排遣？”“小女子能力有限，受不起你这样的强酸，你怎么说话跟我那同事一样酸文假醋的？”“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么？要知道，人的风格、魅力是不可复制的。”“得了吧，如果要我相信你是独一无二的，除非让我见上一面。”“不会吧？咱们早就约法三章了——不探底、不通话、不见面。”“但是，我越来越想不通，像我们这样无话不谈的朋友，就这样淹没在城市的人潮中，老死不相往来？”“万一我就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或者能让你噩梦连连的丑八怪，亦或根本就是你的同性，怎么办？”“你一定在窃笑，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如果结果真让我大失所望，也可以承受，而且必须承受。”“既然如此……定下约会时间和地点吧。”“瞧你说得那么情愿，肯定对自己的形象满有信心的。明天下午两点，新城市广场中心喷水池边，我手拿一本《读者》。你没问题吧？”“一言为定，我过来找你。”柳星让“青衫”下线了，有点兴奋，有点顾虑，最终前者压倒了后者，他见过无数网友，但很想看看这坚持主动的“红袖”小姐是什么模样。曾经听过一位声音温柔的，见面时发现她有一张血盆大口并且浓妆艳抹，打望了一下便仓皇逃窜；还曾见过一位笔头功夫了得的，见面才发现她是个十多岁的哑巴女孩，连说带比划也没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最后又只好复归老路——笔谈，让自己颇为郁闷。网络的另一端，韩月的心情与柳星的相仿，她这是第一次见网友，而且是主动邀约，似乎想印证什么。他俩是有点像，但是“青衫“应该不会是柳星，她坚信。她看过“青衫”的博客，那人说话的尖刻与柳星的温和无法相提并论。只是她不想生命中留下太多的遗憾，如果柳星没有从灾区归来，如果青衫与自己同处一城却今生无法见面，试想，还会错过多少近在咫尺的人……天啊，快窒息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两人躺在各自的**，心里却想着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