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首歌,她亲自在校内演唱过。陆远飞,我居然又见到你了!是的,韩月,是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没有,我就在你面前!你……男的丢掉了雨伞,不顾雨水的冲刷,把韩月紧紧地揽在怀里。韩月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脸上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命运总是突如其来。那个叫陆远飞的男孩就是韩月的初恋情人,当年还在北京时,在封闭的象牙塔中,他们就曾在花前月下立下了生死不离的海誓山盟,说它幼稚也好,冲动也罢,没有人可以渗透其间让他们任何一方存有二心,包括大帅哥高云翔。如果说高云翔是万众瞩目的白马王子,陆远飞就是名副其实的黑马王子。他不是特英俊,也没什么殷实的家底,但健康、爽直、开朗,韩月曾笑称他就是一块能发光的煤炭,因为他皮肤很黑,但人很阳光。他追求韩月没有其他的招数,只一个字——磨,每天不顾其他同学的眼光,大声地对韩月打招呼,大胆地给韩月讲笑话,大方地为韩月打午饭……在校园里,恋爱就是必不可少的日用品,韩月不是冰山美人,但就算是座冰山也会被远飞的温度融化。将来的感情之路该怎么延续,却没有真正想过。陆远飞天性浪漫,专业而死板的学校教育已不能再束缚他的手脚,到了大三的时候他突发奇想,要去做一位四海为家的海员,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这样不仅能历练本事,增加阅历,而且也许能挣到不少钱。韩月对此没有完全接受,但是找不出更强有力的理由说服远飞,只好由得他。分别的前一天,两个人认认真真地初尝了一次禁果,远飞在走前发下毒誓,如果此生爱上另一个女人,必遭天打雷劈。此后,陆远飞辍学去了沿海,他仗着自己的身体强健,反应迅速,再经过专业的训练,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海员。每个月他都会给韩月写信、打电话,虽然后来的来信、电话渐渐少了,但总还算未曾断了联系。命运似乎并不喜欢眷顾有情人,快毕业时的一天中午,韩月在食堂吃饭时,挂在墙上的电视里突然传出一条消息:“受十级台风的影响,近期中国的航运业举步维艰,今晨,一艘名为‘飞虎’的货运船在黄海海域被台风掀翻,继而沉没,船上共有船员二十三人,截至目前,已有十六人获救,三人证实死亡,四人失踪,失踪人员中最小的一位今年22岁,名叫陆远飞,最大的一位是……”听到这里,韩月已觉五内俱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从此以后,韩月一改往日的活泼,沉默寡言,绝口不提与陆远飞有关的事,在当年的送别毕业生的晚会上,她唱起了那首《秘密》:“就把你深深藏在我心中,一辈子再也不对别人说,说我曾经爱过你,也曾经为你笑过哭过……”唱到这里时,歌声戛然而止,台上的歌者泪流满面,台下的观众也唏嘘不已。五年过去了,依然没有陆远飞的任何消息。时间冲淡了悲伤,韩月随父母一起来到了C城,她很快适应了这里的风物,并且很顺利地找到了工作,依靠自己专业的播音功底和出色的生存能力,在电台争得了一席之地。继而遇上高云翔的追求,又赶上与柳星的邂逅……千帆过尽,陆远飞这条船居然又出现在换日线上。说起往日的悲欢岁月,两人在咖啡厅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韩月接过陆远飞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腮边的泪水,仔细打量了一下初恋情人的外形:他变了,眼角多了几条笑纹,增添了几分沧桑,话语里多了些外语单词,不变的是那依旧阳光的笑容,似乎又多了些海上男儿的豪迈。她笑问:“你个死人……这么多年不联系,那次海难过后,我们都以为你遇到不幸了,你怎么过来的?”陆远飞苦笑了一下,说:“船沉的那一刹那,我真以为自己要去见上帝了,在苍茫的大海中,你根本找不到北,凭那点体力无法游出海洋。船体裂开了,一块块船板像劈柴一样脱落下来,有几个来不及逃走的水手就被船板砸中了头部,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海底。我抱住了一段在水面上的漂浮的桅杆就再也没有松开手,就这么一直漂啊漂,浮浮沉沉。濒临绝望的时候,一艘日本的商船发现了我并把我救上船来……虽然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感觉到他们需要我,就留在船上做事。好几年没回中国了,曾经走到了澎湖列岛,就算离中国最近的一次。目前我已是那家货运公司的副总,还起了个日本名字,叫西尾远飞。”韩月听说他因祸得福,也打心底为他高兴,禁不住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脸:“不知不觉你就成了日本人,那么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想找到你可真不容易。适逢上海的世博会,我作为日本代表前来与中方企业洽谈。趁有几天余暇,我又坐飞机回了北京,回到咱们的母校北广——现在叫中国传媒大学,老校长告诉我你去了C城,我自然就跟着来了。”“可是C城很大啊,你怎么找?”“我就住在广场对面的酒店里,在这儿呆了两天,我去过你家,但你们早搬走了。时间也不多了,本以为今生与你无缘,可巧赶上了大地震,也听到了你们的节目,今儿就打算去你们电台探班,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你,我很高兴又为你撑起了伞……”“是啊,如果没有你,我会被淋得够呛。”“我这次来中国,来C城,只有一个目的。”“什么目的?”韩月睁大了双眼。“娶你过门。”韩月吃了一惊,舀糖的小匙掉在了托盘上,发出“当”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