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泰儿正在家中懒散的打着哈欠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有几个寡廉鲜耻的“商人”为了要把他这个叫做阿泰儿的商品卖给帝国而开始了接二连三的行动。首先实际几封密告函送到了帝国最高事务官菲雷肯一级*的手上。内容大多是大同小异的东西。“阿泰儿利为了日后对帝国发起叛变,谎称梅兰茨将军已经战死,并且帮助他逃亡。一旦时机成熟,阿泰儿也会起兵和他相呼应吧。”“阿泰儿集结了同盟国内反帝国的强硬派与偏激派,正打算要对帝国举起反叛的旗帜。”“阿泰儿是帝国的敌人,和平与秩序的破坏者。他企图支配同盟成为新的领导者,然后进一步侵略帝国,将整个宇宙踩在他的军靴底下 ̄ ̄”负责监视杨威利的杰尔上校,曾经在高级饭店的事务官府大楼看着这些由雷肯出示给他看的密告信函,看着看着,杰尔脸上的由惊愕转变为愤怒的表情,事务官在一旁用冷眼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这些密告信函所写的内容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不得不说,上校你的监视网未免太过于松散了。”“不过,阁下。”杰尔上校鼓起了全身的勇气,为那一位曾经是已方敌人的将领抗辩。“这些密告信函没有一点值得信赖的地方。如果阿泰儿元帅真是有企图要成为一个执政者的话,那么又何必选择像现在这么困难的时间点:早在以前就曾经有过好几次的机会了。”雷肯闻此不由的沉默起来,显然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除了问题之外,还有固执的存在,这就是呀的为人。上校见此接着说道:“甚至那些密告的人,应该都曾经好几次在危急的时候,获得阿泰儿将军的拯救。现在政治情况改变了,就番脸出卖自己的恩人,这真是现实丑陋到了极点。如果阿泰儿真像他们所说的一样,成了一个独占权力的投机者的时候,那么他们大概又会改变立场,立刻葡匐在阿泰儿的脚下吧。像这样鲜不知耻的恶意中伤,阁下您会相信吗?”雷肯无言地点点头,在他看似平静毫无表情的外表下,心中的不悦好像是风平浪静时的暗涛,一直偶尔不断地浮现出来,最后,他令上校退出他的办公室。不过,杰尔毕竟无法了解上司的心理。事实上,雷肯并不是基于理智的判断才去相信那些密告信函的内容,应该是说他“想要去相信”。他排除了杰尔的谏言,对同盟政府提出劝告,要对退役的阿泰儿元帅,以涉嫌触犯和平活动防止法为由加以逮捕,这是在七月二十日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同盟他还对事务官府所属的宪兵连队下达武装待命的命令。第二阶段的混乱到此揭开了序幕。这时的阿泰儿的颈上等于已经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桎梏。事实上,同盟权力集团的那些权力分子和雷肯内心真正的动机,阿泰儿并不是不能预测或是警觉不到的。只不过到最后,只要阿泰儿还在世上呼吸着空气的一天,就没有办法不叫他们心生忌讳。而如果真的要完全避免的话,就得要对这些权力分子哈腰磕头,来博取他们的欢心,并且在战场上输给雷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是以阿泰儿的个性而言,要他去给那些利欲薰心的权力分子哈腰磕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至于说在战场上败给雷肯,除非说能够任时光倒流,追溯到当初两军交手的那一刻,否则也是无法变更的事实了。帝国高等事务官的首席副官,名叫吴德。吴德这个人缺乏独创性,但是对于法律非常地熟悉,而且处理行政事务的效率极高。这固然是因为他本身具有优越的秩序整顿以及行政处理能力,但是他的勤勉也是原因之一,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对于雷肯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辅佐人才。因为,如果是一个稍微具有一点独创性以及丰富艺术感性的人,对于军事占领行政这种工作来说,不但没有必要反而只是有害的。话又说回来,这世上有所谓“形式”这种东西的存在。在这种形式上,自由行星同盟仍然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雷肯也并不是殖民地上的总督。他的权限仅限于停战合约当中有明白记载的范围内,不得再超出记载的范围之外。为了在规定的范围内发挥最大的权力限度,因此吴德辅佐是不可缺少的。