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迎春出去了,李高民才停止了对赵文办公室的打量。李高民这是第二次进到赵文的办公室里,第一次是赵文刚刚分到汶水乡政府的时候,今天是第二次。李高民很快的就说明了他来找赵文的原因:“赵乡长,贾县长打来电话,要我和你下午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汇报工作。你,准备一下啊。”看着李高民和蔼的笑脸,赵文报以满脸的忧愁:“李书记,我去给贾县长汇报工作?这个怎么也轮不到我吧?我见了他,我说什么呢?也没什么好说的啊,紧张……”李高民很满意赵文的表现,他拍着赵文肩膀说:“别怕,一切有我,你这工作都做出来了,实事求是的汇报不就行了吗?”赵文说:“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啊?才来汶水两个多月时间,很多的事情我都还没有搞明白的,要不,给县长说,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行吗?”“乱弹琴!小赵乡长,这给县长面对面的汇报工作,是你的荣誉,也是我们汶水乡政府的荣誉,这件事能讨价还价吗?我不是说了,还有我嘛。”赵文搔了搔头,咧着嘴说:“那好,李书记你到时候可要多多的帮助我……我这会心里怎么就这样紧张呢?”李高民凑到赵文跟前,轻轻的说:“贾县长要我们下午两点半到,咱们中午就去,我和你,两个人到了县里吃点饭,嗯,然后准备好了,到时候也不慌张,你说对吧?”李高民笑笑,转身又说:“你准备一下,我待会给你电话。”李高民笑眯眯的走了,赵文在办公室静静的坐了一会,将办公室门锁上,也出了门。华阳县政府办公楼的形状像是一本打开的书,楼高七层,县长贾浅的办公室在三楼。中午赵文和李高民吃完饭,然后两人稍微休息了会,就来到了县委,这个时候是下午两点十分。赵文看着眼前的办公楼,心里给自己打气:县长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两个眼睛一个嘴,不用怵他。但是虽然他这样给自己说,心里还难免紧张。李高民看看赵文说:“我第一次见县长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手心都是汗,等见到了县长,我第一句话差点是:我不紧张。”李高民轻轻的笑着,赵文也对着他报以微笑。赵文心里明白,这一次自己在汶水为李高民变相的长了脸面,解了围,让原本很尴尬的李高民几乎解决了所有困扰的事情,所以,李高民暂时将他当作了一个阵营的人。其实,张高登落水的事情,就算是赵文不那样给单宝慧说,恐怕县里的基调也是一样的,只是用什么方式,在什么时机给说出来罢了,况且张高登自身也确实是在工作中出的事,但是,李高民当时焦头烂额的是人在棋局中,没有赵文这个旁观者看得清就是了。可是,汶水别的领导难道都糊涂了?赵文越发的明白汶水乡政府没有一点凝聚力,像是一盘散沙,每个人都希望身边的人出事、出丑、然后就能突出自己,从而在上级面前表现自己,达到自己上位的目的。可是,他们都没有拿捏好机会,等到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赵文已经“无心”的将所有的能出风头的事情给做完了,而且还是在一种很无奈,很逼迫的情况下面对着一个不愿面对的人说的、做的。两人到了贾县长办公室外,秘书张辉接待了他们。张辉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他让李高民和赵文稍坐,说:“县长正在办公,请李书记和赵乡长等一下。”李高民笑着说:“谢谢张主任,我们这本来就是来得早了,打扰了你。”张辉是县长贾浅的秘书,同时也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副科级干部,李高民自然不会怠慢了眼前这个县长的跟班,。人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和领导身边的人处理好关系不是一个有上进心干部应有的作为,而有些时候,领导身边的人给你稍微的透露一些消息、一点暗示,对自己而言,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赵文和李高民坐在县长贾浅办公室的外间,他觉察到了张辉虽然坐在桌子边伏在案上写着什么,但是却暗暗的注意着自己。赵文长久以来养成了对周围环境身边人物悄悄留心的本能反应,这纯粹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张辉这时的的确确是在留心着赵文,留心着这个汶水乡乃至华阳县,甚至乾南市地区都年轻的有些出奇的副乡长。虽然是副乡长,但是也是乡长,而且,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副科级干部,前途无量。