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柯云嵇不会再登门,毕竟他也有些日子没有来了。次日就是大年三十儿了,赵安然院子里丫鬟仆从坐在一起剪纸剪窗花,日子过得很是悠闲。随着日子渐渐地过着,大乘的情况没有大的变化,岳玲晓仍旧是下落不明,她相信这是吉兆,有消息未必就能是好消息,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试问,若是岳玲晓落入靖王的手中,靖王会不声张吗?他会不凭着手里的岳玲晓引出岳钦?竹儿每日都到庄子里同下乡婆子打交道,她本性活泼一次两次地就同庄子里的农家妇人混得熟了,有些消息她也是从乡下的婆子口中得知的。竹儿打探来的消息着实令赵安然吃了一惊。燕大哥和裴二没传来消息,腾山的消息倒是传到了这乡下的穷壤之地。凌国的高手竟然摸进了南腾城里,一夜之间杀了几十户人家,南腾城顿时陷入了紧张慌乱中。大乘的增援军队未到,凌国军队又正面进攻了南腾城,几乎是一夜之间南腾城就陷落入了凌国手中。南腾城的百姓被凌国安抚征招,许以重利让百姓自觉归入凌国,凌国远征将军承诺投降者不杀。大多数的百姓都归顺了凌国,不是他们有心叛国,实在是在生命与忠君爱国之下,他们选择了守护生命。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忠君爱国能值几个钱?谁能给他们安稳的日子,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很满足了。南腾城背靠腾山,腾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凌国要穿越腾山很难,一时也没有完全之策,凌国的军队便停在了南腾城,隔着腾山与大乘遥遥相望。因为有腾山的天然屏障,腾山背后的渠水县丝毫没有受到凌国的骚扰。已经开始了吗?武德十一年凌国大举进军大乘,屡屡挫败大乘国军,越过腾山直逼京畿重地。记忆里的时间距现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虽然凌国没有攻下大乘,那一路上尸横遍野、亲人哀嚎地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临州城是安全的,逃亡的灾民不断地涌向临州、京城、孟囤,鄞州的失陷更是令大乘摇摇欲坠。在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她独守在内宅深闺中,偶尔听到下人口中传言的战事,总是心惊肉跳的。当时柯云嵇也参加了那场战争。手无缚鸡之力的柯云嵇竟然屡立战功。柯家的崛起同他有多大的关系?赵安然不禁疑惑了起来,在她的印象里,柯云嵇一直都是风流不羁的人物,不曾细想过他也是战功显赫之人。沙场点兵、兵不厌诈,柯云嵇是流连花丛之人,如何懂得许多的军事谋略?还是他根本就是韬光养晦?若他只是表面上的风流,那他真的就太可怕了,他藏得太深了。战事一起民不聊生,赵安然无暇顾及太多的人,她只能、也只想保住赫连家同她的弟弟。过了年就是武德十年了,一年的时间能做多少她不知道,要保证赫连家的安全她还是有信心的。武德十年秋天降冰雹,大乘境内秋蚕尽丧,冬日绵帛紧缺,守卫边关将士冬衣未即使供应,冻死不少兵士,这也是凌国这时入侵的重要原因。凌国地理位置靠南,又濒临海洋,阳光和暖比大乘温暖许多,尽管冰雹砸死了大多数的秋蚕,凌国的将士并不缺少冬衣,而大乘虽然早有储备,能解当下燃眉之急,然这断不能解决一冬之困。若大量购进凌国丝绸...银子是眼下要解决的问题。赵安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坚定神色,她执笔疾书将信件交给燕大哥留下的兄弟,叮嘱他务必将信亲手交给燕大哥和裴二哥。随即赵安然又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了鄞州城,交给隐身闹市的尤先生。赵安然写信时并没有避开菊儿等人,菊儿无意打量姑娘的信件,偶尔不经意地一瞥也看到了信上的个别字,‘征战’‘凌国,她想着那些个字眼,心扑腾地跳个不停。“姑娘是多虑了,南城失陷是守卫松懈,渠水与凌国有腾山做屏障,凌国纵是想破了脑子也难攻下渠水。”菊儿的话不无道理,除赵安然知晓未来之外,任谁都是这么认为的,更何况守卫郓州的将领是前朝的威远将军王兴文,他可是三番四次地将凌国赶出大乘,如今他仍旧驻守在渠水,渠水定然也会无恙。倘不知未来之事,赵安然就歇了心思,事实上她知道的很清楚。郓州境内有人同凌国之人里应外合,凌国一举拿下了渠水,更是占领了整个郓州,凌国大军横穿腾山,直逼鄞州军事重地,守卫鄞州的将领没将凌国放在眼里,等到大兵压境之时反应过来,确是已经晚了。