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总是以不同的形势在宇宙各处上演着,除了高炮利剑之外,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无时无刻不在宇宙中来回演出。在艾伦伯尔回廊,正当阿泰尔的部下们开始陷入苦战之际,在金三角贸易自治领主所在的这边,也正上演着一场犹如闹剧一般的战争。自治领主的副官鲁伯特正以娴熟的手法犹如斗牛士一般的态度迎接暴跳如雷的客人。“啊!别这么激动嘛!外交官阁下!这是我们此地农场培育出的雪梨,你吃个消下火。”鲁伯特一边微笑一边拿着桌子上的贡品美美的尝了一口,“这雪梨真不错。”年长的外交专员斯库,血压直线升高。他在忍无可忍了,他提高了嗓音大声喊道:“副官阁下!说归说,在下无法冷静下来!我们听从你们金三角的建议,将阿泰尔司令官自艾伦伯尔要塞召回,展开审查,但是,为何帝国军会在他不在的当儿,大举侵犯国境?时间上太巧合了吧?关于这件事,无论如何请您说个明白!”“不吃梨,您喝点茶怎么样,外交官阁下?您看,茶快冷了哟!”“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我们听从你的劝告,去……”“那是不妥当的劝告!”鲁伯特打断外交官的言辞面带嘲讽之色的说道。“……你说什么?”“我说,那是不妥当的劝告!”鲁伯特有点的玩味的把玩着手中水灵灵的梨子“阿泰尔将军早该接受审查-我们没有权利说这种话,因为这牵涉到干涉别国内政的问题。我们只是对一些事情善意地提出警告,而你们是有正当的权利和理由加以考虑是接纳或拒绝的,是你们自己放弃了这个权利,我们随口说之,你们竟不加考虑地全盘接受。在这种情况下,专员阁下还是一口咬定全部的责任都在我们金三角身上吗?”自由行星同盟的代表人,脸色忽青忽白,年轻的金三角副官则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但是……假使当时我们拒绝了,我们自由行星同盟今后将无从得到你们金三角在财政上帮助了。从当时你们的态度判断,我们才下了这样的决定,这样不对吗?”这虽是拼命的反击,但副官似乎不为所动。“好啦!已经过去的事再说也没用,问题现在才开始呢!今后,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办?专员阁下!”“今后?”“哎呀!您竟没考虑过!真是伤脑筋哪!我们金三角烦恼的事情多的很呢!譬如,现在的特尼西政权和将来可能产生的秦政权,我们应该支持哪一个呢?”这句话语的冲击如同长鞭,重重地打在专员的身上,他的表情仿佛甫自窝穴爬出即被猎人枪口顶住的猎物。“将来可能产生的秦政权?胡说!哦!不!对不起!但是,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绝对不会!”“哦!好个充满自信的推断!不过,借问一下,三年前,你们曾想到像凌云这么年轻的人,竟会在最近成为银河帝国的统治者吗?那时谁不认为他只是个小星星,而他的姐姐是照耀他的恒星。”“这……”外交官有点无言以对。“历史蕴藏着丰富的可能性,命运变化无常,世事本就如此。专员阁下!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以后的出路了,我是指继续效忠特尼西政权之事,它能带给你幸福吗?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用金三角的话说,先行投资可是很重要的哦!人类珍惜现在,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与其沉缅将成为过去结果的现在,不如好好把握即将成为未来关键的现在啊!”鲁伯特一边说一边把梨子放回桌面,他用勺子轻轻的搅拌桌面上的奶茶,好整以暇的等待专员的反应。事实上在同盟的外交官烦恼的时候,被他们诬陷的阿泰尔也处在烦恼的边缘中,虽然他获得了自由,比起初到波尼斯仅带少许的几只护卫舰。在回程的路上,却有大大小小五千支的骑士紧紧地追随在阿泰尔所乘坐的巡航舰后面。