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昔日的敌人,凌云当然不是毫无原则的宽大。对他来说,那一天的最后一件公务便是接见暗杀姜尚罗那些人。其他的高级将官都被分别被指派去管理市内的治安工作和设施的任务,所以在皇帝身旁的军部最高首脑只有海特一级*。接见暗杀者的凌云从一开始就无意隐藏其轻蔑的态度。他睨视着埃尔夫曼*及以下的十一名叛乱军官。他以远低于冰点的冷酷声音对着那些笨拙地跪在地上的人们说话。“拨出来接见你们的时间对我来说是再宝贵不过的。我只想问你们一件事。当你们做出这种事时,你们的羞耻心到底在哪里?”埃尔夫曼勉勉强强地把充满动摇和不安的脸朝向年轻的霸主,但是要对抗那对苍冰色的视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陛下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一群不知羞耻的人吗?陛下。”“如果你们听起来还有其他意思的话,那大概是朕的说法有欠高明吧。”“在陛下身旁的海特将军以前应该也是贵族联合军的一员大将,现在也改变了志向投效陛下。那么,臣觉得陛下应该也可以给我们宽大处置。更何况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献给陛下、”凌云闻此冷冷地笑了。他转头对身后的爱将说:“听到了没有?海特,这些人自称和你是同类呢!”“ ̄ ̄实在是微臣的光荣。”在两个王朝中都享有勇将之名的将官,水色瞳孔中浮现愤怒的雾气,逼视着眼前的投降者。当他身为大贵族联合军的一员时,善尽职责做一个指挥官,也不曾想过把公爵出卖给敌人的事。而现在被这些暗杀姜尚的人视为同类,他的不悦自然不在话下。看着他的表情,凌云点了点头。“好吧!海特,朕的看法跟你一样。本来,在战场之外接触流血事件并不是你的本意,但是,现在朕授命给你。你就负责料理这些肮脏的两脚兽,至少我们应该保持宇宙的一角有块干净的空间。”“是!”皇帝的话才说了一半,那些投降者已经变了脸色站起来。海特举起一只手,四周的武装侍卫便在十一个男人的周围筑起了一道人墙。“给我们法律的保护——”投降者们的悲鸣在海特的斥喝下被反弹回去。“前王朝的情形如何我不知道,不过,不过现今的王朝并没有保护背叛者的法律。不用作无益的请求!”“——伯爵小姐料得没错。这些吃腐肉的家伙果真以为别人也有一样的嗜好。”不过就在这时埃尔夫曼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他的肚皮突然膨胀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到形式不妙。有过皇帝被刺杀经验的卫兵们见此大声呵斥道:“快带皇帝离开这些肮脏的小人。”不过皇帝显然不想逃走,或者说他不希望让别人看到自己再次狼狈的样子。流肯见此摇了摇头,自从兰斯特从首席侍卫官身份升级为一级*之后,皇帝的安保工作一直由他来负责,一道淡蓝色的水幕隔开了意图不轨的人和皇帝,紧接着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由于有了充分的准备,因此并没有发生特别严重的伤亡时间,只有几个处在隔离屏幕边缘的士兵身体受到了波及。其余的同盟人员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类事情,被爆炸波及的人大多数变为一堆肉末,只有少部分带着暗杀者们的悲鸣、和呻吟回荡在空气中渐行渐远之后。凌云见此这样说道,把白晰的手指头抵在洁白的牙齿上。尤利娜强忍着恶心的不快感微微地咳了一下,充满感触和自省味道地喃喃说道:“我觉得大概人类都会做出远比自己能想到的更卑劣的事情。