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在军营也好,外面谁知道有没有天衣卫的人混入其中,在这里我起码能保你们安全。”范凌尽量地开导安然,也做着最好的打算。事有蹊跷,范凌也怀疑其中有诈,但走不了已经是事实,他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军营难道就一定没有天衣卫的人混入?赵安然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上一世的屠杀她记忆犹新,当初传入京城的消息,郓州军队是遭了重创的。可她也只能安心地躲在军营里,在城里更不安全。还有两夜,赵安然心里盘算着怎么躲过这一劫。见她心不在焉,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范凌也不去打扰她,让心腹人守在帐子外,自己则是到军营里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寻到蛛丝马迹。“姐姐别担心,我们会没事。”安然微笑着捏捏安笙的下巴,眨巴两下眼睛说道:“姐姐不担心,笙儿怕不怕?”“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安然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地将安笙圈在自己的怀里,抬头看向站立不远处的尤先生说道,“先生没有功夫,趁着天衣卫没有动手还是先打算一下藏身之处吧,军营虽说是大乘的本营,若天衣卫分散动手更不好对付。”本来赵安然说的是‘若’,可身边的几人听来总感觉是很笃定,尤其她的眼神那么坚定,若非知晓她不会是凌国细作,他们定要怀疑她的居心了。“侄女知晓很多事。”尤先生环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是一脸的疑惑,知道这话即便不说出来,大家心里也都存了隔阂,此时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反而更好,安然再能说出一些比较有说服力的话就更好了。想的很好,却是没套出话来。赵安然根本就没打算多说,她的秘密这辈子是不会同任何人说的,即便是她被赶出去,一样地也不会多说半句,但也不会少说半句。“并不是每次都那幸运的。”赵安然的低喃感慨众人是听不明白的。她心里很害怕,怕这一次不像之前那样幸运,她从来没有认为因为她的预知而能改变多少,俗话说江山易改命难改,她真是怕安笙再出什么意外。青天白日出军营,更不会惹人怀疑,百日里进进出出的士兵很多,这几个人不会成为焦点,范凌坐在营帐里,和平时一样无异色地安排下去,令人到城中巡查。安笙人小无法混迹其中,上善乐凡带着他从军营的东角一跃而出,安然则与尤先生混在士兵队伍里。“站住,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军营一步!”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赵安然面不改色地站立其中,为首的士兵拿出将军赐予的军令,“范将军派属下一众到城中替换巡街将士,此乃军令符。”守营的士兵结果军令符瞄了一眼,递给为首的士兵,“不行,殿下有令凡出军营者必须有殿下的手谕。”士兵无奈只得转身回来。赵安然一听,知道出不去了,军营中有凌国的奸细,而此人竟能说动靖王按兵不动,放任城中百姓任人屠戮,这人不会是范凌,那么只能是....王兴文。想想王兴文的处境,没有君宠又是前朝能臣,若非迫不得已只怕早已经身首异处,王耀文是王兴文亲弟,焉能不知其中细碎,只怕王耀文也是同凌国有了牵扯。安然揉了揉额头,她不明白靖王怎会如此糊涂!安于军营,只会给凌国可趁之机,平时靖王虽然残忍,但绝不会没脑子,以他对太子的戒心,对皇位的执着,必然不会轻易出险兵。安然自来是恐惧靖王、躲避靖王,但从没瞧不起靖王,没有交集是最好的。若有可能她是永远都不想同靖王有牵扯,她不想让太子觉得赫连家脚踏两条船,那样只会害了京里的赫连希,太子登基更是会将赫连家连根拔起。靖王出人意料的兵行险策,必定有自己的打算,或者说王兴文并不是自己要叛国,而是受命于靖王。奉命叛国....真的是她想的这样,那靖王就太....他残忍率直,直来直去也许并不是他的真性情,武德陛下养出腹黑的太子,靖王岂会是白痴小白?!