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陛下恍若未闻,稳坐如钟,脸色不见恐慌,眸中一瞬间的犀利闪过,只是冷冷地背对着黑衣人跪在软榻上敲着木鱼。眼瞧着黑剑尖直指武德陛下的脖颈,千钧一发,仅仅一拳的距离就要刺入咽喉,只见身后猛地一人突然砰地一声将指着武德陛下的剑打落到地上,挥手之间剑尖指向了黑衣人的心口,“谁派你来的?”见他不言语,猛地将剑刺了出去,嫣红的血液顺着剑尖流下,滴落到地上,“说!否则,死!”此人一窒,一时间失措当场。武德陛下此时幽幽叹息一声,温声开口说道:“放他走。”武德陛下的声音很温和,仿佛此人不是来刺杀他的,倒像是儿子派来问候的传话人,温声细语地就这么放他离开。保护武德的侍卫不是别人,正是上善乐凡的家哥哥上善乐明,上善家族明面上是不搀和朝中势力,其实暗地里却是陛下的信任之人,他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就连上善乐凡也是不知道的,家族中知道这些秘密的只有家里的族长。而且能位居族长之位的人都是从小培养的文武双全之人,一旦定下就是任何人都不能更改的,哪怕上善乐明投靠了任何势力,家族之人也必须听从服从,在上善家族里,族长绝对是凌驾一切之上的。也正因此,上善家族才能长胜,这样的团结的家族不论成败,都能一心。上善乐明剑指黑衣人,有些不明白陛下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纵然陛下的声音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地清幽,上善乐明又岂是那么轻易地就放他离开的,眼睛轻轻一抬,微微冲着黑夜里点点头,只见这黑衣人刚刚出去,随后就一阵风地跟出去一个黑影儿。※清晨的风有些冷凉,吹在身上顿觉得凉意丝丝,小丫鬟服侍着靖王殿下起身,梳洗好了,这才端着铜盆出门,刚抬脚到侧边的院子里倒掉污水,却不想正看到一直血淋淋的脚,猛地尖叫了起来。院内靖王及李云正连同着侍卫闻声而来,此时看到这黑衣人死去的惨样,就是靖王杀伐果断也有些微寒。李云正连忙让人清理了,这才同靖王一道进了正厅。“殿下,此时怕是陛下有所察觉了。”凝眉,凝重地说道。“我说不要刺杀的,这下可怎么好?”两人面对面彼此拧眉心中有些战战兢兢,此番露了心思,怕是陛下容不得靖王殿下了,即便容不得也不会打杀了,但在靖王身后的他们这些人怕是要被陛下推出去了。……想了许久,李云正缓缓道:“殿下不必多虑,这事,臣一个人担下就是,定不会连累殿下。”靖王听此言,心中到底松了口气。轻声道:“云正,你…是我身边的得意人,纵然此事要有人出面承担,本王也不希望这人是你。”万不得已,靖王是不会将靖王推出去的,但这事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顾,心思一转就想到了一人。李云正见靖王面色骤然好转,就知靖王心中有了谱。“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靖王眼中的欣喜李云正看得明白,这才有此一问。“柯云嵇……嗯,他不正是好人选?!”李云正庆幸地明媚一笑,猛地记起这柯云嵇,可不正是好棋子。柯家……靖王微微托着下巴,想起那柯峰坚决的样子,他心底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柯家不选择他,那他何必在意那么多,至于柯云嵇会不会认罪,他根本不担心,有赫连家做筹码,不怕柯云嵇不答应。一旦柯云嵇伏诛,赫连一家的性命,他是断不会放过的,若不是因为赫连家的插手,他又何至于此。赫连家和柯家既然都向着太子,他就算是不能改变太子为储君的事实,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一朝太子身边之人葬身,太子为江山而不能保全忠臣,来日即便他登基也一样会落得朝臣心中一丝薄凉。来日,自有他出头之时。很快地柯云嵇就收到了靖王的来信,他看着手中的纸卷,心里沉甸甸的。对靖王此人,他是不会完全相信的,若果真他死了赫连家的人得救,他自然不皱一下眉头,实际却是靖王心狠,他柯云嵇要是殒命了,更不会有人知晓赫连家尚在靖王手中,更不会有人愿意为赫连家舍弃性命。……太子府的房檐上,柯云嵇一身夜行衣趴在房顶之上,轻轻地移动磁瓦屋顶,露出一块光明,俯身贴在房上。屋中曼妙女子正着丫鬟梳妆,轻涂脂粉,略微梳了个简单的法式,铜镜中女子愁眉紧锁,凝皱着眉头眼圈微红,声音黯哑说道:“菊儿,表哥可回来了?”菊儿轻轻地摇头,“表少爷去赈灾,听说灾情严重怕是没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听人说朴家的人无偿献上了不少绵帛丝绸,太子殿下对朴家很是厚待。”听出姑娘口中略有的情绪,菊儿不明就里,却也懂得察言观色,略一沉思回话道,“朴家是上川新起的商家,丝绸铺子开了不知道多少间,献上来一些不过是拿着银钱买的管路,同表少爷自然是不能比的,姑娘又何必耿耿于怀。”菊儿以为姑娘是因着朴家抢了表少爷的风头,这才有了这般的话语,殊不知,赵安然对朴家的成见不光是因着这些,更深层的是因赵安静同朴大少的事情,再者若不是朴家的人内里藏奸,她的外公和舅舅如何能…“我大姐如今还没回京?”想到赵安静,赵安然有些茫然。一直以来她根本没机会同李云正搭上话,更别提说服李云正脱离靖王一脉了,此时,寺庙里传来的消息,怕是假不了,靖王居然动手杀武德陛下,暴露之下怕是李云正难以保全。“大姑娘同大姑爷一道随靖王去南,没个年月怕是不会回京。”对眼下的形势菊儿倒也有几分的了解,靖王失势,李云正出京是必然,他能否在这场争端中活下来都是未知,谈回京…只怕是痴人说梦了。这些话菊儿是不会同姑娘说的,免得姑娘忧心。她不知的是,赵安然比她心里更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