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两个年轻的将军昂然地抬起头,大步走过了失败者的行列。-银河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九月九日,白鲨之城要塞。在举行胜利仪式典礼的大厅入口处,卫兵提醒梅因慈.哈特不能带武器进去。这让他非常的疑惑,以前他一直都是配枪进入的。银发的年轻人顺手拿下腰间的光束枪之后,正要步进会场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要问个清楚。也许卫兵是新来的,不清楚。“我是梅因慈.哈特一级*,真的不能带武器进去吗?”“即使是梅因慈.哈特将军也没有特例,这是元帅亲自下达的命令,很对不起。”“我明白了。算了,没关系。”梅因慈.哈特难以说清楚自己心中的情绪,他带着复杂的情感进入会场。以往在其他的将官处于需要解除武装的场合时,凌云也特别允许梅因慈.哈特携带武器。因为这个原因,其他的将官都知道梅因慈.哈特是凌云阵营的第二号人物。可是这个习惯似乎已有所改变了。而改变的开始似乎是从那次会谈开始的。从今以后,他加入了已经先行进入室内的将官们的行列,和他们交换了注目礼。李丽和米林立眼神有着微妙的光芒,看来他们也察觉到凌云和梅因慈.哈特之间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不能有特权意识-梅因慈.哈特也这样告诫自己-但是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和凌云的关系大概只能止于主君和部属而已了。真的只有这样而已了吗?梅因慈.哈特想抖落那紧紧缠着自身的寂寞思绪,下位者是不能要求和上位者有对等关系的吧?就暂时忍耐一阵子吧!即使凌云一时糊涂或犯错,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只晓得。过去,这十一年间,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过去……梅因慈.哈特发现自己心中有些不安。过去一直是这样没错,而且他也相信那是永远的。可是,或许他是太自以为是了…想到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司仪像是夸示他的肺活量似的大喊:“银河帝国军最高司令官凌云侯爵阁下驾临!"话语完只见凌云踏着火红色的地毡走了进来,并列于两排的军官们一齐向他敬礼。这个敬礼在不久之后将会变成正式的最高致敬吧?那是对拥有皇者之冠的银河系宇宙的唯一尊者所行的礼。大概再过两年或三年吧?到了那个时候,这位出生于有名无实的破落贵族家庭的黑发年轻人就可以切切实实达到自己的野心了。当凌云的目光和梅因慈.哈特的视线相遇时,凌云迅速地移开了目光。最终莱凌云还是听从了修贝特参谋官的进言,取消了梅因慈.哈特自由携带武器的特权。他是一个霸者,是一个主君,而梅因慈.哈特只不过是个部属而已,不应该让他有特别的权利和意识。以前是自己太疏忽了,没加以区分,以后也不准他直呼凌云这个名字,要跟其他的将官们一样称呼“候爵”或“元帅阁下”,权力只能由主君一人独享。战胜仪式之前是接见被俘虏的敌军高级将领,其中有一人是凌云的旧识海特中将。这位中将准确的来说还是凌云幼年军校的同学,不过那时他是个贵族,带有贵族天生的气质,因此依靠姐姐进入贵族幼年军校的凌云并不在他的视线之内。不过时间是运动的,人也是变化的,如今这位年轻人在军事上的成就远远的超过了海特中将,这让海特中将生出了很多感该,也许不久他会踏上银河系权力的巅峰,这事情谁知道呢!“好久不见了,海特中将,似乎从幼年军校毕业后,我们在没有见过面?”“是的……那时我并不在意你,没想到你现在成为了一颗参天的大树。”有着水蓝色眼眸的将军并无惧意的说道,凌云也无意侮辱这勇猛善战的败将。“参与拉斐尔公爵的阵营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败笔啊!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随我,做我的部下?”“我是银河帝国的军人,既然阁下已掌握了帝国的军权,我理当跟随你。虽然是绕了一大圈弯路,不过今后也可归回正途了。”凌云闻此点点头,命人解下海特中将的手铐,让他加入军官的行列。人才也就这样不断集结到他的阵营里了。这样一来,凌云也不用什么事都只依靠梅因慈.哈特了。“只是……梅兰茨逃掉了,这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我本希望他也能加入我的阵营。”正在这时行列的末端发出了嘈杂声。原来是装在特殊玻璃棺里的拉斐尔公爵的遗体被送进来了。每个人都不无感慨地看着穿着军服,横躺在玻璃棺里的帝国最大贵族的遗体。安森准将伴着棺枢走进来。被视为已故拉斐尔公爵心腹的这个男子走到大厅的入口处,面无表情地对着年轻的霸主一鞠躬,然后以缓慢的脚步伴随着玻璃棺一起走上前。极低沉的,也极清晰的冷笑声从两侧的行列之间传了出来。这是武人们对一个把主君的尸体当作礼物来呈送,并要求投降的卑劣男子的反感表现。这些笑声形成了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安森准将的全身,凌云之所以没有制止是缘于潜藏在他性格中属于年轻人的那种不轻易宽赦的洁癖。