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韩月看到远飞无比欣喜,但当他突然提出这个想法时,还是吃了一惊。这么几年,她已习惯了单身,而且时空距离改变了很多东西,就像《珍珠港》里的那个女孩,以为自己的情人已光荣阵亡,谁料他死而复生,让她进退两难。陆远飞为她吃惊的样子感到不解:“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学校的湖畔,花前月下的誓言吗?”“我……还记得。但是……”韩月的脸红了。“但是什么?如果当时我死了,诺言肯定就不作数了,可我还活着,我一定要给你幸福!”说着,他猛地抓住了韩月的手,或许是用力过猛,韩月疼得“哎”了一声。陆远飞连说抱歉,韩月咬住了嘴唇,两人的旧情复燃暂时陷入了僵局。沉默了半分钟,陆远飞从怀里摸出了准备好的小盒,捧在手上,离开座位,郑重其事地向韩月单膝跪下。韩月一时措手不及,红着脸要他起来,因为他们的座位靠窗,她不希望让行人来看热闹。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前,竖条衬衫,牛仔裤,黑色挎包,东张西望的,好像在等什么人,那不就是柳星么?韩月像找到了救星,赶忙给柳星去了电话,让他马上进来,并且央求远飞不要做出求婚的架式,因为同事来了,不太方便。陆远飞沉着脸回到座位,他的喜怒哀乐总会写在脸上,与当年一般无二。柳星赶车没什么经验,转了两次车,走了一段冤枉路,到得广场时已是两点四十,偏偏又碰上下雨,只好先到咖啡厅的屋檐下暂避,正在这时,接到了韩月的电话。经韩月介绍后,柳星与陆远飞握了握手,觉得对方的手劲不小,有点刻意表现强势的嫌疑。坐定后,远飞呷了口苹果汁,先开口问话:“你就是那个柳星?刚来电台的实习生?”柳星回答得很客气:“是的,我刚来,是个新人。”远飞可不客气:“好一个新人!我喜欢单刀直入,我呢,是韩月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我们的感情很深,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娶她。”“如果韩月同意,相信别人不会有意见。”“好,我听过你参与的几期节目。”“呵呵,请你多提宝贵意见。”柳星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不想得罪他。“不敢提什么意见,我只是对那一段你跟韩月的对话比较感兴趣。”“唉呀,我都不记得当时跟她说了什么了,给你这么深的印象。”韩月这时有点后悔把柳星拉进来了,这也是个爱贫嘴的人,他俩看样子得卯上了。远飞依然步步进逼:“那一字一句我可记得很清楚,我只是希望你今后别再说那样的话了。”柳星并没有忘记那段对话,那是在极危险的时候说出来的,无所谓真,也无所谓假,所以他从容答道:“哦?这个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说不出那种话来,相信今后这种机会不是很多。”“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我不愿意作承诺,这种承诺做了也没意思,对吧?”韩月听他俩在这儿为了她发生口角,而自己夹在中间,心里非常难受,赶紧开口劝解:“远飞,柳星,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远飞浓眉一掀,又把矛头转向了韩月:“难怪你如此犹豫不决的,甚至快忘了我们当年的誓言,就是因为他?这个实习生?”柳星很清楚这人在吃他的飞醋,暗骂倒霉,该等的人没等到,却净见到些不想见的人,但同时他意识到,韩月和他的处境都很尴尬,自己不能一味地退缩忍让。他站起来凛然说道:“陆兄,无论选择你这样的成功人士还是我这样的,那都是出自她的意愿,请你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她选择了我,那是我的荣幸;如果选择的是你,我也没必要与你刀兵相见。”“凭什么要选择你?你脑子里有包是不是?”这天还没完,已有两人说他“脑子里有包”了。韩月这回是真生气了:“远飞,这么多年不见,你就这样对待我和我的朋友吗?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也不像当年那么阳光!”远飞第一次听到韩月严厉地批评他,才发觉自己因醋意大发而失态了,舌头一下子变得不听使唤,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我、我、我……”一连说了三个“我”字,便再无下文,拎起皮包和伞就打算离开。韩月有点于心不忍,低低地叫了一声“远飞”,并怯怯地拉住了他的手。远飞长叹一声,甩开了她的手,脚步蹒跚地离去,似让人狠打了一棍,又像忽然老了很多。这一切柳星都看在眼里,心里也像“红袖”说的那样,五味杂陈,七上八下。韩月无声地倚在门边,看着远飞慢慢走掉却不敢追上前去,伸手捂住了嘴,大颗的泪珠顺着双颊滚落下来。柳星虽然不清楚她俩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去,但能猜到十之七八,他第一次看到阳光美人韩月落泪,心里也有了一种刀割般的痛感,没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