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我的皇帝

李丽的幕僚贝亚当呈锐角的脸上泛着忧虑的色彩。面对大敌也不失冷静、坚毅的他，在上司发生意外时也有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去年，当他们自同盟军手中夺回艾伦伯尔要塞时，李丽曾对亚当透露出一些对皇帝不单纯的心理状态。现在，在充当临时大本营的国立美术馆的一个房间内，看着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的上司背影和他那深褐色的头发，亚当觉得苦不堪言。负责“审问”李丽尔的是兰斯特拉，但是这个审问者对受神者是礼遇有加的，同时也准许亚当列席，或许这些都是为了避免给人秘密审判的印象以及不致让李丽的部下们产生不满之故吧？面对兰斯特的质问，李丽的答辩清脆响亮。“我李丽如果真如传言所说，藉着武力和权势残害人民的话，对我本人来说，这是一种最大的耻辱。但被批评有意反叛、觊觎帝位，对身处乱世的军人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赞赏吧？”对于这几乎可以说是傲慢至极的言词，亚当不禁要让他的呼吸机能瞬间停止了，兰斯特则用他的手指在桌上无声地敲打着。“……可是，自从皇帝凌云陛下在先朝中设立了元帅府以来，我没有一天不竭尽全力协助陛下完成他的霸业。对于这一点，我心中没有丝毫愧对他人的感觉。”或许是亚当先入为主的观念侵蚀着他的意识吧？他总觉得李丽的答辩中充满了极度微妙的阴霾。“令人觉得可笑的是那些毁谤我的人，其真面目到底是怎样的？内务省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海德里是什么人？去年在只准一级*以上的武官参加的会议中，他虽然没有资格却也出席了，不但如此，他还发了言，充其量他只是个冒失鬼而已。他大概是不满当时被我命令退出会场，所以在公报私仇的情况下才举发我的。希望兰斯特一级*能留意一下这其中的隐情。”问答在告一段落之后，兰斯特问道。“我知道阁下的主张和立场了。您觉得怎么样？要直接去面见陛下为自己辩护吗，元帅？”“我实在不赞同用‘辩护’这个字眼……”李丽的嘴角扬起了些微的角度。“但是，如果面见陛下能让陛下了解我的用心，或许就不伎睛那些诡讼者有兴风作浪的机会了。兰斯特一级*，也许要劳驾您了，是不是可以请您代为安排一下适当的时间？”“如果元帅这样想，当然没什么问题了。我立刻把您的意思呈报陛下。”凌云接获来自兰斯特的通知，决定由自己来审问金银妖瞳元帅是在早餐之后，场所是在森林公园对面，铁杉树林里的国立美术馆大厅，帝国军尚未进驻之前所举办的油彩画展的作品都还陈列在该处。被允许列席的林立以下的军部最高级干部均自备折叠式的椅子排在一边坐着，这也显示了新王朝不拘于形式美的一面。在他们列于一旁陪审的中间，像个艺术品般的皇帝忧郁地开启了他秀丽的嘴唇。“李丽元帅。”“是……”“你将已故的伊万诺夫公爵一族有关的男人藏匿在家中，此事属实吗？”一个人直立于大厅正中央的李丽－－深沉的黑色右眼和闪着锐利光芒的蓝色左眼，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年轻的皇帝。他的眼中丝毫没有后悔和辩白的神情。“是事实，陛下。”瞬间，在大厅中激起一股波涛的不是李丽，而是他的密友。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陛下，那个男子恨李丽，她的生命受到那个女人的威胁。臣下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无礼，但是臣下恳请陛下考虑过事情的前后因果关系之后，赦免李丽的轻率之罪。”林立注意到有人拉了拉他军服的下摆，他稍微移动了视线。耸在他旁边的“沉默将军”艾杰一级*紧闭着嘴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林立。林立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林立还是继续向皇帝申诉。“陛下，我伟大的皇帝，臣下在这里要弹劾军务尚书修贝特元帅和内务省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海德里。在阿泰儿一党占据了艾伦伯尔要塞公然和帝国为敌的现在，他们竟然诽谤陛下的首席幕僚李丽元帅，意图破坏军队的统一和团结，这不等于是一种利敌行为吗？”