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大叫起来,声音又尖又脆,仿佛无数铃铛在耳边响动,“画一扇门出来?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还是相信那种故事的小孩子?”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惊讶地问:“这么说,你不能画出一扇门来?”逢觉的表情简直是快要被气疯了,他在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一块小石子,他拿过那粒石子,用力在粉墙上画,画出了一扇门,然后,他指着那扇门:“谁不能画出一扇门来?可是我要的不是画出来的门,而是一扇可以让我通到墙那边去的真门,笨蛋!”大声骂出最后两个字后,他吐出舌头对我做了个穷凶极恶的鬼脸。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原来逢觉没有突突的本领。看到他生气的样子,我将突突的故事告诉他,他这才略微好转一点,然而面对这堵无法穿越的粉墙,仍旧是十分气闷。“爬过去吧。”我说,同时暗暗骂自己笨,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办法?这堵粉墙顶多两米高,爬过去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逢觉对这个建议报以冷笑:“爬过去和穿过去,结果是不一样的。”他的话我无法理解,墙那边的世界,无论用什么方法过去,到达的应该都是同一个世界啊。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我三下两下窜上了墙头,正要跳下去,却不由蓦然一呆。墙那边什么也没有,赫然是我睁开眼睛时所处的虚空一片。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眼睛,沙巾牢牢地遮在上面——我怎么会又看见虚空?我立即回头,看见另一边墙下,逢觉双手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坐在墙头,一边是真实,一边是虚无,不由有些头重脚轻,仿佛随时会掉下去,只得赶紧跳了下来。“如何?”逢觉冷笑着看着我。我没有作声。既然不能越墙而过,只有在这堵墙上寻找入口了。我蹲下身,茫然地在墙上乱看。这堵墙看来有些年头了,粉刷的时候虽然是白色,现在却已经显得有些肮脏,沾了许多灰尘,还有些脚印和手印,有几处地方的粉皮已经掉了,露出里面的砖石。墙根处有一个小洞,大约拳头大小,或许是个耗子洞,四周堆着一小堆碎石,所以先前并没有瞧见。我在墙上看的时候,逢觉也慢慢地凑了过来,等到看到耗子洞,我正要站起身来,逢觉却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原来在这里!”我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在这里?”“呵呵,”他得意地大笑,等到笑够了,才从我的口袋里掏出先前绘有这条小巷的白纸,在我面前一挥而过,“就是这里,这就是入口!”“什么?”我不能置信地望着他,“小朋友,你不是要从这个耗子洞里钻过去吧?”这位几百岁的小朋友没有生气,笑吟吟地将白纸展开,指着上面所绘的入口叫我看。我看了一阵,终于看出来了,除了大小不一样,纸上所绘的入口,无论是形状还是位置,甚至入口前那一堆碎石的堆放方式,都和这个耗子洞完全一致。难道这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就是逢觉所要去的地方的入口?就算是,又如何进去?我实在无法想明白,望望洞口,望望图纸,又望望逢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逢觉看到我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笑了好一阵子,终于蹲下身去,探头便望洞口钻过去。我在一旁看着,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逢觉虽然看只有六岁的样子,他的脑袋也不是特别大,但是无论如何比那个洞口大了不少。但是逢觉如此热心,满脸兴奋,我也不忍心直接说出来,便冷眼旁观,等他自己发现其中的荒谬之处。等了一小会,渐渐发现了不对劲,逢觉的头竟然从那个洞口钻进去了大半。我不由大为惊奇,忙趴在地上对着洞口张望,想看见他是如何钻进去的,然而那个洞口被他的脑袋塞得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见。我只好看着他的整个脑袋慢慢地从那个小洞里钻过去,然后是脖子,接下来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