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怪舅舅愤怒,说起来李云正当初能被当今任用,老太爷也有引荐之功,只不过十年风水轮流,赫连家虎落平阳,怪也只怪老太爷识人不清。下了马车,只看着眼前白雪皑皑的雪景,亦觉此行不虚,虽刻意谋划一二,然却要做的自然些。仰望高山,青葱翠柏,白雪压枝头,暗自打算好好玩一回。回眼正看到老太爷踩着小厮的背下马车,忙上前去扶着老太爷:“外公小心脚滑。”老太爷冲她一笑,看着眼前高山矗立:“不曾想这凌寒冬日的鸣山竟是如此巍峨,以往只想着春日踏青,秋日狩猎,难得的美景竟错过了许多年。”“外公也不必觉得遗憾,岂不知这世间的人大多不知这冬日的好处,如今咱们知道了,待到来日得闲自然是有机会的。”安然笑挽着老太爷,指着高山之巅的隆石裂缝中的青松道,“这青松果然比之其他的树木要坚强刚毅许多,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竟如此顽强。”“万年长青,何等的难得!”安然见老太爷似有嗟叹之意,忙道:“万年...若叫安然一人独活万年,看着亲人一个个老去,没入尘土,安然是断然不愿意的。”老太爷自是听懂了安然的安慰之言:“是啊,就算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活了大把的年纪竟不如孩童看得明白。”一时安然也不知说什么,有些尴尬地看向了舅舅舅母。舅母含笑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上山吧,回去晚了,关了城门可就麻烦了。”舅舅也道:“爹,咱们父子俩可是很久没较量过了,如今爹这身老骨头定不是比不过儿子的。”说着话舅舅还不屑地拿眼睛瞟啊瞟的打量老太爷。老太爷自是不甘示弱:“臭小子,居然这么跟父亲说话!”说罢又吹胡子瞪眼地道,“别说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再过个十年八年,你照样不如我!”“那可不一定,咱们脚下看真章。”舅舅说罢便与老太爷二人互相瞪着,谁都不甘示弱。老太爷与舅舅并排而立,舅舅转身对表哥道:“希儿,你是哥哥,好好照顾你母亲和妹妹弟弟。”表哥福身行礼道:“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和妹妹弟弟们的。”舅舅见表哥丝毫不见意气之争的冒进,知他记在了心上,微微颔首转身同老太爷继续较劲。此时的鸣山树木林立却是除了松柏之外皆是光秃秃的,虽老太爷与舅舅远远地将他们甩在了后面,却依稀看得清楚他们的身影。“表妹,表弟他是可造之才,假以时日必定有所成就。”安然抬眼疑惑地看着表哥赫连希道:“表哥?”“也没什么,这两日表弟总与弋儿一道来我书房,认得许多字,我见他颇有上进心,但他如此年纪却是小了些,表妹也不用督促的太过紧了。”赫连希赞赏地道。“我知表哥的好意,只是笙儿不比表弟有家族可依,他如今若不好好学,将来....表哥明白的,我们姐弟在赵家的地位尴尬,继母有子,他日笙儿这个嫡子能不能继承家业还未可知,我不能不早为他谋划。”安然眸中黯淡。赫连希自知说话不妥,勾起了安然的伤心事,忙叉开道:“表妹来时可仔细瞧过了京城?”“没来得及看就到家了,只匆匆瞥了几眼,却也很是惊叹,京城果真比临州繁华许多。”安然眼中带着些许的期待。赫连希见她不再黯然,笑道:“表妹且等两日,到时表哥带你们逛逛京城,表妹喜欢什么便说,我一定满足表妹。”安然挑眉得意道:“那感情好,表哥到时可别舍不得银子。”“表妹可别挑花眼了才好。”安然听言咯咯地笑了,一旁的赫连欣欣却是吃醋了,酸酸地道:“哥哥对表妹比对我这个亲妹妹都好,我不依啦!”安然见表姐双手缠着表哥的胳膊甩来甩去的不依,他们兄妹之间的情分不禁又叫她好容易雀跃的心又黯然了,不过面上却依然笑着:“表姐若喜欢,妹妹让与表姐一些也就是了。”赫连欣欣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表妹难得来,我就不同你争了。”赫连欣欣扭头瞪着赫连希道,“不过,哥哥可是要补给我的!”赫连希点点赫连欣欣的额头:“你是不把我的血放干你是不甘心是不是?”虽冷着脸说话,眼中却是难掩的宠溺。赫连欣欣吐吐舌头俏皮道:“才不是呢,我是为了哥哥好,省的哥哥跟那些个纨绔子弟学坏了。”“你啊,调皮!”兄妹几人便聊天便慢慢悠悠地上山,忽地听远处有人一声喊“城儿!”几人皆是身子一僵,连忙追了过去,只见舅舅一脸血渍地躺在地上,小腿处也滑坡了,血迹蔓延开来:“老爷!”“爹!”“舅舅!”赫连希见众人乱糟糟地围着,忙躬身背蹲下道:“我背爹爹下山。”将舅舅搀扶到赫连希的背上,安然与表弟二人搀着老太爷,一手牵着安笙,表姐搀扶着舅母。车马匆匆,未到午时便回了府,表哥一边着人去请大夫,一边安慰着舅母。郭大夫由着小厮连拖带拽地请进了府里,气喘吁吁地坐下,稍舒了口气才伸手诊脉,又翻了翻舅舅的眼皮,先包扎了伤口才道:“赫连老爷小腿骨折,养些日子就好了,只是头上的伤有些麻烦。”“大夫,老爷他...”舅母红了眼圈,不敢再说下去。郭大夫摇摇头道:“赫连老爷伤在头上,兴许几日便可醒来,也兴许....这要看天意,老夫也无能为力。”舅母再也忍不住,眼泪挂满了脸颊,老太爷似是老了十岁,整个人沧桑了许多,颤声道:“管家送郭大夫。”安然一刻未离开地守在老太爷身边,此刻听大夫所言,顿时懊悔万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老太爷的手紧紧地捏住安然的手安慰道:“傻孩子,哪里就怪到你了,这都是命。”府里上下因主子有恙,都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言。安然每日到舅舅的床前帮着照料,却如何也难消除心中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