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去的就算简儿一直催着马车快些,天色还是有些晚了,眼看着就要正午,这时候二少爷一定回去少夫人屋里用膳的,那么,少夫人悄悄出府...简儿不敢想象二少爷若是知道少夫人与男子私会...破旧的巷子里,赵安然与竹儿已然等在了那里,送她们出来的是另一个少年,她们见简儿来了,那少年忙上了马车,竹儿扶着赵安然上去,随后竹儿简儿也进了马车。道路上马车飞快,车内的人却是感觉不到一点的颠簸。“少夫人怎么一直盯着奴婢看?”简儿被少夫人一动不动的目光看得有些撑不住了。赵安然看一眼仍懵懂不知情的竹儿,调笑道:“简儿可见到心上人了?”竹儿一听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简儿。她居然去会情\郎了。简儿脸色刷地通红,羞涩感激道:“多谢少夫人安排,我同他...会记着您的好。”赵安然羡慕她与那人情投意合,她今生是无望良缘了,那么,她愿意去成全简儿,她得不到的她希望她的人能得到。“她母亲的病怎么样了?”简儿没想到少夫人也知道他母亲病了,心里更是感激了。“伯母她,怕是时日不多了,也就在这些日子了。”赵安然轻声叹息了一声,原本她还想送些补品请大夫去瞧瞧,时日无多,她便不想多此一举了,又一想,她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最渴望儿女床前尽孝,她想必更想看着他及早成亲。玉良听说是极孝顺的,让他此时成亲怕是不会答应,而且她还需要简儿在身边,想想便道:“回去后你便收拾了东西出府,他母亲既是时日无多,你多陪陪他。”简儿原本就想求了少夫人出府,哪知少夫人竟然替她想到了,忙郑重地跪下道:“多谢少夫人,奴婢...”“简儿快起来。”赵安然亲自扶起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子欲孝而亲不待,我也是年幼丧母,深知这其中苦楚。你同他能在老人家晚暮之年床前伺候,她看着你两个好,去的也安心些。”简儿哽咽着道:“少夫人...”“少夫人小心!”马车突地一晃,赵安然险些跌倒,幸好竹儿手快扶了她一把,简儿立刻抹去了眼泪,轻轻地撩开马车的一角,探出脑袋问道:“怎么回事?”赶车的少年眼光冷冽地看着跌倒在地中年妇人,沉声道:“无事,不过是碰上讹人的了。”简儿眼睛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正看到躺在马车前的妇人,一眼便知遇上了麻烦,又一想少夫人是悄悄出府,必不能将事闹大,回头看一眼蹙眉稳坐的少夫人,“少夫人看...?”“给些银子吧。”简儿明白了,少夫人也同她一样不想将事闹大,便伸手拉拉少年的胳膊,递上五十两的一个秀囊,“时辰不早了,给些银子快些打发了,少夫人赶着回府呢。”少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妇人,不甘不愿地下了马车,站到那妇人的跟前伸脚踢了踢她的胳膊,“喂,起来吧,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我们正赶路呢,快让开道。”妇人未动,人群中跑出一个少女,很是精瘦的模样,一来就扑到妇人的身上大哭了起来,又骂“缺德”又骂\娘\的,真真是不堪入耳。哭了一会儿又见少年娟秀俊俏,一瞬见便看痴了,待回过神来看到少年手中的秀囊鼓鼓的,忙抹了泪抽噎着站起身,走向了少年。“这位小哥,我娘她...你既撞伤了我娘,又要给银子看大夫,我知你心地不坏,只是还请小哥送佛到西,将我娘送回家去吧,我,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说着话便伸手去接少年手中的秀囊,白皙玉指轻轻地在他手心里划了个圈圈。少年哪里是她能**的,登时便怒了,猛地推开她,喝道:“不要\脸的贱\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少女的动作很隐晦,她煞白了小脸儿跪坐在地上,双眸含水,楚楚可怜。众人见这撞了人的竟如此凶恶,有那人已经开始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有人都骂出了声。少年本是山中流寇自在惯了,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如今跟着大哥归良已收敛了许多,可今日遇上这样的事,他心里窝火,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随时都有可能动手。