张辉一直有一种优越感,但是他将这种优越感隐藏的很深,只是在女朋友面前自得其乐一下:在华阳县,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中,张辉一直是最年轻的,而且,他是贾县长的秘书,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而贾浅县长才四十多岁,政治生命不可限量,张辉自己觉得跟着贾县长算是人生中走正确了最最重要的一步,这样,自己至少要比别人在仕途上少绕弯路好几年。但是,张辉在翻阅赵文资料的时候却被吸引住了,说不妒忌是不可能的,这个汶水的赵文只有二十二岁,而汶水的领导班子正处于一个新老接替、推陈出新的时候,这对于年轻的赵文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而人的一生能够碰的上的至关重要的机遇,又能有几回呢?张辉悄悄的调查过赵文,但是很可惜的,没有人能说清赵文的来历和身后是否有什么别人难以企及的背景。张辉了解到,赵文六月底到汶水乡政府赴任是县委组织部的李副部长送去的,可是李副部长那里只是走了一个很平常的程序,赵文和李副部长之前或者之后一点接触都没有,也没有哪位上级领导给打招呼暗示的迹象。赵文的毕业院校更是没有任何的特别:华中大学哲学系毕业,而华中大学闻名于国内的却是法律专业,说起华中大学法律系的教授,在国内闻名靠前的倒是有几位,但是哲学,却属于中游级别,那么,这个赵文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没有家庭背景,不是出自名优院校,更没有名师高徒的光环,但却年纪轻轻就是一个副乡长。越是弄不懂的事情,人们就越想搞明白,这个让张辉摸糊不定的青年乡长身后必然有着让常人难以琢磨的一个后盾、一种势力,张辉于是觉得,贾县长今天对于李高民和赵文的接见,还不如说是对赵文的一次全面考察,而这个即将到达任期的李高民书记,其实怎么看,都是一个陪衬。张辉很快的就下定决心从此后和赵文搞好关系,当然这种接触是隐秘的,不能让别人,或者说不能让本赵文人觉察到自己有意识的讨好和接近。十四点三十分,张辉准时的站起来笑着对李高民和赵文说:“贾县长请两位领导进去。”李高民脸上带着笑意,可是赵文却一脸平静,他对着张辉微微点头,越发让张辉感受到了一种不亢不卑的气度,一种与生俱来的良好修养。当然,张辉怎么也不会想到赵文的这种面不改色的气质是多少年行走江湖在人前行骗锻炼出来的。华阳县县长贾浅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很有文化内涵,“贾浅——真深”,这两个相对的词语正好就解释了贾县长名字的含义。贾浅坐在办公桌后面,在李高民和进赵文到办公室里三四分钟的时间里都没有说话,这让李高民有些不安,屋里的安静正好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迫,而赵文仍然的无所谓,一路上要的见到县长的紧张情绪早就消失的没影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在桌子文件上批阅什么的中年男人,这个华阳县最高的行政长官,这个掌握了华阳县三十多万人命运的“县官”。终于,贾浅抬起了头,看看李高民和赵文,然后站了起来,走过去和李高民、赵文握了一下手,示意两人坐下。贾浅的手心肌肉不多,让人感到很有力,他回到座位上看着面前这两位一老一少的两个“兵”,说道:“汶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总的来说,你们班子处理的还是好的。”李高民一听心里终于放下了心,贾浅的论述给这次的见面定下了一个基调,肯定了工作,当然,鞭策总是少不了的,这是为官的艺术。“张高登乡长年富力强,是我们华阳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才,他的失踪,让县里感到很痛惜。”张辉这时进来给李高民和赵文泡了两杯水,他一直在外面注意着贾浅办公室里面的动静,当贾浅肯定了汶水乡政府近期的工作后,他才给李高民两位冲了茶水,否则的话,他也不用白忙活了。欠身对着张辉说声“谢谢”,张辉报以微笑,然后轻轻的走了出去,闭上了门。“李书记在这次的洪水事件中,处理的很及时,工作也做的很到位,你的汇报很详实,让我们县政府在工作中避免了被动。”贾浅看着李高民说:“希望李高民同志继续努力,为新干部的工作把好关,当好一家之主,将这个班集体引领好,在县委县政府的带领下,把汶水的各项工作搞上去。”李高民一边听着贾浅的话,一边点头称是,他的身体微微的前倾,屁股只坐了沙发的一小半,心里在琢磨着贾浅话中的含义。赵文正襟危坐,腰杆子挺得笔直,他听着这位贾县长的话,心里却想着这位县长说了好大一会,怎么就谈不到正题?赵文理解贾浅话语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李高民站好最后的一班岗,维持汶水的应有秩序,在新的乡长没有选举出来之前,要让汶水的各部门好好工作,不要调皮捣蛋,有了事情要及时的向县政府汇报,也就是向贾浅这个县长汇报工作。赵文端起了身边的茶水,用茶杯盖将水面上飘着的茶梗豁到一边,轻轻的吹了一下热气,但是他还没有喝上一口,就被贾浅的话给噎住了。“你这个赵乡长,胆子很大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