他的激辩至少表面上似乎融化了皇帝冰冷的心。凌云微微地张开了他的秀丽的嘴唇。“林立，够了！你的嘴巴是用来指挥大军的，不适合用来指责他人。”帝国军最高的勇将顿时涨红了脸，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之后，笨拙地坐了下来。打断皇帝和受神者之间的问答本来是一种不敬之罪。他并非有意恃宠而骄，在被皇帝喝了一声之后，觉悟到可能受到重罚，但是看在凌云的眼里，“疾风之狼”的刚直并没有让他感到不快。“我的皇帝￣呀！”李丽呼唤着君主。他的语调事后让一些人一致认为把“我的皇帝”这个名词讲得最动人的就是李丽。凌云皇帝在才智和美貌方面固然无人可比，但是李丽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奇异女子，他有女人妩媚的风采，也有男人刚毅的一面，因此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容易喜欢上李丽。他站在皇帝面前的英姿远超过美术馆内所装饰着的雕刻作品。“我的皇帝呀！虽然知道这个人和伊万诺夫公爵一族的关系，却还把她留在臣下的家中是臣下的不察。臣下为自己的轻率深感懊悔。可是就因为这件事而被指为臣下有背叛陛下之意，这绝非臣下的本意，臣下发誓绝无此意。”“那么，当那个男子说你怀孕的事情，你又为什么说为了孩子你会爬上更高的地位？”“这完全是谎话。臣下根本没有怀孕。这个可以请医生鉴定……”“为什么你敢如此断言？”“因为臣下没有做为母亲的资格，陛下。”李丽的声音中虽有着阴郁，却丝毫没有犹豫，这一番话使得大厅中的人更为沉默了。林立为这个朋友汗湿了军服。关于这一点，凌云不想再追问。凌云当然也知道李丽在私生活方面招来许多恶评，但即使是专制的君主也无意干涉臣下在精神生活上的需求。更何况凌云原本对别人的个人生活就没什么兴趣。年轻的皇帝从他那白晰的牙齿之间冒出了一句似乎与李丽的回答没什么关系的话。“当我尚未建立霸业之前，你曾宣誓效忠于我……”“是的，陛下。”“不过有证据说你和不久前发生的图坦帝国公主遇难事件有关，有人在事发现场附近曾经目睹你的舰队出没。”“皇帝的难道是说我是一个愚昧的人吗？请皇帝想想，如果我真的和此事情有关，那么什么动机驱使我的。”他直言问着自己的皇帝，眼神中没有一丝退却意思，皇帝见此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事实上他只所以把这条当做一条罪证能质询，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感性并非理性。“我的皇帝，你知道下官的出身，我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我完全可以唆使海盗去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那次舰队出行是有记录在册的，是公职，难道我的皇帝是因为如此言语而质疑臣下的衷心吗？”忧愁的阴霾虽然没有从凌云的脸上消失，但似乎有一道阳光正从阴霾中显露出来。“这几天我会决定该如何处分。你就在宿舍里等候消息。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你的职务暂由兰斯特一级*代理。”安心的气氛在众人之间散开来，大厅当中好不容易有了较为活络的生气。深深地敬了一个礼之后，李丽和陪审的诸将退了出去，凌云回到了原为馆长室的办公室去，针对李丽的处分询问贴身人员的意见。高级副官修莱把他那思虑极深的眼光对着年轻而美貌的君主。“众人都知道，李丽元帅是陛下的功臣，也是国家的元勋。如果轻信谣言而处分功臣的话，恐怕会动摇人心，对自己本身的地位也会带来不良的影响。陛下，请务必明察之后再做公正的处置。”“哦？朕看来像要处置李丽的样子吗？”凌云特这样回答修莱，一边把视线转向尤利娜。然而兼具智力和见识的伯爵小姐此时却一反常态地避免立即回答。李丽的存在如果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同伴，那自然具有无人可比的信赖感，但是他……尤利娜总觉得有些不安。前年，在巴利星域会战的时候，尤利娜曾要求林立直接进击同盟首都波尼斯。到现在为止，尤利娜尚无法完全忘记当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