坐在马车里的赵安然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她是已嫁妇人,冒然站在出来同那起子小人辩驳,不说能不能解决麻烦事,便是被人发现了身份她想逃都没出躲。简儿微微撩开帘子一角,也是一脸的焦急。被困在这儿迟早会引来官府的人,到时候少夫人回了柯家...不知道会受什么惩罚,便是她也会被大夫人赶出府也不一定。正愁苦之间,正看到路过的柯云展,一想,大少爷知道了,总比被官府送回的好,忙大声道:“大少爷!大少爷!”柯云展未觉,小厮葛旭顺着声音寻去,一看那人陌生至极,蹙紧了眉头,又听她声如女子,便仔细一瞧,猛然惊道:“大少爷,是,是二少夫人的贴身丫鬟简儿。”柯云展驻足看去,见马车中一闪而过的脸,顿时黑了脸。他再不高兴也要过去,毕竟是他的弟妹,柯家的儿媳妇。葛旭打头为柯云展开了一条道,柯云展站到马车前,看一眼地上仍未醒来的妇人冷冷一笑,道:“旭儿,将这两个讹诈之人送往官府,便说我柯云展送去的,顺道请了大夫去,看看这妇人可真是撞到了,若无,但凭府衙发落。”那少女未得及求情便被葛旭不知哪里招来的人拖走了,众人见是柯家的大少爷,便知这马车里的人定是柯家之人,也就都歇了看戏的心忙散开了。隔着马车帘子,柯云展站在外面道:“车内可是二弟妹?”赵安然对柯云展亦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那一世,她的盖头便是柯云展揭开的,也是他陪她度过的洞房花烛夜,他虽然看了一夜的书,但对她有同情也有呵护,她一直认为柯云展地自己是愧疚。可是,当姜蕊嫁给柯云展以后,姜蕊对自己处处刁难,才知,他对她是动心了的。她说没有一点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她也知道他对她而言是奢望。不同于成亲的宴客,她与他始终有着距离,她并不觉得局促,此刻他与她就隔着一层帘子,他温润的声音穿透到心里,她恍惚了,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前世与今生。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温润地叫了她二弟妹,替她一次又一次地挡去了柯云嵇的羞辱,姜蕊的刁难。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缓道:“是,是我。”简儿和竹儿都以为赵安然是担心地怕了,简儿忙跳出马车站到柯云展的身边道:“大少爷也一道回去吧,有您在少夫人就不会再遇见麻烦了。”柯云展本不想上马车,但一见简儿的装束便怒了,顺势上了马车,果然,她也是一身男装。他瞪了一眼还如桩子一样稳坐的竹儿,竹儿一见忙也撩开帘子坐到了赶车的位置。赵安然想开口让竹儿留下,但却有些胆怯,她鼓足勇气看向柯云展,见她铁青着脸,又见自己一身不伦不类的男装打扮,顿时慌了神,怯怯的,心碰碰地跳。看到她不安害怕的模样,柯云展忽然笑了。他想起四妹妹柯云韵,她也总是喜欢缠着他让他带她出来玩,那时候她也是男装打扮。不生气了,打量着赵安然的模样,眼睛也是一亮,一愣神的瞬间便又恢复了冷清,道:“以后想出门便让二弟陪着光明正大的出来,不必如此,咱们家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赵安然也只是简单地应了是。她要出来断不能让柯云嵇跟着,否则她的绸缪岂不是功亏一篑。柯云展见她如此怕自己,又有些心不在焉,便不悦了,可又不敢训斥,生怕把她吓得再不言语了,缓声道:“今儿都去哪里玩了?”“恩?”赵安然惊讶地恩了一声,又赶忙道,“没去哪里,就,就随便逛了逛。”柯云展从来都是温如玉一样的翩翩公子模样,怎么会让她这么怕?他心里突然很不舒服,竟不自觉地出声道:“你很怕我?”刚说出来,又觉得很不妥,道:“没事了。”赵安然不解他这是怎么了,‘哦’了一声,沉默了,良久,心思沉定后又道:“我没有怕你,只是,我是偷偷出来的,怕...”柯云展忽然又笑了,说道:“你放心就是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以后出门也不许这样了,就像今天这样,若不是遇见我,等官府的人到了,真的将你送回柯家,娘她断断是容不得你了,你会被赶出柯家的。”他是在关心自己吗?赵安然恍惚地迷茫地抬眼看着温和而笑的柯云展,一时之间竟痴了。想起洞房花烛夜,他也是这样对自己笑得,他笑着让她早些安歇。她那时候以为他就是柯云嵇,竟然按着嬷嬷的话,主动上去帮他解扣子,他躲闪了...她尴尬地无以自处。那段不自知的时间,是她上一世最幸福的时光。她脸红了,笑得娇羞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