而事实上,吴德也不时为雷肯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背地里完成一些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直接对军务尚书修贝特提出有关雷肯一切言行以及执行勤务中种种状况的报告。在二十日那一天晚上,雷肯又把吴德叫到办公室里共同会商。“阿泰儿元帅并不是帝国的臣民,所以对他的处罚必须要根据同盟的国内法。”“我明白。根据反和平活动防止法。”“不,这太过于牵强了。他唆使梅兰茨将军逃亡是在停战合约以及反和平活动防止法订定之前,我们不能够用法律条文追溯的方式,用这些法律来追究他的刑责。依卑职之浅见,应该可以适用同盟的国防基本法。”吴德在刚上任的时候,就对同盟国内为数众多的法律以及政令做过一番全面性的调查,以便能够研究出合法中伤或是铲除帝国公敌的手段。他对上司揭露的这一项是针对智慧型犯罪者的作法。“阿泰儿元帅唆使梅兰茨逃亡的时候,一定有提供军用舰艇给他使用,而军用舰艇是属于国家的资产,便可以滥用职权擅自动用国家资产的罪名来予以起诉。就算依照一般刑法,也可以适用渎职侵占罪,这项罪名比触犯反和平活动防止法更加不名誉。”“确实是这样 ̄ ̄”雷肯稍微牵动着他那在过度湛密的胡子下的嘴角,咧着嘴笑了。他之所以四处找寻藉口想要处断阿泰儿,是因为他自始至终一直将阿泰儿视为新王朝以及新皇帝的最大公敌,而不是意图了却过去惨遭败北的私人恩怨。若会遭到“误解”,则非他的本意了。阿泰儿的名声之所以会如此响亮,除了因为他在战场上的不败记录、年轻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他身边就政治层面而言非常地清廉。一旦蒙上了渎职侵占这种这名誉的罪名,那么促使他名声如日中天的第三条件将会受到轻蔑,而阿泰儿的名声、地位也会因此而被视为是愚弄世人把戏。正当雷肯正咧嘴得意的笑着的时候,秘书长走了进来,对他行礼之后报告说:“事务官阁下,有您一个超光速通信的讯息,是直接从军务尚书那儿发过来的。”“军务尚书?哦,修贝特吗?”雷肯故作态势地说道,然后走着没有任何喜悦的步伐,将脚步移向通信室。透过中继传送的方式,从一万多光年以外的距离所传送过来的画面,整个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对雷肯来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因为不管是修贝特那个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或是他那不时放出异样光芒的义眼,本来就没有什么美感可言,激不起人想要看清楚的兴趣。军务尚书似乎不想浪费时间在礼仪客套上,立刻单刀直入切入话题中心。“根据我所听到的消息,你好像对同盟政府提出了要处断阿泰儿的要求,这难道是你想要报复过去他曾经让你吃败仗吗?”雷肯的脸色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变得铁青。因为对方最初的一击便击中了他的内心深处,他甚至都无法从容地反问对方,到底是从谁那里得到这种谣言的。“这与个人私事完全无关。本官之所以对同盟政府提出处断阿泰儿的报告,完全是基于一片为帝国以及皇帝陛下除去后患之忧的忠诚。认为本官是为了想要了结过去败给阿泰儿的私人恩怨才这么做,是一种下流卑劣的想法。”“那么就和我是相同的想法了。刚才我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修贝特的声音里并没有冷笑的意味。听起来完全是事务的性质,不过雷肯所接收到的负面感受却没有因此而稍稍减轻一些。画面上军务尚书的嘴部缓慢地一开一合地动着。“我教你一个可以将阿泰儿与梅兰茨这两个人同时解决的方法吧。如果你能够凭你的手腕将帝国未来的祸根予以斩除的话,那么你的功绩大概就要凌驾在李丽、林立这两位元帅之上了。”听到这一番话,让雷肯感到非常地不愉快修贝特从正面直接想挑起他的竞争意识,这种作法让他感到不愉快,更过分的是对方甚至连先行肯定之后再进而挑逗的意图都没有,这更让他感到不愉快。“请务必指教。”在深刻的心理交战的最后,雷肯向对方屈膝了。但军务尚书并没有流露出一点获胜的骄傲。“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手段。要让同盟政府明白你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权力,但还是要各他们要求将阿泰儿交出来,然后你就公开宣布要把阿泰儿带到帝国的本土去。如此一来,梅兰茨那一伙人为了要拯救他们的恩人阿泰儿,一定会从他们的藏身之处出来吧。而你到时只要去攻击他们的藏身之处就可以了。”“ ̄ ̄事情真的会像你所想的这样进展吗?”“试试看知道了。