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立场

不过就在宋三七说出那句“熙熙而来皆为利来，攘攘而往皆为利往”离开小院进入夏琪儿闺房的时候，厨房里几名正在各展‘绝技’的大叔阿姨却齐齐停下手中的活计，复杂的眼光瞬时对到一起。以他们的实力，清楚的听到小院里宋三七的低语并不是难事。难的是他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和自处——宋三七有感而发的这句话，是用他最近已经熟稔的本地语说的。所以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真正击中几人软肋的，也就是宋三七这句话中的意思。几人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在听到宋三七出事后第一时间赶来，并且冒着巨大的风险和代表副议长的阴誓翻脸，无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宋三七所说的：利！政客如商人，追逐的永远只有这一个字，其中的区别，无非就是钱与权的差别而已。雷纹和依云清都很明白，宋三七所掌握的构造之术的价值已经完全足以颠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认识，更完全可以左右人族权力高层的实力对比。无论谁掌握了他，或者是他的构造之术，就可以说是占尽先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有实力就有一切。就像不世出的大议长黎九叔一样，仅凭一个法圣称号，数十年来就如磐石一般执掌着人族权力核心的最高话语权，无论最高议会里面各派系势力斗争如何激烈，他都可以不闻不问，却不必担心谁有胆子去挑战他的地位——除非有人能达到法圣的实力，并且他愿意主动退位。因为无论何时，人族的魔法军队都直接听命于大议长。虽然战争平息已近六十年，但是由战时形成的这一条规则却从未有所改变。最高议会的所有成员都明白这一点，也是依云清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就把宋三七的事情报告给大议长的原因。和雷纹兄弟进行过沟通的依云清知道，宋三七掌握的构造之术和制造出来的魔法器，对他们几人来说可以改变人族权力核心的格局，帮他们赢得权力纷争的主动；而对外来说，则完全有可能影响整个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和实力！尤其是在这个人族形势每况愈下岌岌可危的时候，他制造的魔法器如果能大批量的生产，那无疑可以让人类的实力成倍增长，甚至重振往日辉煌。和宋三七交好，优先购买他制造的魔法器来增加自己派系魔法实力，从而在议会内部的权力斗争中占得先机，这是几人的“小利”。和大议长沟通，让他定夺如何利用宋三七这个神秘年轻人的构造之术，是事关人族命运的“大利”。所以自忖既有情理支持，又有利益可图的依云清和雷纹等人，都对自己的行动颇为自信且自得。但是现在听了宋三七一句话，几人却不免同时也有点黯然。这就好像沉迷棋局棋手，忽然被旁边一个旁观者不经意的点醒——只为输赢下棋，意义何在？“好句，该贴到议会大厅去。”依云清和雷纹雷曼对视一阵，忽然自嘲一笑说到。她说的是刚才听到的那句‘熙熙而来皆为利来，攘攘而往皆为利往’。“呵呵，好主意！可惜还少一句断语，下次有机会倒可以请教一下宋三七，让他给这句话再写个断语，那就真可以贴到大厅去了。”雷纹苦笑着接过话头。两人都是最高议会的议员，对于现时的议会情况都心知肚明——十七名议员组成的最高议会，和下面一百多人组成的下议院，早已经不是当初战争时期讨论战略战术一心为人族利益奋战的部门，而变成了各派势力争权夺利的“谈判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宋三七的真实身份，所以对他的一言一行都颇为在意，现在霍然听到他这句有感而发的话，心里自然会生出不少想法。不过无论是好的想法也罢，坏的想法也罢，对于他们心灵的触动却是真实的。一直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几乎一辈子都难得听到有人用这种旁观者的身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讽叹参半的话语……其实宋三七也不是故意，他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而且他也不知道会被厨房里的几个大人物听见，更不要说能让他们受到刺激了。无心的矿工同志此刻正傻傻的趴在夏琪儿床边，目不转睛的在凝视着自己的爱人……半晌之后，小院里终于再次响起低低的嘈杂之声。“哇！会长，这是你做的菜？为什么这么黑？”夏洛的低低怪叫声在院中响起，显然是怕惊了夏琪儿休息，才努力压制声音的结果。“咦?这肯定是雷曼大师做的香瓜，你看这精细的纹饰和雕工……”依玥和黎嘉窃窃私语。“这是香瓜做的魔杖吗？”小糖的声音，小朋友在确定自己的姐姐已经没事了之后，小心情终于活络了一点。