如果在和平的顺境中或许就不会有这种自我的再发现了 ̄ ̄”凌云瞳孔的深处摇荡着一丝的阴霾,被刚毅的外表紧紧包裹着的纤弱灵魂,一小部分接触到了外界的气息。如果把“卑劣”这句话换成“愚昧”的话,他也是一个被囚禁于炼狱中的罪人。他自己比谁都知道这个事实。“ ̄ ̄如果把那些畜牲比作下水道的中的污泥的话,那么,在亚迪特蓝阵亡的那个老人就像是洁净的新雪了。”他之所以会晃着头发这样说,或许这是他自己也不能不注意的逃避行为。尽管如此,他可是从来就没有说过谎的。“不死鸟会从灰烬中复生。没有被烧死,就不能再生。那个老人很明白这件事。处置那些家伙以慰那个老人的在天之灵吧!”凌云以优雅的动作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部属们。至于自己遭到的袭击他只字不提,或者说他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能不能帮朕拿一杯白酒来,艾尔密?”少年侍从行了一个礼之后,以几近跑步的速度从皇帝面前退下。不久之后便拿来一杯盛满近乎透明**的水晶杯,恭恭敬敬地呈给君主。但是,凌云并不是因为自己想喝才要酒的,从艾尔密的手中接过水晶洒杯之后,年轻的皇帝将他那修长而优美的身体面向窗户,温柔地翻过手腕,白酒便缓缓地从玻璃杯的表面流下,浸湿了被夕阳笼罩了一半的庭园景观--这是他献给死者的花束。第二天,皇帝的布告发布下来了。“即使是以前和帝国为敌作过战的人,以及同盟军战死者的遗族及伤病士兵们,帝国军政府予以宽厚的待遇。现在早已不是以个人的憎恶来推动历史的时候。对待遇不满的人,或者是目前生活穷困的人都可以尽量提出申请。”接到这份布告时,同盟政府的官僚们所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之不小。自己不只是被对方的军事力量击败,同盟民主共和政体也可能毁于一个人的器量,这种深刻的恐惧动摇着他们的心志。如果是被对方施以毫不留情的报复,同盟人民还可能对专政者产生反弹,但是这种反其道而行的宽大待遇却像融化冰块的阳光一样足以粉碎人们的反抗意志。政府或军部的高级干部中相继有人转向了。凌云对暗杀姜尚的那些犯人的严厉处置让转向者产生了戒惧的心态,但是以在职务上励精图治的形态协助帝国政府的话,应该不会太过刺激皇帝的洁癖吧?没有放弃对民主共和政治的忠诚心的人以中坚阶层之下的无名军人及官僚为多。这些人大部分都深度利用地下破坏活动来抵抗征服者,但是也有人公然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波尼斯首都行政机关的参事官比吉亚斯在接获帝国军指示他提出对皇帝忠诚的誓约书时当场拒绝。“皇帝是谁?在自由行星同盟中,只有由市民选出来的元首,没有什么皇帝。我没有理由接受一个不存在者的命令。”财政委员事务局长克洛德奉命交出所有国有财产的一览表时拒不照办。“拥有阅读国有财产一览表的权利的人只归于有选举权及被选举权,同时负有纳税义务的同盟市民。此外,政府公务员只根据同盟的法律及自我的良心来行使职务。事实上我是一个没有胆子的人,我也很爱惜我的生命。可是,既然身为公务员,我就必须尽到一点义务。”此外,最高评议会书记局的二等书记官克雷姆在一份的正式记录上这样记载着。“本日十时三十分,自称为银河帝国皇帝的凌云的人在没有法律资格的情况下申请参观议场。”尽管帝国方面要求其删除此段文字叙述,他也拒绝所求。这些人都成了狱中囚,但是,不久之后被知道事情的皇帝释放了。“这些都是了不起的人啊!就因为像这样的人都只任职于中层以下,所以同盟才会灭亡。不可以加害这些人。目前就先录用那些服从的人,让他们做政务官吧。”虽然有这些少数的勇敢抵抗者存在,但却不至于在占领同盟的行政措施上造成阻碍,所以凌云才得以使其个人的感动或怜悯实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