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有什么急事,竟等不到天明?”老太爷见安然进来,忙遣了人下去,屋里只留下祖孙二人。来的路上,安然想了许多,她一个小姑娘的话,外公和舅舅是如何都不会看重的,想来想去还是要坦诚,若果真外公容不下她,那么她也不过是一死,却能换来赫连家的富顺,安笙也有了依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郑重地磕头。老太爷见她如此,忙伸手要扶她起来。“外公就让然儿跪着说吧,若是,若是外公容不下安然,安然只希望外公能保安笙一世安康。”“外公怎么会容不下然儿呢,傻话,快起来。”安然摇头:“外公等安然说完了再决定吧。”安然直直地跪在老太爷的窗前,“安然早在一年前就死了,如今的安然不过是一缕冤魂附体重生。”老太爷震惊地看着安然,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那一世安然活了十八年,得遇重生安然知晓许多后事,此番冒死坦诚,安然只一件心事,赫连家五月时将有抄家之祸,安然不想看着外公一家颠沛流离,安然虽不知道究竟是得罪了何人,但有一点,舅舅必不能继续在鄞州任职,否则大祸就在眼前。”安然的话实在是太过吓人,老太爷一时也无话,两个人竟都沉默了。老太爷活了一大把的年纪,原本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可看安然的样子全然不似作假,何况谁能拿自己的命来赌?安然跪在地上,不敢去看老太爷,尤其老太爷的沉默让她的心里渐渐地凉了。不禁苦笑,是亲外公又如何,总是会把她看作妖孽处置,这种事就算是亲娘也不一定能坦然接受,她如何能苛求外公?想通了便不在心里挣扎,郑重地磕头道:“安然知道外公也觉得安然是妖孽,安然不让外公为难,只盼望外公一世富顺安康,明日安然就启程回临州,今后,今后只盼着外公多照拂些安笙。”磕了三个响头,刚要起身离开,老太爷却开口了:“你说的可是真的?”哽咽道:“安然不敢欺骗外公。”顿时又陷入了沉默,安然心里却很是紧张,她怕外公不信她,那样岂不是白费了她一番心思,她豁出去了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她不能。“外公,安然如何都不会拿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来骗你的,你要相信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安然一脸焦急。老太爷却是枉若不见,淡淡地道:“赫连家会被抄家?”“是。”“什么罪名?”“勾连外族,谋逆之罪。”老太爷拧眉。鄞州是军事要地,勾连之罪,他信安然,虽然她说的实在是骇人听闻,但官场倾轧他却是明白的。老太爷转头看向了安然,见她正凝目盯着自己,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安然见老太爷并没避她如蛇蝎,又是一脸凝重的模样,小声地问道:“外公信我?”老太爷微微颔首,亲手扶她起来:“你写信让我接你来京里是早有打算了吧?”安然微微点头:“恩,我想让外公弃官从商,不在官场便没有了那些算计。”老太爷蹙眉道:“从商谈何容易?赫连家从未踏入商界,又不善经营,怕是不易。”安然嫣然一笑:“外公忘了我了?”“你?”见老太爷明显不信的样子,忙道:“外公难道忘了,我之前是活了十八年的,如今不过十二,别人不晓得将来的事情,我却是知道的,咱们就从商六年,挣足了一世的银钱,之后的日子只管享福就是了。”老太爷点点安然的额头:“你个小人精。”正开心着,又见安然突然黑了脸,不解地道:“怎么了?”“我如今大了倒没什么,安笙却还是太小,将来我若出嫁了,他一个人在赵家我放心不下,外公有没办法把安笙留在京城?”老太爷却是不怎么担忧地道:“安然今年才十二,就算成亲至少也要等一两年,那时候安笙也大了些了,晓得事理了,这个你倒不必担心。”安然摇摇头:“不是的,我可能今年就要出嫁了。”老太爷皱眉道:“什么时候定的亲?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只在府里传开了,外面并不知道。”“定的哪家?”“柯家二少爷。”老太爷不悦地道:“就是那个名声在外的风流胚子?”“恩,如今他病了,柯家要给他冲喜,便......”“什么!”老太爷猛地坐直了身子,一脸怒气地道,“赵庭轩同意了?”“外公别生气,我,我私下约了柯家二少爷,他说了只要我不愿意就不会强迫我。”安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太爷的脸色,“而且,我也想早些出门,在赵家诸多的事不方便,若在柯家反倒容易行事,将来,将来我要逃出那里,还要外公帮衬。”听了安然的解释,老太爷虽还是不大欢喜,却也没那么愤怒了,又想到安然既拜了堂,又不愿意同柯二少爷过日子,只想着将来逃走,便又沉了脸:“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如此作践自个儿,拜了堂成了亲就是夫妻,即便你逃走了也改变不了事实,难不成将来你要再嫁?”看出老太爷生气了,安然忙道:“我不想嫁人,外公,重活一世,我看开了许多,对婚事早就没了那份热忱,您或许不明白,可我为什么会死,却是如何都忘不了的,我不信了,谁都不信,这一生,我只想守着外公,守着弟弟,咱们幸福快乐地过日子。”老太爷叹了口气,想开导她,也知道多说无益便没劝解,却也在心里存了为她寻一良婿的心思,只面上不提罢了。祖孙二人又商议了会儿,安然见外公连连哈欠,也知晓外公困了,忙告辞了,只是外公如何同舅舅说,她却是不知道,但她心里清楚,外公既然知道了便不会坐以待毙,总是要想对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