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反感的行为

虽然雷肯留给人的影响是刻板不知道变通，但其认为的“优良的军队”的看法在当时比较腐朽的巴拿马王朝中也是难得的公正之词。他认为在没有任何不正当或反抗行为发生的情况下，长官疼爱部属，部属尊敬长官，同僚之间相互信赖且互助合作，朝共同的目标向前迈进。按照他的看法，秩序、和谐和纪律是最具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就某一方面的意义而言，他其实是一个极端的军国主义者。甚至有人说雷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巴拿马晚了几个世纪出生的忠实弟子。不过他倒也没有像巴拿马大帝那样过度地自我膨胀。相反地在他的心目中仍有他认为应该要尊崇的主君存在，只是雷肯并不是将主君当作是一面从其中可以更客观地看见自我的镜子。在雷肯的命令之下，阿泰儿被当作是一个潜在性的、必须接受国军监视的危险人物。更让阿泰儿觉得不胜其烦的是，被要求在他外出的时候，得要报告他预定前往的地点以及回家的时间。理由是高级军官，不管是现役军人或者已经退役者，都必须要像公务人员一般，经常让政府能够把握其所在的地点。其实这一道像是典狱刑囚般的指示，原本并不是帝国军所提出的，而是同盟政府献于帝国军的一项提案。阿泰儿当然可以理解同盟政府为了不给予帝国军任何干涉的借口，必须很仔细地在许多事情上比对方走先一步的苦心，但是“难道不能稍微有点分寸吗”却是阿泰儿真正的心声。“我真想问问他们那些人，究竟妨碍我这样一个爱好和平又没有什么害处的人有什么乐趣，真是的！”阿泰儿对着新婚的妻子不断地发着牢骚，然而事实上，如果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凡是人类社会中所发生的一切事物都在他所知道的范围内的话，或许他会将阿泰儿判定为一个“应该接受处罚的人”也说不定。因为阿泰儿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像是青天白日一般无瑕的身躯。从他援助杰森的地球之行、掩护帮助从帝国流亡而来的梅兰茨将军等人脱逃等几项行动说来，虽然还称不上是反帝国，但至少也是非帝国的举动。所以说，他将自己看成是一个无罪的囚犯，事实上也是有些厚脸皮的。不过在事情没暴露之前怎么说也是正当的要求。菲列特利加并没有明白地说出这一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管怎么样，一旦引起帝国军的猜疑，使同盟政府的立场为难的话，对阿泰儿来说也绝非上策。“所以说，就请你好好地当一条懒惰虫啦。”经妻子这么一说，阿泰儿看起来好像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因为平静地、安稳地、而且懒散地过日子，原本就是他的理想。有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他更可以随心所欲的睡懒觉，或是发发呆，就算没有在发呆，也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地一天过一天。有一天，负责监视阿泰儿的杰尔上校对他的长官做了以下的报告：“阿泰儿元帅的日子非常地平稳，看不出有任何对帝国具反叛意图的行为。”“哼，他现在的身份可真是令人羡慕啊，和他美貌的新婚妻子不用工作就有得吃，真可以称得上是理想的人生呢，不是吗？”雷肯的声音当中充满了反感与讽刺的火药味。他一直是一个给予勤劳的精神，以及对于国家的义务感极高评价的人，所以对于一个曾经在军部里担任要职，却将战败的责任束之于遗忘的高阁，悠游自在地过着退休金生活的人，自然是无法产生任何的好感。以他的常识和价值观来看的话，阿泰儿这位青年简直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存在。过去阿泰儿曾经两度让雷肯尝到败北的苦酒。如果阿泰儿本身具有军国主义式的美德，或许雷肯过去败北的回忆，会升华成为对于一个优秀的敌军将领的尊敬也说不定，但是对于这两人彼此都不幸的是，他们所居住的精神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他们活在这世上彼此无缘碰面的话还好，偏不巧的是他们虽然处于相反的两极，甚至可说是背对背不相为谋的存在，但是在任务上，雷肯却不得不回过头，回望着对方。不久之后，雷肯言之凿凿地说，那是一种伪装。他那种人不可能是一个甘于从此过着无为的退休金生活直到老朽的男子。现在的他，一定是在内心里面筹划着如何使同盟复活以及颠覆帝国的长期阴谋。为了要能够掩人耳目，所以才装傻扮懵过着这样平凡的生活……。雷肯对于阿泰儿所产生的见解，很明显地是充满了典型的、忠君爱国型军人的偏见与误解。更糟的是，虽然这只是一个在思想上的不同，雷肯却盲目地强行闯进偏见的沼泽与误解的浓密森林中，好不容易才终于来到代表真实的城门前面。不过，他的部下并没有像他一样那么强烈的信念，或者应该说是不像他一样那么的偏执。如果说凌云选择了雷肯是一项错误的人事安排，那么雷肯也是在错误的安排之下才选择了杰尔。这位上校在对阿泰儿进行监视的时候，态度极为端正有礼地对被监视人说：“这对于元帅阁下您来说，想必是极为不自由且不愉快的事，但这是上级所发布的命令，卑职不得不服从。请您无论如何多加原谅。”阿泰儿轻轻地摇摇手对着他说：“啊，你不用在意，上校。因为不管什么人都得要对他所领的薪水表现出相对的忠诚心啊，我还不是一样？束缚着通情达理之人的，不是一张纸，其实是一把锁呀！”杰尔上校要在他的脸颊上绽放出浅浅的微笑足足需要三秒钟之久，这是因为阿泰儿的玩笑不高明呢？