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理性的参谋长

帝都阵雨依然没有消停，已经连续下了三天，阵雨使得帝都的市街上，笼罩在一片无色彩的凸纹帘帐当中。索利注视着攀爬在窗上的雨滴，心里想着今年的天候似乎并不调顺。本来在这个季节里，帝都的中心街道上应该是充满了阳光和绿意，到处都可以听到赞美那洋溢着透明感的大自然带与人类丰裕生活的讴歌。在过去，甚至有人说大自然往往扮演着缓和平民阶级当中不满情绪的角色……。“上校，你不吃些东西吗？”餐桌上摆满了酒菜，环视周围的眼神中洋溢着情感的夏德伯爵在上校的背后问道，未待其回答，伯爵随即在深底的玻璃杯中注满了黑啤酒，并且一饮而尽。帝都黑啤酒的丰润，到底是金三角那儿所无法比拟的夏德伯爵不无偏见地想着，不仅仅在生理的需求上，同时也在心理上满足了他那纯朴的乡土情结。索利回过头来无言地看着，他知道那黑啤酒根本就是在金三角投资的工厂中生产出来的，不过也没有必要破坏年轻伯爵的兴致。他们所投宿的旅馆也是金三角出资经营的，他忽然想说出一句非常讽刺的话，不久之后，是不是连他们所呼吸的空气，都要打上金三角的商标呢？对夏德伯爵来说或许是有充分的理由，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呢？自嘲的阴影悄悄地溜过索利的脸颊。在宇宙港等许多地方，海关官员及宪兵们态度上的变化，索利没有理由会没有察觉到。不是坏的变化，而是愈来愈好的一种变化。他们这些人在以前一向将权力和权威玩弄在股掌之间，遇到身份地位高的人就哈腰弯背、逢迎陷媚，而面对普通平民则是以一种高压的姿态，露骨地公然索贿，但是现在的他们，却是礼仪端正、勤勉工作、忠于职守。这无疑都是纲政整肃的结果，那位年青公爵的改革，确实是深入到整个社会体系的每个角落。而自己之所以由亡命之处重返此地，却是为了要斩断这一切改革与整肃的源头。这让他感觉到极端的讽刺，他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从军的意义，或者当初自己根本就是把参军当职业而是一种远大的抱负，仅仅是为了生存，他这样想道。年轻的夏德伯爵亚正陶醉在拯救皇帝这种甜美的英雄主义梦想当中。自称为“忠诚派盟主”的夏德伯爵承诺将赐给他在流亡政权当中显赫的地位，并且增大他将来的领地，作为对他的激励。“报酬等等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在于行为本身所代表的意义。”夏德如此断言，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吧！而对索利也承诺将给予其*的军衔，但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夏德伯爵还好，他坚信自己的行为是充满正义的。而索利却是连这一点也不予认同。银河帝国-巴拿马王朝势必在不久的将来终要灭亡，不，事实上已经灭亡了。随着凌云特的堀起，以及门阀贵族联合军在去年内战中的败亡，这个灭亡已经是注定的了。这原本就是历史的潮流，而在这个时候，仍然想要建立流亡政权复辟旧制的意图等等，只能算是对于历史进步的一种反动罢了。不过这出剧本都不是他们编写的，正因为编写剧本的不是他们，而你是金三角一伙的功利主义者，那么自然会令人想到字里行间，另外还有着字面上所看不到的真实剧情。如果能以自己的自由意志来加以选择的话，那么索利根本就不想参与这种使行星违反自转方向的无意义行动。他是受到了威胁与逼迫才身陷其中的，并不是他本身受到危害的缘故，而是与他一同亡命的部下重新建立的新生活受到了威胁，虽然如此，他也丝毫不觉得有所慰藉。这件事另当别论，当整个的行动定下来之后，他对自己发誓，将尽可能在行动中使金三角的利益受到最大的损害。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为了回避今后发生同样的事情而被迫且心不甘情不愿地为金三角卖命。除此之外，索利还有些事耿耿于怀。从这次行动一开始时，他就不曾抱持着乐观态度，甚至可以形容是在满满的一大杯悲观饮料当中煎熬。不过既然做了，他当然希望能成功，或者说是不希望失败会来得更为贴切，而这也与他本身是一个行动参与者的矜持有关。