“政府真的要叫我们空手而回了,是吧!”阿泰尔对着美丽的副官菲列特利加说道,这实际上并不是推测,而是他偏激的看法。因为无论特尼西政权对他是多么不怀好意,还是得给予他充分的兵力,靠他来将敌人击退,没有道理让他空手而回。不过,数量上虽然是差不多了,问题就在于素质上。授与阿泰尔的兵力,事实上根本就是一支混合舰队,并且分别由不同的将官所带领,其中二千二百艘是由拉肯少将率领。两千艘是莫顿少将,六百艘是马里准将,而其余的四百艘则是为尼亚准将所带领,任何一队都是不隶属于军方中央舰队的独立部队,平常的任务负责维护地区的警备和治安。不过就整体而言,该有的火力和装甲倒也配齐了。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比尔*原本打算动员第一舰队,在眼前这个时候,只有这支部队在火力、装甲、编制、训练、战历等各方面,可以和阿泰尔在伊谢尔伦要塞上的驻留舰队相匹敌,而这也是同盟军当中唯一完好无缺的正规舰队,舰艇数总共是一万五千艘。这是同盟军正规的编制,由七千艘大型巡洋舰和八千艘护卫舰组成,当然种类繁多,拥有不同的职能。但动员第一舰队一事,不仅政府首脑们,连军中内部也有反对的声浪。他们担心一旦第一舰队离开驻地前往艾伦伯尔,首都波尼斯将立即呈现真空状态,在首都的防御上会出现大漏洞。“说来也算是我的耻辱,去年政变的时候,首都里面同样也是驻留了不少舰队,尽管这样,政变不也是照样发生了吗?而且,如果不动用第一舰队的话,那么秦司令官还有什么兵力可用?”比尔说了上述这样的话,力图说服政府派出第一舰队,但没有任何人拥护比尔*的建议。最后,国防委员会命令第一舰队全力守卫首都,而统合作战本部则拼拼凑凑地好不容易凑齐了五千艘各类战舰。用阿泰尔自己的话语来说,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当然这话他不能当着诸位将官的面说,这不是他的性格,他只是私下对自己美丽的副官抱怨道。而且对于混合舰队四名指挥官当中的那两名准将,阿泰尔并不甚了解,只是心中暗暗地祈祷,如果那两个能有一般程度的军事常识和指挥能力的话就已经很好了。问题就在于拉肯少将。在能力上是无庸置疑,但在性格上却有许多必须注意的地方。有关于他个人一些不名誉的风传,阿泰尔也时有所闻。他是一个近乎病态的军队至上主义者。去年他之所以没有参加政变,只不过是因为与救国军事委员会的干部艾思上校个人之间的不和,在思想上可说是非常极端。但对阿泰尔来说,最使他忌讳的莫过于拉肯曾不只一次被控告有拘禁杀害平民的嫌疑,在几次军法会议中虽均以证据不足或无事实根据而被无罪开释,但阿泰尔怀疑这里面可能有令人非议作呕的“同僚相互庇护”牵涉其中。但将官就是将官,兵力就是兵力,此刻对阿泰尔来说,必须要做到能够有足够的度量,来充分利用这个人。这一回,阿泰尔的对手并不是凌云本人。而这时候的凌云,必须每天专心于国政。换个角度说,也是因为他不需要亲自出马上战场。这一次的战役对他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对同盟军的一种试探,如果能获胜的话算是走运,甚至不能称之为审慎的出兵。去年,凌云之所以在犀牛星域会战中大获全胜.就是因为破坏了同盟军的补给能力,并且将该事实作最大限度利用的结果。凌云的战法极其的壮大,极其的耀眼夺目,旁人看来仿佛是在演出一场超物理性的魔法似地,令人目不暇给但事实上绝非如此,在他身为一个战术家,不,更贴切地说应该是身为一个战略家的同时,在他到达战场以前,绝对是早已完成了各项获取胜利所必须的准备。凌云过去的每一次战绩,无论是如何地辉煌,如何地神乎其技、异想天开,但追根究底看来,其道理就在于逻辑理论与实际整合性的一贯,已进一步成为战略的保障。在说他的的旗下也名将云集,正因为他有着如此过人之处,才能吸引这些人才陆陆续续加入他的阵营。而阿泰尔当初和梅因慈.哈特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当初获知自己这位学生不幸身亡的消息时,阿泰尔感受到一阵锥心的刺痛,仿佛失去了一位多年的好友。