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过后,媚娘愈发忙了,每日里和管事婆子们见面,问话,处理府内杂事这些,倒是有宁如兰做着,她主要把精力放在看帐对帐,银钱、实货入库这块,钱从哪里来,数目多少,做什么得来的,甚至怎么去做,她特别留意,每每抓住外府管事问个老半天,究根查底,详细了解,外管事抓破脑袋想不通大*奶这样认真细致到底是为哪般?帐面上再清楚不过了,难道还怀疑他贪墨私吞不成?冬至前后共三天,朝廷恩准朝官不必上朝回衙门,在家诚心拜祭祖先,媚娘趁此机会,在徐俊英身上花费心思,不管他如何冷淡,每天早中晚一定进入东园去看他,硬要和他一起用饭。她是爱睡懒觉的,徐俊英天不亮就起来练功,雷打不动,要掐准了时间,一俟他从练武场上回来就得候在必经的走廊下等着,探看消息的小丫头就用了两三个,她自己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才最痛苦,这时候心里就把徐俊英三个字念上几十上百遍,把他耳朵念掉了才好。晚上也难过,徐俊英是武将,从小看得最多的就是兵书,极少去读那些关于治国辅政的经史论赋,如今他防御掌管多年的西北边境稳定太平,皇帝把他召回京师过几天好日子,在朝里自然时常和皇帝在一起,皇帝要打理政事,离不开内阁大臣,偏又舍不得落下他,就拉他一起参与论政,学富五车、开口成章、言谈机智的文臣让他钦佩,惭愧于自己读书太少,于是一有闲空就钻在书房里读经史。练武之人周身血脉通畅,手脚时时都是暖的,房里从来不准放炭火,甚至熏笼他都不要的,所以才有郑美玉别开心裁偷偷拿了他的衣裳到别的房间熏香。他不需要烤火,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书写字,媚娘陪在一旁却苦不堪言,装贤妻需要装到这份上真是悲催,做针线吗?手儿冷不想动。和他一样看书吗?看不下去,书架上那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上辈子看简体字利索得很,留着眼力明天看账本吧,又厚又重老体字帐本,让用惯看惯电子表格帐册的人抓狂。唉,学什么红袖添香,他不是风月雅人,不屑焚香读书,只要清茶一杯,以前郑美玉陪他夜读,就是守在旁边不时给他添热茶,直到深夜,才回那边秦媚娘的上房睡觉。死女人,确实够阴毒,利用人家的地盘赚人家的丈夫,连老太太给的贴身丫头瑞珠瑞宝都敢摒去一边,难怪那俩丫头不喜欢她。媚娘拿了些活让瑞珠瑞宝在隔壁间一边烤火一边做,她自己则无聊地捏着自己的手骨玩,是瑞宝来跟她说的,表姑娘昨夜又从东角门进来,陪候爷读书,她恼了,口气却平平淡淡:以后夜晚由我来陪爷读书吧,东角门天擦黑就锁上,莫累表姑娘走来走去。她让王妈妈彻查过,寻了当夜那几名为她守灵堂的值夜婆子一个个问得清楚,郑家表姑娘夜夜和候爷同居一室,已有夫妻之实等说法就是个谣言,由林婆子发起,林婆子的女儿二妞是厨房烧火丫头,与清华院翠思有过几句话说,不知怎么的让郑美玉寻上了二妞,让她去发散这个谣言,许诺等候爷娶了自己进门,做了清华院主母,便让二妞进来做大丫头,穿干净漂亮的绫罗衫,**致美味的饭菜……郑美玉,她是司马昭之心,想嫁给徐俊英想疯了吧,连自己名声都不在乎了,她吃定了徐俊英非要娶她,等得不耐烦,想趁大*奶热孝间得个名份,好进门带哥儿吧?可以不要脸,但不要太过份,否则惹得人神共愤,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遵郑夫人嘱咐,她给郑美玉准备了几份好礼,打发她回家看望娘老子,这没心肝的孩子,大过节的不肯回家,老爹都病了都不提回去侍候汤药,狠心的白眼狼,生了这种闺女,掐死算了。这是第二夜陪着徐俊英读书,媚娘不知道郑美玉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待遇,徐俊英根本是个木头人,只在开初时对她说了一句:“有瑞珠瑞宝呢,不必陪着,你回去吧”她应了一声:“候爷读书辛苦,我只是闲坐,左右也无事”他便不作声了,打开书本读书,再也不说话,怎么打量着都是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偶尔伸手取茶喝,茶水喝完了他会把茶碗盖子开着,也不言语,媚娘就出门到廊下执了热水壶来给他添水,盖好盖子。一个长廊过去,开着三四个房门,都有灯光透出来,徐俊英对下人不错,婆子丫环长随都不需要冒冷站在廊下,只在屋里烤火待命。就她这个奶奶自讨苦吃,陪他坐在正书房里晒冷,他不要火,她就不能搬个火盆进来,你冷是吧?回你房里去吧媚娘心里反反复复念了上百次,走或不走?直坚持到一更鼓响,徐俊英合起书本,才松了口气。徐俊英要上净室,顺便送媚娘回上房,往时郑美玉来,他也在这时候遣她走,他回来还要继续读书的,不到二更天,不睡觉。媚娘偷看他,经常熬夜的人,还这么精神,没有黑眼圈,眉毛挺秀,眼睛清澈明亮,是练的什么奇功吧?可能的话教我也练练啊,上辈子熬个夜出来人都老相几天,最怕熬夜了。第三天,郑美玉回家了,媚娘让翠思过东园跟瑞珠珠宝说:“大*奶着了凉,身子不舒爽,晚上就不来陪候爷读书了,二位姐姐多费心,记着给候爷添茶水”陪读这爱好只是郑美玉一个有,她不在府里,近不了徐俊英的身,就犯不着去受那个罪。但她没想到徐俊英不回院里用晚饭,也没派人回来说,她教小丫头出去探听,天擦黑才跑回来报说:“候爷早上外出访友,现在老太太房里用晚饭。只是老太太和候爷、庄姑娘三人围着桌子坐,没别人了”媚娘脑海就浮现出庄玉兰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和徐俊英那张含笑的俊脸,不禁以手扶额,长叹了口气:防不胜防啊,只是以妻子的名义,已经难以支撑了,若是以爱人的心态,可怎么受得了?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