来到凌云面前,安森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按下按钮打开了玻璃棺的盖子。他或许是要胜利者实地检查失败者的遗体吧?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目击者在那一瞬间都无法理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只见安森准将把手伸向主君的遗体,迅速打开了尸体的军服。变魔术一般从里面抓起了像是由圆筒和立方体结合而成的奇怪物体,那是陆战中两军短兵相接时所用的强力小型火炮-手提型加农炮!原来安森早就把尸体的内脏拿了出来,把手提型加农炮藏在里面了!身经百战的勇将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目瞪口呆。不只他们,即使凌云自己,虽然也意识到了危险,但这情况来得太突然了!以致于身上的肌肉完全不听使唤,使他一动也不能动。炮口正对着金发的年轻人。“凌云侯爵,我要为我的主君拉斐尔公爵报仇!你去死吧!你这个小人和篡位者。”安森准将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随即轰然一声,手提型加农炮吐出了火舌。手提型加农炮的火力足以一击就摧毁小型装甲车和单座式战斗艇。按理来说凌云的身体应该早就化为碎片四处飞散了。他以前用以保命的特异功能自从在几年前消失后,在也没有恢复过来。但是,这一击的准头却偏了,距离凌云左边两公尺处的壁面被炸成了好几片,穿了一个大洞,在白色的烟雾中崩落了下来,冲击波强烈地扫过凌云的脸颊,灼灼生痛。安森准将见此口中发出了不甘的惨叫声。当所有的人都像化石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那一瞬间,只有一个人采取了行动!这个人闪电般跳向安森准将,及时扳过了手提型加农炮的炮口,他,就是梅因慈.哈特!手提型加农炮掉落到地上,发出了极不谐调的声音。年轻、机智、敏捷、、体能都胜过对方的红发年轻人抓住了大胆暗杀者的一只手腕,想把他扭倒在地上。安森准将的脸上满是凄绝的表情,他抡动着另外那只可自由活动的手,把手背强压到梅因慈.哈特的胸口,银灰色的光线带着鲜血从红发年轻人的背部喷出来!安森甚至准备了类似戒指的雷射光束枪!胸口被光束射穿的梅因慈.哈特只觉得那股灼烧的痛楚仿佛要炸裂他的身体似的,但是他并没有放松暗杀者的手腕。对方的戒指又闪起了光芒,光束这一次穿过了梅因慈.哈特的颈动脉。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似乎响起了像是竖琴同时断了几根弦似的异样声音,鲜血从梅因慈.哈特的脖子上喷了出来,仿佛骤雨般洒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这个惨象解除了众人约十秒钟之久的惊愕,或许就是这个声音。将官们喝骂和军靴踏着地板的响声此起彼落响起,众人齐心合力抓住了安森,把他重重按压在地上。此时又有沉闷的声音响起,安森准将的手腕骨被梅因慈.哈特硬生生拗断了!虽然身上中了两个致命伤,流失了大量的血,但梅因慈.哈特却还紧紧扣着暗杀者的手腕不放。林立连忙用手帕压住了两膝跪在地上的梅因慈.哈特脖子上的伤口,白色的手绢立刻被染成鲜红色。“医生!快叫医生来!”“已经……太迟了!”银发的年轻人不仅头发被染成一片一样的血红,甚至全身也都浸浴在鲜艳的血色中,将官们都默不做声,脸色难看之极,根据以往的许许多多经验,他们知道已经回天乏术,再没有办法抢救了。安森准将被压倒在梅因慈.哈特所流下的血泊中,谢夫和卡尔.古斯用力压着他,他试图挣扎,但却一动也不能动。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提起了干涸的笑声,这使得提督们又吓了一跳,以为他还有什么花样。“拉斐尔公爵,请原谅我,我失败了!我这个无能的属下无法完成对您许下的承诺,要使这个金发小子下地狱可能还要几年的时间……”“说什么鬼话?这个混蛋!”谢夫气得打了他一记耳光,被揍的头在地上不停地晃动,但安森像是毫无所觉一样,仍自顾着喃喃说道:“是我的力量不够,属下陪您一起去……”“糟了!立即阻止他!”察觉安森意图的林立大声叫道,朝暗杀者飞扑了过去。可是在他的两手抓到之前,安森的下巴微微地动了动,已经咬碎了藏在臼齿里面的毒胶囊。林立的手掐往了他的咽喉,想要阻止他吞下毒药,但已迟了一步,安森死意甚坚。他明显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而来。安森中将的两眼大大地睁着,渐渐失去了焦点。似乎像是死不瞑目愧对自己的主君拉斐尔公爵一样。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凌云似乎陷入一片黑暗中,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从座椅上站起来,无比艰难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在他那黑色的瞳孔中,看不到手下的将官们,也看不到那个想杀他的男人。他的视野中只有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只为救他一命的好友。