赵安然不想立战功,更不想借此出人头地,然而,国将不存何以家为。亡国奴的日子比之仆从不如,凌国固然大度地收容了大乘的子民,凌国陛下的心思又岂是她能明白的?郓州一州落入凌国之手,看似凌国陛下待郓州百姓如凌国子民,真相真是如此吗?武德十一年郓州失陷,武德十二年的年初郓州就遭到了屠城,整个郓州城无一人生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凌国陛下爱郓州百姓如亲子,竟无一人认为是凌国兵士所为,凌国与大乘百姓皆以为是大乘陛下见郓州百姓投靠凌国,一怒之下命人摸进郓州将郓州百姓屠杀殆尽。大乘武德陛下上位乃是兵谏而立,他的狠辣一直让人看在眼里,许多的官员与百姓对这位武德陛下心存忌惮,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安在了武德陛下的身上。武德陛下真的很冤枉,他自从登基以来可以说是以德为政,心怀天下,最后被百姓那样的误会,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这步棋凌国陛下走得很妙,令武德陛下进退两难。刀剑难堵悠悠之口,不镇压传言更是如崩塌的河堤,如洪而泄。※隔壁院子里,柯云嵇蹙着眉头听着隐卫传来的消息,紧攥着拳头。南腾城失陷,他有心到边境守卫,武德陛下未必会让他领兵。他是风流不羁的浪荡之子,无才无德之人,武德陛下何以委以重任?郓州虽有腾山作为天然屏障,并非没有可突破之处,他相信凌国陛下不会冒然动兵,突然占领了南腾城而不会进一步进攻,凌国下一步一定是整个郓州,从凌国军队毫不犹豫地占领南腾城来看,此番凌国陛下是势在必得,更是信誓旦旦。究竟是什么让凌国陛下如此自信?郓州自来是易守难攻,凌国军队要想拿下郓州势必要翻山越岭穿过腾山,腾山山中地势高地险要,山间路途更是唯有熟悉之人才能安全穿过,凌国陛下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会拿自己的兵将来趟路,那么,就是大乘有人背叛了武德陛下。郓州知州王兴文驻守郓州多年,未曾有过一败。然而,他身份是当今武德陛下忌惮在意的,他是前朝陛下的忠臣,若不是看在郓州唯有他能镇守,武德陛下必定不容他活至今日。王兴文是聪明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会不会是他同凌国勾结?这种可能是如何都不能排除的,毕竟他有动机,嫌疑最大。“你仔细盯着王兴文,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隐卫领命而去,柯云嵇也站起身走了出来,未曾进门就听到院子里的嬉闹声,他收起了愁容微笑着推开门,见赵安然手里正拿着剪刀剪纸,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剪刀和未剪完的窗纸,一边剪一边说道:“剪刀容易伤手,你不许再拿了。”赵安然正玩的高兴,被他抢去就算了,他竟然霸道地不让她拿剪刀。虽然知道他是为她好,她就是觉得不舒服,尤其是他那强硬的口气。她赌气似的拿起桌面上的另一把剪刀,没开始剪柯云嵇就将剪刀拿在了他的手里,宠溺道:“听话,小心割破手。”被他像宠溺孩子一样地看着,她又羞又恼,别过脸不去看他。说起来柯云嵇这些日子一直没再来,她都要以为他是恼了那日她摔碎了泥人。赵安然在心底咒骂了不知多少回小气的男人,现在他站在她的面前,倒是让她想起这些日子的咒骂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柯云嵇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见她面带绯红桃\色晕晕,忍不住一阵的心神荡漾,想到她滑腻的身子如脂藕般的肌肤,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浓郁的情欲,看着她的嘴唇粉嫩,舌尖忍不住甜了一下唇瓣。直觉上感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她回头正看到柯云嵇双目微含情欲,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她羞红了脸猛地站起身子将柯云嵇推了一个踉跄,口中喃道:“不要脸!”羞涩地红着脸,又见众人疑惑地看向她,她转身撒腿就往屋里冲。柯云嵇见此也放下了手中的剪纸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