将幼帝自宰相凌云公爵的手中救出，然后在自由行星同盟内建立亡命政府，将来的话，当然就是打倒公爵，凯旋回归帝都-当由金三角自治领主的副官鲁伯特那里听到这整个构想时，索利怔住了。整个行动简直就是毫无成功的可能性且没有意义的愚行。在那之后，虽然有不少令他相当在意且无法接受的事情，但光就金三角在帝国驻在事务官梅尔克是当地接应他们的总负责人这一点看来，索利不得不多加以小心谨慎，以免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中。索利心中盘算着最坏的情况，金三角说不定会一面唆使他们去诱拐皇帝，另一方面则将这个情报透露给帝国宰相，把他们二人当作是牺牲的羔羊，送给凌云公爵卖个人情，或许是这样的一些小动作吧，又或者……。不论如何，目前并没有足够的情报可以分析出真正的状况。索利感觉到流进他喉咙的黑啤酒，有着一股令人不愉快的苦涩。像傀儡一样地受他人操纵指使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即使那是为了达到一个崇高的目的，更何况眼前这件事，早已经摆明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当行动的最终决定下达的时候，索利与夏德再度对潜入太阳神宫的具体计划加以检讨。因为帝宫的地形草图并未对外公开，所以动用了金三角组织的力量搜索情报，当即使这样想要取得也并非容易的事。虽然说在权威主义下的政治体制当中，籍由非公开而使一般市民处于无知的状态，类似的惯用手法对于权威的确立与维持是非常有效的，但就防止恐怖行动这一点看来，也是有其实际上的价值。在这壮丽的宫殿群当中，大致区分为举行谒见与会议的政权中枢“东苑”，皇帝一家人生活起居的“南苑”，被称为“后宫”有着许多美女居住在那里的“西苑”。以及在广大的森林与草地上放养着许多鹿和狐狸的猎园“北苑”等四个地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无法划分所属的独立建筑物和庭园等等，占地总面积多达六十六平方公里。喷水池2500个，大理石所砌成的回廊，总长达500公里，凉亭更多达1000处-还有其它不胜其数的建筑，在在向人们诉说着这个皇宫的规模。凌云的姐姐凌霜，过去就曾在西苑当中靠近北苑的地方修筑别馆。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当他们潜入的时候，发现太阳神宫并没有防备。夏德伯爵由于身为贵族，过去曾无意间进入这壮丽的宫殿之内，因此对此知之甚详。在使用智能机械就可解决的事情，却特意地使用人类的劳动力，这是在帝国当中，为了夸耀本身的权力和权威所产生的特殊状况。无需追溯到巴拿马大帝全盛的时代，在过去那段岁月里，不管是在庭园或是在回廊下，几乎每二十步的距离就有全副武装的近卫兵仁立在那里。在被称作是“暗红色的六年”的皇帝奥斯坦的晚年当中，由于阴谋、暗杀、恐怖行动四处横行，为了防范近卫军的叛乱，专门设置有规模最大的近卫侍卫团，而其负责人就是叛逃同盟的寇锋上校。不过这种危险性任然存在，使得原本为侍女，后来晋升封后的齐琳皇后，不得不时时身上带着枪，守护在皇帝丈夫的身边。但尽管如此，仍然未能防范不幸事件的发生，在一次宴会中，奥斯坦遭遇到枪支袭击，皇后挺身相救，因此而死亡，但对外公开的确是皇后病死，似乎是连记忆都被篡改了，奥斯坦一直也默认这个看法，不过幸好有当时担任司法尚书的伊万诺夫全力相助，实际上就职能来说，当时的伊万诺夫实质已经掌控了帝国宰相的权力。其后，以智能机械来取代人类的思想被实施贯彻，但也只是在人数上有些变动，士兵们的身影却从未曾在壮丽的宫殿当中消失。后来凌云掌控帝国政权之后，便大幅地削减了宫廷的预算，并且将西苑与北苑完全封闭起来，其余在东苑和南苑的建筑物也大半都关闭。除了一部分形式上的国事议式之外，所有政治上实务的计划与裁决，都在凌云的宰相府当中进行。无意义的宴会或园游会的次数也大量减少，过去曾夸耀不夜之繁荣的皇宫也失去了原有的华美，而逐渐显露出孤独颓废的残像。“进入内宫后，就让我来带路吧！现在虽然是被封了，但并没有被改建，只是弃置在那里不用罢了。”夏德伯爵说道。并且保证在他记忆当中的那些窗、回廊、门等等，现在应该全部都还可以用。接着，他将声音压低，说出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在这壮丽的宫殿当中，各处都设有秘密的通道和密室。