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或许可以成为帝国新体制与同盟之间的桥梁吧!阿泰尔不无感慨地如此想着。菲列特利加仿佛感应到阿泰尔内心思绪般地问起了有关凌云的事情。“凌云公爵会杀死皇帝吗?”“不,我想不会。”“不过,他想要篡夺皇位的意图非常明显,而皇帝对他来说,岂不成了一种障碍吗?”“历史上篡位的人不计其数,任何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不是侵略者就是篡位者。难道每一个篡位的人在篡夺成功之后,都将先朝皇帝杀害吗?绝非如此,反倒是将之视为贵族而倍加照顾的例子多处可见,而在这种情况下,旧王朝又将新王朝压制下来而复兴的例子,从古至今,均未曾有过。”就凌云对门阀贵族势力所采取的政略和战略两方面的措施而言,虽然看来似乎无情苛刻,但是绝不残忍,当然它也绝不笨拙愚昧。如果杀害七岁幼儿的话,那很明显会遭到人道上、甚至政治上的批评,所以他自然不会作出这么不利的选择。但是,幼帝现在是七岁,过十年就十七岁,过二十年之后,就变成二十七岁,到那时候或许又会有许多不同的想法产生,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在眼前这个时候,凌云公爵所考虑的,应该就是如何地保全幼帝的性命,然后作最大程度的利用吧!说来虽然讽刺,但现在最在意幼帝安全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年轻的帝国宰相了。因为幼帝一旦过世,不管是真的自然死亡或者是遭遇意外而去世,他都会被扣上一项谋杀的罪名,相反地,幼帝继续活着,也不致于会成为凌云在推行变革时的大障碍,那些对幼帝心存厚望,仍对巴拿马王朝忠心耿耿的人所给予的支持,对现阶段的凌云来讲并不是必要的。凌云爵促使变革,或许只是他为达成个人野心的权宜之计,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因为他对巴拿马王朝极端反感的一种情绪表现。但是他的脚步,却是很明显地与历史进步的方向-自由与公正-相互一致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由行星同盟又有什么理由必须与他为敌呢?相反的,不是更应该要共同携手,将古代专制的残渣自宇宙中扫除,建立历史的新秩序吗?更何况全人类的社会,并不一定要是个单一国家,即使是有好几个国家并存也无妨啊!关键就在于政治实行的方式。究竟是要将历史的进步或者历史的倒退,全委托在像凌云这样杰出的,甚至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一个人手中,或者是要像自由行星同盟一样,由能力与品德均极为平凡的人,在不断地相互争执、懊恼、彼此妥协、尝试失败,但责任却也由全体市民来摊分的制度下,缓缓地向前迈进。到底应该选择哪一种方式呢?将专制君主打倒的近代市民社会,选择了后者。阿泰尔认为这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像凌云这样同时兼具野心、理想和能力的人物,会在这人世间出现,与其说是一种奇迹-倒不如说是因为历史的反覆无常。他现在正集银河帝国所有的权力于一身,不但是帝国宰相,同时也是帝国军最高司令官,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他本身确实有足够的实力来达成这两者所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但是,他的后继者呢?对百年来也不见得会出现一个的英雄或者伟人,加以权力限制所可能产生的对人类社会的负面损失,与不使平庸的人握有过于强大的权力所可能产生的正面利益,两者相较之下,后者远胜于前者,而这正是民主主义的原则。像特尼西这样的人如果一旦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那岂不是非常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