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天,柳星就该出院了。《新闻漫话》栏目需要重组,琐事很多,可把韩月忙坏了,一周没到医院看望柳星。时值大雪,天气寒冷,但韩月抱着新买的羽绒服给柳星送去时,心里洋溢着春天般的暖意。然而人去床空,护士告诉她,柳星提前出院了。“出院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疑惑不解的韩月拨打了他的电话——停机了。现在该她后悔没去过柳星家了,不过也没关系,手机充好电后,他会第一个跟她联系,她有这份自信。可惜的是,第二天、第三天……柳星的电话依然停机,人也没到电台里来,杂志社、电视台、报社、宣传部……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就像无声无息地从人间蒸发了。她心忧如焚。这年冬天,C城一反常态地降下连天大雪,飘飘洒洒,蔚为壮观。韩月无心欣赏雪景,只觉得心里的积雪越埋越深,寒气彻骨。有朋友说,好像在医院附近看到过柳星,韩月选择了几个时段去守候,一无所获;经不住再三央求,王德晓终于告诉了她柳星的住址,但门卫却屡次告诉她柳星多日未归。“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为什么……”她逐渐变得情绪化,多少次恶梦惊醒后泪湿枕巾,数不清了。这天晚上,韩月又在直播中出现不必要的口误,无心恋战,不等新领导批评,便神情恍惚地离开了电台。她不想上车,独自走在漫天风雪中,任雨雪恣肆地击打、包裹面庞,继而又被融化。冬天过得好慢,春天何时到来?柳星憨傻而又略带狡黠的笑容似乎就在眼前,如果说她的笑容就像冬日的阳光,令怕冷的人感到温暖,那么他的笑容则像化雪后的春天,让失意的人看到希望。但是如今希望何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与雨雪混在一起。就因为他的离去,身边从不缺乏朋友的她竟瞬间感到孤立无援。韩月病了,先是咳嗽鼻塞,继而发起高烧。她不愿待在家里,不顾杨雪卿的劝阻,固执地想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搜寻柳星残余的气息。她是被人送去医院的,之前走在路上突然支持不住,几欲晕倒。输完一瓶先锋和柴胡,虽然还是头痛欲裂,但总算有了气力。床边坐着一个男孩,戴着帽子,低着头,坐姿一直没变,似乎守候了很久。“是你送我上医院的吗?谢谢你啊。”韩月真希望眼前人就是柳星。他没有回答。“我们认识吗?能不能告诉我贵姓大名?”男孩抬头了,一张挂满胡碴的俊脸,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目,一丝暗含冷傲的笑意。“云翔!”韩月差点喊出声来。他做出禁声的手势。是的,这是如假包换的白马王子高云翔,他很落魄,很憔悴,全无几个月前的志得意满、玉树临风。“我们没有出国,甚至没有出城。为怕让人认出来,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可以想象我们是怎么过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做……”“父亲不是一般人,好多事都把我瞒着,我无能为力。”“去自首吧。”“我这样劝过他,他说还有心事未了。”“什么心事?”高云翔欲言又止,他抬眼一望,看到窗外杨雪卿正匆匆赶来时,脸色一变,不顾韩月的挽留,迅速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