即使是凌云也不见得会全部知道，这些应该可以作为有效的利用。关于这些事情，索利也是知道的-虽然也都只是听说而已。历代的皇帝们害怕有暗杀或革命，为了能及时避难或脱逃，故在二层墙壁之间另外建了小房间，或在地下挖掘秘道，而将出入口设在庭院茂密的灌木丛当中。因此便有人偷偷流传着，说整个的太阳宫就好像是一座迷宫一样。事实上这些迷宫，也曾经多次被实际使用，因而有许多悲剧和喜剧也随之产生。皇帝赫斯二世的次子亚利德斯大公，十五岁的时候带领着侍从武官到地下迷宫探险之后，经过了一个世纪，至今仍下落不明。有人说这整个事件是皇帝的宠妃亚马蒂亚所策划的。她受皇帝宠爱，生下了亚利德斯，因而招致皇后莫尔莉亚强烈的憎恨。当皇帝卧病在床的时候，马蒂亚因害怕皇后会加害于自己的儿子，故委托忠诚的年轻侍卫，带着她的儿子由地下道逃走，亡命到远远的自由行星同盟上，过着平民般安稳的生活-。但另有一派的人认为，皇后莫尔莉亚才是这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是她故意怂恿亚利德斯到地下迷宫去探险，在少年迷路之后弃之不顾，并任其悲惨死去。这样的传说众说纷纭，但为一般人所知的事实是，亚利德斯大公跟侍从武官在地下行踪不明之后不久，赫斯二世病殁，由皇后的亲生子即位。在封号涅利亚斯二世之后的数天，马蒂亚在遭受毒杀的征兆下瘁然死去，一个月之后，先前的皇后莫尔莉亚也因罹患不明原因的热病发狂而死-等等这些事情，都在在充分刺激着人们的好奇心与想像力。二种不一样的传说，自然形成日后二种不一样的故事结局。有某一个贵族坚持说曾经在前往金三角的客船内，见到亚利德斯已长大成人的身影。另外又有一名军人，在事件发生十年之后，奉命下地下迷宫进行调查时，声称曾经听到由墙壁的另一面，传来少年诅咒皇后的声音。这些都确实成了悲剧，但也有喜剧由这些悲剧之中衍生出来。事件发生二十年之后，涅利亚斯二世身无后嗣而重病卧床，应该由什么样的人来继承皇位呢？贵族们有的急着物色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有的疯狂奔走，极力游说别人认定自己的继承资格。就在这时候，一名自称是长大后的亚利德斯的男子出现了。他凭着高明的口舌与那些看似真实的证文与证物，获得了很多贵族的信任。长年怀疑着自己母亲罪行的涅利亚斯二世，甚至将“弟弟”叫到病床前。出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相认场面，贵族们期待着他或许会成为新任皇帝“亚利德斯一世”，纷纷争先恐后地赶来拢络他博取好感。对于由某个大贵族所免费提供的豪华别墅，亚利德斯非常高尚有礼地对他们的好意表示感谢，并且慷概地承诺他们将来的地位与领地。他的名望是愈来愈高了，但忽然有一天，这个骗局终于真相大白。下任皇帝候补第一号的亚利德斯大公殿下，竟然偕同一名叫人怜爱的侍女，携带一大笔财宝，自帝都潜逃后就了无音讯。留下来的是一大群被骗走财物愕然不知所措的贵族们，以及超过十人以上怀着他的孩子，梦想着将来能成为皇后的千金小姐。这些贵族小姐半数以上生下了不名誉的私生子，而有几个与亚利德斯同名的贵族，也因难耐与这个天才骗子同名，而纷纷改名。平民们则因为有了可以嘲笑这些愚昧贵族的话柄而暗自窃喜。但这件事另当别论，也有人认为这名自称是亚利德斯的男子，事实上可能就是真正的亚利德斯也说不定。但这个大胆的骗子并未再度出现在这些被害者的面前，事实究竟如何，终究不得而知。不管是诗情画意也好，平淡无奇也好，自鲁道夫大帝以来，经历了五个世纪沧桑演变的太阳宫，为各式各样无数的传说所围绕着。“索利上校也许我们的行为，在几个世纪以后，也会辉煌成功地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吧！”夏德伯爵非常确信地对索利如是说道。真是无可救药的“行动派诗人”啊-……索利这么地想着，但是因为亚夏德在人格和品德上并无过失，所以他这么想并无轻蔑的意思。毕竟，索利认为自己本身也没有任何资格来轻视任何人。自己和夏德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为了那连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情而赌上自己的性命，如果这不是愚人的愚行的话，那又该称之为什么呢？