如果梅兰茨没有出现的话,顶多也只有阿泰儿这个人的身体被遣送到帝国本土之内罢了。至于他的生杀予夺要如何,就看我们这边是怎么的一个想法了。”雷肯闻此不由的沉默起来,显然他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不过耳边传来军务尚书的话语无论怎么都不会让人感觉到悦耳。“为了激起同盟内的反帝国强硬派有所行动,必须要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将阿泰儿予以逮捕。只有这样才能够激怒反帝国派的人,让他们产生爆动。这种方法看起来是有些蛮干,不过偶尔试试也未尝不可。”雷肯闻此脸色显得非常的阴郁,他的神情陷入一片沉思当中。当军务尚书说“也未尝不可”的时候,他并无法因此而狂喜乱舞。“请教军务尚书,关于这件事,皇帝陛下是否知情呢?”这时修贝特那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所显露出来的表情,经过影像化的处理之后可说是微乎其微。“这个嘛,怎么样呢?如果你有些介意的话,就直接去问皇帝好了,就说你想把阿泰儿除掉,请问陛下的看法如何?”雷肯再一次感到不悦了。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去向皇帝说这种话。再者,令雷肯很难理解的是,年轻的皇帝似乎还对阿泰儿利相当具有好感的样子。甚至雷肯真的这么做的话,或许更会招来皇帝的不悦也说不定。不过事情已经演变到这步田地,雷肯已经没有理由放弃这一场竞赛。就好象一个人身在水里,如果放弃继续游下去,那么就要沉在水底下了。他完全就像是一个市井小镇里的道德家,看一件事情只看它光明的那一面。反正不管怎么样,同盟都是要加以完全征服的,而且最好还是尽可能提早完成统一全宇宙、建立新秩序的千秋大业,以免夜长梦多。因为阿泰儿是一个危险人物,除了将他除去之外,虽无其他选择。说不定可以坐上帝国元帅,甚至是帝国军三长官这个席位也未可知。这个地位并不是规定让林立或是李丽所终身占有的。切断通信之后,修贝特毫无任何感动地望着那一片灰白并带着些微混浊的画面,然后喃喃自语地低声说道:“对狗要喂狗食,对猫就需要猫食了。”随侍在一旁的菲尔准将轻轻咳了几怕,然后说道:“不过,雷肯并不一定会成功。一旦他失败的话,那么同盟政府全体或许都会成为和阿泰儿站在同一阵线上也说不定。如果真的演变到了那种地步也没有关系吗?”菲尔准将这句话是将强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担心所说出来的,不过修贝特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如果雷肯失败的话,那就算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唯一有影响的事情就是还要另外派一个人去接替他的职务而已。辟道斩棘的人与铺设道路的人不见得要是同一个人吧,是不是?”没错,如果加害于皇帝代理人的话,那么很明显就是一种违反和约的行为。这么一来,帝国就可以得到一个可以对同盟再度出兵,然后予以完全征服的藉口。菲尔将军务尚书所说的话,作了这样的诠释。军务尚书不仅要利用所以死人头,甚至把已方的雷肯也当作是代罪羔羊一般地牺牲,他所想要的难道就是完全征服同盟吗?“但是,军务尚书阁下您不觉得要完全征服同盟,现在还嫌时机太早了吗?”“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如果就此袖手旁观,从目的地那一头看来就算是退步了。就算没有办法立即采取首善的对策,至少也得要采取一个次善的积极对策,是不是呢?”“诚如阁下您所言 ̄ ̄”“雷肯这个人活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晋升到元帅,但他若殉职的话就可能升为元帅。要报效国家倒也并非只有活着一途。”菲尔听了军务尚书这一番话,此时此刻仍不免要感到毛骨悚然。修贝特对于雷肯的认识或许应该是正确的吧。不只这一次,修贝特据说吻话在道理上的正确性为讲,一直都占有压倒性的多数,菲尔心里这么地想道。只不过人这种动物存在的唯一要素并不是为了要将方程式或是公式加以具体化,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还得要有所谓的感情,这不是可以用方程式或是公式计算的。一想到这里,菲尔不得不从心中升起一股反驳与嫌恶的感觉。而且最主要的,什么时候或许自己也会被放在与雷肯相同的处境也未可知。军务尚书应该也曾经想过这一点,菲尔心里面这么地想着,不过,于义于理他都没有道理要去对他的上司提出任何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