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起身。”太子殿下见武德陛下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说径直站起身子,驱步走到武德陛下的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头,竟做起了下人的活计,亲自替陛下按摩肩膀。武德陛下正待要说他养尊处优的太子如何会这些,可偏偏他的手法竟是那么的舒服,不自觉地轻哼了一声,待舒适了许多才问道:“昭儿何时学的这些?”太子殿下见武德陛下心情稍好了些,这才松懈了神经娓娓道来,“母后在时,儿臣总替母后捏肩膀,父皇也知道母后的身子不好,儿臣虽每日承欢膝下却不能替母后承担病痛,只能同太医学了这按摩的手法,替母后缓解疼痛。”武德陛下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当时,皇后...总是对他不满,对他有着一丝的疏离,因他太过宠爱轩儿而疏忽了昭儿同他冷战,她那时候心里也不好受吧,毕竟昭儿是她的骨肉,她岂能看着轩儿比昭儿得宠。回想当初,他确实忽略了昭儿,虽然有师傅教导他,但是却没有他这个父皇陪伴他身边,每每想起昭儿羡慕的眼神,他心里也不好过,但轩儿毕竟是因他才没了父亲疼爱,他只能这样补偿轩儿。他...错了吗?是他的宠爱给了靖王争的决心,也是他的疏忽昭儿才会如此的优柔寡断,若是当初...没有若是,有那么若是的话,他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想大哥替他挡箭。武德陛下轻轻地摇头,否决了心中的念头,开口吩咐祝云非道:“你亲自去传旨,靖王...目无法纪,贬于鄞州为王,封号仍旧是靖王,终身不可入京。”“父皇!”祝云非看一眼面色焦急的太子,暗自摇头,陛下恐怕还不曾真正了解他的这位太子,只怕这位心思也不简单,仁厚吗?只怕比那位更狠辣吧,骨子里的狠辣比之明面上的决断更教人防不胜防。所谓无知是福,陛下也算是有福吧。太子的亲情牌打的不错,尤其是陛下对皇后的愧疚利用的恰到好处,不仅靖王不能入京,太子本身也得到了陛下的怜爱。不管太子究竟是怎样的人,祝云非都不打算开口,在他看来,太子的储君当的很好,懂得隐忍,心存狠辣却不失公允仁厚,做君...很合适,比靖王更适合那个位子。祝云非到底看了一眼陛下,见他坚决果断,便脚下如风地出了大殿。靖王拖着病身离开了京畿,武德陛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额发鬓角都有了银丝,太子虽看着武德陛下心有不忍,终究没有出声安慰,他知道,靖王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他日若靖王再得圣心,他...将万劫不复。太子府邸。赵安然同表哥赫连希对坐,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表哥,太子殿下登基是必然之事,然这场储位之争太子虽有绝对的优势,却未必能安顺度过,有些事你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就当是神人托梦于我吧。”顿了顿,安然呶呶嘴道:“上川皮毛交易甚广,丝帛已然被朴家收购,表哥就大量买进皮毛吧,此时天暖价格低廉,正是时候。”“表妹...”赫连希终是想一问究竟,但见她眼中坚决丝毫不肯透漏,便作罢了。“好,只是这银两的筹集却是不易。”没了赫连家的支持,赫连希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银两。安然从袖口中拿出两沓银票,“表哥,这里有五十万两白银,相信以表哥的能力这些足够作为了。”赫连希震惊于她竟如此厚资,却不想动用她的银子,推辞道:“你孤身一人立世,这些银子是你一生的花用,我不能收!”安然执意给他,将银票放到他的手里,“这些是我娘留下的,若不够...表哥可找‘瑾’字号东家借,他会帮你的。”“‘瑾’字号!”赫连希更是诧异地张大了嘴巴,足足能塞下一个鸭蛋。安然想到了他的反应,点点头说道:“瑾字号由笙儿掌管,不日将同尤先生一道进京,他...会帮助表哥。”赫连希想起那个五岁时来京的小不点儿,转眼几年不见,不知他怎样了?犹记得他是被山贼掳走的,难道...狐疑地看向了赵安然。赵安然知道他的疑惑,不等他开口解释道:“当初是尤先生同外公定计将笙儿带走的,许是怕我瞒不住事这才没有说起,我也是后来尤先生到临州才知道。”“这样也好,笙儿跟着尤先生才能有所学成,才不会被困于赵家内院。”诸多的事情赫连希即便是历练了这么许久,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真的是太震撼了。不过他就算是有再多的惊讶,除了震惊也只剩下惊喜。原本这世上他以为只剩下他同安然相依,没想到他的小表弟还活着,这让他的心里尤为的安慰。翌日,赫连希同太子殿下说了自己的打算,太子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点头同意了,顺便竟也给了他五十万银两,赫连希不解却也没问,无间的时候辞别了赵安然坐上了马车一路向北而去。赵安然站在窗格下,没有去门口送行,只远远地看着北方,随即流下眼泪。“怀卿,你觉得此番北上意义何在?”章怀卿摇着折扇,轻轻地摇头,他实在看不出这将近酷夏的时日怎地预料今冬的寒霜,除非是天神降下,否则这相差半年之久,如何预测将来?“臣不知。”太子说道:“孤也不知。”“但孤相信她。”她...自然是赵安然。不光是太子,就是章怀卿看不出丝毫的未来,却也是相信赵安然的。赫连家的发家之迹犹在耳,楚家传来的消息,丝帛棉绸卖的并不好,存积许多如今已是无处安放,太子虽心急但未尝不能赌一把,靖王已经失势,赫连家的钱财即便分文无回,他也不会觉得心疼。......转眼三月已过,秋风飒飒吹面,赵安然算计着日子。喃喃道:“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