“呵呵。”“嘿嘿。”“哈哈。”小院里响起各种幸灾乐祸的窃笑讪笑傻笑声。由于夏琪儿经过那群小女人医治之后好了许多的关系，所以宋三七现在心情也好了很多，对于一群人在小院里嘻嘻哈哈的开伙吃饭，也算容忍了下来。不过当小糖和夏洛来叫他吃饭的时候，他还是果断的没去。矿工同志可不想把夏琪儿一个人丢在房里——哪怕是隔了一扇门也不行！所以当一群“客人”在小院里吃饭的时候，他这个主人却没有现身，不过有了夏洛这个以主人身份自居的自来熟少女在，一群人倒也不觉得有多少尴尬。一个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露天晚餐”场景，就这样出现在宋三七的小院中。两位最高议会的议员，光明城三大美女中的两名，构造大师，小美女，小萝莉……但是表面上其乐融融的一群人，心底却都很清楚，光明城的局势，在今天这件突发事件的牵动下，已经开始暗涛涌动！……最高议会副议长朱佩赛的宅邸中。听完阴誓汇报先前对峙一幕的朱佩赛站在窗前看着光明城的黄昏景色，面沉似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雷纹！雷曼！依云清！这些先后赶到那个年轻人身边，挡下阴誓的重量级人物，一个个都是他多年以来的老对手。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牵涉到他的儿子，这种对立姿态基本上已经是这二十年来的常态了。但是朱佩赛很清楚，今天的事情，已经远远不是那种简单的政治对立那么简单了。而且听到阴誓细致汇报之后的副议长，也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儿子朱啸倡的受伤是一个意外——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正是这个意外，把那个叫宋三七的神秘年轻人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他的视野之中！朱佩赛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是，让雷纹兄弟和依云清如此看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掌握着某些重大无比的秘密——甚至让那个号称不干预议会争权内斗的大议长都直接表态，让他息事宁人的大秘密！“他的来历调查清楚了吗？”朱佩赛看重窗外，淡淡的问。“他来自多列城，和他一起的女人和小孩也是，这是现在唯一知道的。我已经派人前往多列城，马上就会有更详细的消息。”阴誓简单的汇报。“你有什么看法？”朱佩赛转头看着他，淡淡的问，语气不像是在问一个仆人，而是在问一个老朋友。“照先前佐木讲述的一些东西来看，他应该是一个构造师，而且是一个实力还在雷曼之上的构造师。”阴誓的判断来自佐木事后的描述，特别是关于雷曼出现之后跑到宋三七面前的态度和表情，以及那几句对话的描述。朱佩赛哦了一声，完全没有追问其中的来龙去脉，而是直接选择了接受阴誓的判断。因为就在刚才阴誓出去抓捕宋三七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手下第一时间搜集到的关于宋三七的信息——“威武魔法器商店”那些标价吓死人的丑陋魔法器，宋三七和雾月寄售行的神秘关系，甚至他在怒龙会里有一个委托任务，这些事情都已经呈报到了他的面前。所以现在听到阴誓的判断，朱佩赛马上就有了一个清晰的定论——让依云清和雷纹兄弟，以及大议长都上心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构造师”！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来历不明的构造师所构造的魔法器，绝对是前无古人的顶级魔法器，其重要程度和往日里人们使用的魔法器肯定不能同日而语——能让构造大师雷曼和法圣大议长都动容的构造师，如果没有超卓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朱佩赛再次转过身看着窗外的落日，眼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知道，这一次，他已经输了先机。这个身份不明的年轻人，无论是实力超卓的构造师还是其他，朱佩赛都已经输了第一步——怒龙会派系如此重视此人，甚至敢于为了此人而公开阻止阴誓的抓捕，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那个叫宋三七的年轻人，已经拥有可以改变最高议会派系实力对比的能力！“看来我们也要有所行动了。”朱佩赛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刻的副议长，忽然对自己儿子被废一事，感到一丝莫名的庆幸。如果不是朱啸倡去劫持夏琪儿，也不会引出宋三七之事，更不可能让朱佩赛知道，自己的权势地位，已经到了危机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