总之，无论如何，当看到夏德时，索利心里想着，就算是为了让他高兴也好，努力使这次行动成功吧！况且，故意吓唬一下那个黑发的小子不也挺有趣的嘛！在另一方面，被贵族视为是“残忍地对皇帝横加迫害”的黑发青年，此时也正召集了主要幕僚在商谈对策。帝国宇宙舰队总参谋长修贝特一级*，当听到金三角与门阀贵族的余党一起共谋诱拐皇帝的计划时，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惊愕的表情。他原本就不被认为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此时也只是用他那副感光电脑所组合而成的假眼，一面正经严肃地注视着年轻的主君，一面点头表示同意。“看来应该是金三角黑狐做的好事，编剧和导演由他们在幕后担当，而实际登上舞台演出的则是另外其他的人。”“因为如果自己也登上舞台的话，很可能会受到来自观众席的攻击，故由他人来冒这个危险是最好不过了。”“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您是打算顺应金三角的提议，让皇帝被诱拐吗？”在这位俊美的帝国元帅那冷峻的唇边，浮起了一丝的笑意。“或许是吧！让他们去试试看的话也蛮有趣的。”“那么，是不是要减少皇宫的警卫，好让他们容易下手一些。”“没有这个必要。皇宫本就多少防卫的人，没这个能力，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敌人。”凌云的反应显得相当漠不关心。“在从另一方面来说，宇宙中甚至也有人可以不流血地占领艾伦伯尔要塞，金三角策划这件事，自应有相当把握，否则的话，我们难道还值得和连一个皇帝都无法挟持的无用之辈联手吗？”挟持皇帝-这对实际行动的人来说却是拯救，如果这项行动成功的话，凌云则与金三角暗地里缔结盟约，把和同盟之间的军事对决推展到最终局面。而如果他们这项行动失败的话，凌云也可以获得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指责金三角才是阴谋挟持皇帝的幕后主持人而加以讨伐。无论结果如何演变，对凌云而言，都可以自由地选择各种牌法的组合。梅尔克，那个自信过度的金三角事务官，是耍花招玩把戏做的太过头了。他是不应该故意向人暗示自己不管大大小小任何事都晓得的。如果他若无其事地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立场，到事情成功之后才来进行秘密交涉的话，那么这一边无论如何都不得不作出某种程度的让步。那家伙是失败了。之所以失败的原因，在于他把凌云误认为是和那个二流诗人一样甘愿被当作是傀儡的人。梅尔克理应为这样的无知和无礼付出相当的代价。“这样吧！修贝特，对那个心中点燃着忠义之火的二流诗人加以监视，只是监视就行了，没有必要加以干涉，不过万一要是金三角改变计划，也有可能会杀人灭口，到时候你就帮帮他们吧！”“遵命。如此事先帮助他们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好处？”二流诗人等人不但可以作为证明金三角阴谋存在的活证据，而且在必要的情况下，今后与金三角交涉时也会有些利用价值。另外，对凌云来说，如果索利是一个难得的人才，那么能够与之会面也是一件好事。“没错。还有，前任的帝国副宰相凯尔，现在是不是由你的部下在监视呢？”肯定地回答之后，修贝特的两只假眼，闪烁着一种异样的亮光。“是否要预先作逮捕的准备呢？”“先准备好。如果能被视为挟持皇帝，不，拯救皇帝的共谋者，这应该是开朝以来的每一个王公大臣应有的光荣宿愿吧！”“或许，说不定会意外地发现有共谋的事实也说不定。”凌云在这一瞬间，望着对方的脸，但是总参谋长看起来不像是刻意地在说笑话。“不，应该不会。”第一，凯尔并不被认为有这样的勇气与行动力量来企图和凌云作对；第二，如果门阀贵族派的余党将凯尔牵扯到这个阴谋当中的话，不但要保证使他由帝都中安全逃出，而且以他原为帝国副宰相的身份，还要承诺给予他在流亡政权中相当高的地位。如此一来的话，彼此之间产生权力斗争的可能性也就提高了。如果是那个二流诗人的话也就罢了，对其他的野心家而言，则无异是自己为自己树立一个竞争对手，种下了日后头痛的种子。