只为救他一命-对!梅因慈.哈特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一直在帮他。这个银发的挚友从他们少年时代相逢的那一天起就保护着有许多敌人的他,无怨无悔地做他肝胆相照的朋友,并且包容着他的任性。朋友?不!梅因慈.哈特对他而言远超过朋友、兄弟!而他却想将这么一个人与其他的将官们同等看待!如果梅因慈.哈特身上有枪,那么,暗杀者在拿起手提型加农炮的那一瞬间就会被立即射杀,而梅因慈.哈特也就不必用自己的血肉挡住敌人的枪口,可以不流一滴血就把事情解决了。是自己害了他!梅因慈.哈特现在会倒在血泊中受着痛苦,都是自己害了他!“梅……”凌云的声音有点飘忽,似乎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一样,显得低沉而又悲伤。“侯......爵........大人……您.......没.......事吧?”梅因慈.哈特眼中那个不顾礼服被血溅污,跪在自己身旁,紧握着自己的手的黑发年轻人的影像逐渐模糊了。这大概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吧?五官所能感受到的东西越来越远,世界快速地变窄,变暗。想看的东西越来越看不到了,想听的东西越来越听不到了,恐惧变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此时此刻,唯一存在于他心中的恐惧或许只剩下以后再不能与凌霜及凌云这对兄妹相见了,他在也不能做他们忠心的骑士了,而在他所有的生命力流失之前,他有些话是非说不可的。“把这个.......交给.....贝卡……请您原谅我……不能......”“傻瓜!在说什么话啊?”凌云原想大叫,勉强才把激动的情绪压下来,降低了声音。这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天生就具有压倒众人的强烈气质,但此时却显得那么脆弱,看起来就像没有扶着墙壁就寸步难行的婴儿一样。他犹如陶瓷一样易碎。“医生就快来了!这种伤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就一起到姐姐那儿报告胜利的消息。好不好?就这么说定了!”“侯爵大人……”梅因慈.哈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也沁出了鲜血,凌云扶着他的头,心痛地道:“在医生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说!”“您一定要将整个宇宙掌握在手中……”“……会的。”凌云的声音中有难以言喻的悲伤,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没人的黑屋子中。没有光线,没有窗户。如果把凌霜比作窗户的话,梅因慈.哈特无疑是守护这对兄妹的阳光,凌云甚至预感到他即将要失去这些了啦!“请您代我转告凌霜小姐,就说没已守住了过去的誓言,只是我太没用,辜负了她一片心意,以后再也不能随侍在她身边了……”“不!不要!”凌云颤动着惨白的嘴唇。他以近乎无赖的声音道:“我不要转告那种事!要说的话你自己亲自去跟她说!我不会为你转告的!这样好不好?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去见姐姐,她一定也有许多话想跟你说的!有什么话,你尽管跟她说好了。”梅因慈.哈特似乎微微地笑了笑,当微笑消失时,黑发年轻人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他在瞬间的颤栗中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半个自己。“梅因慈.哈特……回答我呀!梅因慈.哈特,你为什么不说话?梅因慈.哈特,回答我!这是命令!”凌云的五意识的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语,看不过去的李丽把手轻轻放在年轻的帝国元帅肩上安慰道:“元帅,不行了,他已经走了,就让他安静地去吧……”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因为他看见年轻的主君眼中放射出前所未见的激烈光芒。“李丽,你在说慌!梅因慈.哈特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的!”悲伤似乎也在无限的延伸,整个大厅变的一片狼藉和混乱,主帅的消沉让属下的将官们不知道如何是好。闻讯而来的贝卡轻轻的走到梅因慈.哈特身边淡淡的道:“您不必难过,将军,我的主人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我要带他回归亚特兰蒂斯的圣地,他其实应该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而不是一个军人。”年轻的元帅似乎目光失去了焦距,他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贝卡轻轻的从其怀中抱起梅因慈.哈特身体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