还是杰尔的幽默感还没完全被开发呢？或许两者都是吧。由于这一件事情，阿泰儿接受了拉杰尔的监视。因为就算是在同盟军这个被称为注重民主的军队当中，长官的命令有时也是相当不合理的，在帝国军里面那就更不用说了。但是阿泰儿还是无法不对杰尔的长官感到极为不快，而且也曾经对着妻子批评他对那个人的为人与个性的看法。“雷肯这个人看来似乎是个十足的教条信徒。任何事情只要是违反教条，即使是善的也不予认可，反之，只要是合乎教条的，就算是恶的也会加以肯定吧！”阿泰儿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内心想说的应该是，任何事情如果以教条来加以强制执行的话，就算是正确的，也是他所难以接受的。但是就因为他不会将他内心的看法很露骨地表现出来，而且在叫着“国王的耳朵是驴子的耳朵”这句话的时候，也会稍微衡量一下当时的时机与场合，他才能够平安无事地领退休金过日子。不过，以一个权力者或者是其所饲养的忠犬的眼光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看成是非常顺从的小羊。姑不论现在，过去阿泰儿也有着毫无理由地在审查会上遭受围攻的经验，只不过，以当时来说，虽然他再三地做出一些让他的学长卡麦伦等在一旁看起来也不禁要为他捏把冷汗的事情。但是只要有银河帝国这个强大的敌人存在的一天，他所具有的军事才能对同盟的权力者来说就是必要且不可或缺的，所以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抹煞这个“态度无礼的黄毛小子”，顶多也只是在审查会中折辱一下他而已。虽然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但是对于杨来说，随着往日的记忆所产生的不愉快，便成了拒绝接受雷肯这一个作法的原因之一。“也就是说，你讨厌雷肯这一个人，是吗？”面时妻子这一个大胆地将事情加以单纯化的问题，做丈夫的回答道：“也不是讨厌，就是看不顺眼而已。”的确，对阿泰儿来说，这样的说法就已经太足够了。阿泰儿并不是一个喜欢玩弄阴谋的人。正确地说，应该是他并不喜欢见到自己为了要陷害他人，而处心积虑地在钻研阴谋时的模样。但是雷肯一旦超越了限度，干涉到阿泰儿个人的生活的话，或许就会使得他不得不使用阴谋这一项武器来将他击退也说不定。毕竟阿泰儿的精神还没有达到绝对和平主义的境界，如果有人打他一拳的话，他也会想要回敬对方一拳的。尽管如此，教阿泰儿感到左右为难的是，如果让雷肯这种多事型的人站不住脚而被撤换的话，那么他的后继者也不一定是一个比他更宽容的人。无论如何，那种为了把狗赶走，却反而引狼入室的愚蠢行为是绝对使不得的。譬如说，如果换成一个像那位修贝特元帅一样冷酷且锐利的人的话，势必会对同盟实施极度严厉强化的监管，到时将会使得阿泰儿的精神窒息而死。“所以说，雷肯这一个混蛋……”这句话一说出口，阿泰儿仿佛觉得有些粗俗，所以换了一种较为绅士的说法而改口说道：“雷肯先生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固然好，但是问题就在于他的继任者。如果是一个没有责任感，贪图物欲，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喜欢略施小恶，这种佞臣型的人物，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最好利用的。不过帝国皇帝凌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采用过任何一个像这样的人。”“如果皇帝本身堕落的话，大概就会采用像这样的人吧！”“是啊，你掌握了事态的本质啊，就是这样了。”阿泰儿一脸哭丧着的表情叹气地说道。“以我们的立场来说，不但是欢迎敌人的堕落，甚至还得要刻意地去促进。这话说起来不是很可叹吗？当然政治也好，军事也好，通通是属于恶魔的管辖范围，但是神明见到如是的情形会感到高兴吗？”就在阿泰儿不禁叹息的这个时候，在帝国事务官事务局里，雷肯一级*正在对杰尔下达新的命令。“不可以放松你的监视行动。那个男的迟早一定会干出什么坏勾当的。一切会为害到帝国以及皇帝陛下的事物，都必须要在成为事实之前就加以排除！”“……”“怎么不回答呢？”“啊，卑职将遵照您的命令，今后亦将对阿泰儿元帅严加监视。”他的回答听起来完全像是一个毫无天份的演员所念出的台词。对于长官来说，这样的态度是不能完全令他满意的。雷肯于是再度重新令他嘴上的胡子微妙地颤动着，提高声音强调说：“上校，我想请问你一句，身为征服者，我们所需要的，是被遵从呢？还是被欢迎？你说说看是何者啊？”“当然是被遵从了。阁下。”“你说的没错。”雷肯重重地点一点头，然后对着部下说教。“因为我们是胜利者而且是支配者。我们有责任要建设起新的秩序。即使短时间内会受到战败者的疏远与冷淡，但是为了要完成重大的责任，一定要具有绝不退缩让步的决心与信念。”不久之后，梅林写下了这样一段的纪录。……皇帝是不是要为这个错误的人事安排负责呢？我是不这么认为的。皇帝之所以没有预先察觉到雷肯这种小气而放不开的心胸，是因为皇帝本身对于阿泰儿并没有怀着提防警戒的心理。这种在面对曾经打败过自己的人时所产生的心结，就好像是心理上高耸着的一座巨大山脉。拥有强大羽翼的鸟固然可以飞越这座山脉，但是对于没有如此条件的鸟来说，要飞越这座山脉是充满苦难的。所以说，雷肯在这个时候应该多加锻练自己的羽翼。因为皇帝之所以任命他担任事务官的职务，并不是要他来从事看守阿泰儿的工作。事实上，皇帝的确也并非全能。但是人们难道可以因为天体望远镜不能够兼有显微镜的功能而加以批评吗？我并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