不过，如果计划者与执行者之间缺乏完全的沟通的话，那么像行动派诗人夏德伯爵那样心无城府的人，为了要有更多的同伴，或者说，为了将达成伟业的喜悦与他人共享的话，那么或许他会私下去找凯尔也说不定。无论如何，目前的不明朗因素太多，靠理论性的思考来推断也是有限度的。由于凌云本身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处于应对金三角所设圈套的立场，所以并不打算要先发制人，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目前也只有走着瞧了，这样也好，过不久，就让那二流诗人表现一下他们的爱国行动让我们看看吧。”“就遵照您的指示……”装着假眼的总参谋长轻轻地干咳一声。“一旦皇帝被挟持的话，那么负责皇宫警备工作的人自然要被问罪了！沙迦中将势必要用他的性命来为这件事赎罪吧。”“一定要让他死吗？……”凌云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诚实敦厚、六十岁左右的年老军人的身影。“沙迦中将是一个思想颇为老式的男子，一旦皇帝被挟持，即使阁下您赦免他的话，他本人大概也不会就这样领受您的好意！”似乎在斥责年轻主君一时的心软似地，修贝特显现出极为冷峻的表情。对于敌人也就是门阀贵族势力从不宽容的凌云，对于己方的人则未必能做到如此。是否会激怒到他姑且不论，如果因为情势盘算所需，而必须让无辜的部下牺牲性命的话，那么在他精神回路的深处，总会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交互呐喊着。又是一条必须流血的路！凌云在心里低吟着。如果梅因慈.哈特还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将无辜的沙迦牺牲掉的作法吧。过去当知道凌云利用“群神星大屠杀”作为政治策略的时候，梅因慈.哈特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满怀悲痛地想要劝阻凌云特。后来，同样因为作权谋上的考量而选上卡尔.古斯当总司令官，以致让他战死那一次，凌云事后回想起来，滋味也绝不是好受的。“……知道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到时候，就让沙迦来负这个责任吧！不过仅限于沙迦一人，不要再牵涉到其他人！”“沙迦的直属上司是克拉……”“克拉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如果连宪兵总监也被处以重罪的话，士兵们或许也会受到动摇。警告和减俸，这样就可以了！”听到这些话，总参谋长的心中或许在叹气。“阁下，虽然会玷污您的耳朵，但请让我说一句话。如果一棵树也不舍得砍，有石头也不剔除的话，是没有办法在茂密的树林里开出一条路来的。”凌云闻此用他那冰冷的瞳孔瞪视着修贝特。在这近似苛烈的眼光当中，好像欠缺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些什么。“你所说的就像是给中学生上的马其维利主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种思想）的教材。你难道认为我连这个都不懂吗？”“话虽如此，不过卑职认为，阁下您有时会忘了最基本的事情。打从人类历史一开始，所有的英雄帝皇都是将宝座奠基于不仅敌方，甚至己方的大量的尸体之上的，没有任何一个为王的人是双手洁白的，这一点即使是身为部下的人也都有所了解，臣所希望阁下您明白的是，有时候对部下赐死正是报答其忠诚的一种方式。”“那么，你是说即使你自己也会不惜为了我而甘愿牺牲喽？”“如果有必要的话……”在这样的回答当中，充满了沉着的义务感，但是却缺乏一种非理性的热情。“好好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没事了，你下去吧！”年轻人的声音当中，隐约地有着怒气难抑的焦躁。一时之间，修贝特虽然想说点什么，但还是闭上嘴忍住了。他行了一礼之后，自年轻主君的面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