苦笑地摇头,现在她也搞不懂局势了,若靖王真的是隐忍如此,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子登基并没有将靖王如何,只是将他圈禁荣养起来,靖王党羽虽被太子抹杀了不少,但武德陛下毕竟养了靖王,宠爱了那么多年,这些都不是虚的,怎会不给他一点儿保命的东西。面前的范凌没有任何的举动,定睛看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息的赵安然,他觉得眼前的这姑娘真的是教人猜不透,她明显知道许多事,不开口可以理解,但被靖王的人拦下她竟然也没有多少焦急之色,同之前她极力要将尤先生同小师弟送出军营正是判若两人。“范将军可否信我一言。”范凌见她脸色忽而凝重,也收敛了心思郑重地听她讲话。“靖王此人或许并不死表面这般,兴许他真正的一面很睿智,凌国突然来犯,必然有必胜的信心或者足够的好处,眼下太子仁厚得圣心,面子上陛下对靖王一如既往的宠爱,但一举将靖王派出京城可见靖王并非储君人选。”安然抬眸看一眼惊诧的范凌,继续说道:“以靖王的心性本应该挥兵直入京都才对,靖王却选择了最不符合靖王性格的一种,靖王殿下安心戍边....储君江山拱手太子,这断不是靖王为人,除非边境有更甚于京城的好处。”远在边境荒凉之地能有什么好处?对上范凌疑惑的眸子,安然深吸一口气道:“靖王....或许同凌国....”没有名言但此中深意是人都明白,靖王同凌国有牵扯,拿大乘的城池同凌国交易,未来储君的位子太子明显比靖王更有优势,靖王铤而走险亦有可能。范凌骤然色变,结巴道:“如此....郓州岂非是,危矣。”既然要联合就不能漏半点风声,郓州百姓虽不知靖王行事,但城楼处忽于职守却是人人看在眼里,腾山虽是郓州天然屏障,但没有一兵一卒守卫,岂能阻挡得了凌国天衣卫精锐,这些细节若经百姓之口传入京中,太子同陛下稍作思考便知靖王所图。如此明显的把柄,靖王不会让人知晓,唯一能让人不得开口的只能是死。屠城......传言乃大乘兵士杀戮......是靖王中计?还是那些人根本就是靖王派出兵士?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真实,屠城之兵全都身着大乘将士的军服,反倒让人更加不会想到是大乘的士兵,物极必反,做得过了还是会让人怀疑的。还有两日.....该怎么办?数万百姓的生命,她真的能不闻不问不看不知吗?赵安然心中挣扎着,一面是良心的呼唤,一面是自身安危,若只她一人还好,可她不能不顾安笙同其他人。范凌没有想那么多,他想到的只是郓州或许是靖王同凌国的交易,屠城这样残忍的事他从未想过,何况即便是当今夺权也只是杀一儆百,屠城这样血流成河惨无人道的事是从未发生过的。有了这样的推测,许多事就说得通了。王兴文同靖王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范凌....根本不算是心腹,顶多是能用得上的将士罢了。想起在靖王帐子里遇见柯云嵇,范凌抬眼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说道:“二姑娘,柯家少爷在军营,你....”赵安然知道他是好意,只是她此时并不想见他,而且她不清楚柯云嵇和柯云展二人的心思,尤其是他们的立场她不能确定,他怕泄漏了安笙的行踪,将来赵家得了风声又是一桩麻烦事。“不相干的人何必提他。”垂首低眉间,嘴唇微微地动了动,隐约可见红润娇滴,她显得有些清瘦,面色也不似闺阁女子那般白皙,眉宇间的一抹英气倒是让范凌很是欣赏。不知怎地听她之言,范凌微微翘起了嘴角。甚少见她有如此窘迫的一面,有些羞涩地红晕漾在脸颊上,额腮红扑扑地。“他方才看了我一眼,想是知道你在这儿,好歹是....不妨见一见。”范凌因见她脸色忽然煞白便没有说出‘夫妻’二字,他同安然不一样的是,他考虑事情更远见些,尤其是柯家兄弟受靖王器重,没准知道下一步打算,若能挽回,他是不愿看着大乘疆土沦为他国的。“不见。”范凌停住了抬起的手,原本见她没有拒绝便是同意了,谁知半晌后她竟然坚决地说出了‘不见’二字。不见就不见吧。他看的出来柯家二少爷对二姑娘有心,不然也不会在靖王那儿一句不说,就只瞪着他看,似乎要将他吃吞入腹似的。“然儿!”柯云嵇在靖王那儿忙完就大步朝着范凌的帐子来了,也不让人通报直接就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