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摇头。医生叹了口气,说:“如果不加控制,您大概还可以活……”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可以活三个月左右。”我的心头一震。三个月,我的生命只有三个月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我暗自发问。我在问谁?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没有人能回答。医生还在补充:“我想您还是住院吧。现在开颅有难度,肿瘤过多体积也太大,它压迫了大脑和神经,做手术的有风险。但是还可以接受保守治疗,情况好得话,时间可以延长一些……”“如果……如果接受治疗,我的命会超过一年吗?”我问他。一年?我没有太过奢望。医生没有马上回答,他思考着。没有有把握的话他不会说。沉默一会儿,他才说:“我不能保证。”谁也不能保证别人的生命。我点点头,很理解医生。出来时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我用手捂住鼻子,有些恶心。从小我就讨厌这种奇怪的味道,也连带讨厌医院和诊所这类地方。平常,即使是有些头疼脑热我也不会主动找医生看病,只是自己视情况到药店里拿点药。我还常常对别人说,自己就是半个医生。想一想,很久以前我就有头疼的毛病,也许那时肿瘤就已经存在于我的脑袋里了。一切都顺理成章。我的生活好像是沙滩上的城堡,忽然海浪打来,转眼坍塌。我所能做的只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等着死神敲门,等他拿走我的生命。也许是三个月后,也许就在明天,甚至是下一分钟。走出医院来到街上,看到人来人去,车水马龙,看到一张张繁忙麻木的面孔。他们知道明天的事情吗?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优越感,至少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我不会再迷茫。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大叫一声: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终究忍住了那份冲动。因为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兴奋。手机响了,那边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老公,还好吗?昨天你说要去医院检查,到底查出什么了?”声音里透着关切,我的眼泪在眼圈里转了转,险些落下。“没事,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偏头痛而已。医生说是平时用脑过度。休息两天,吃点药……就好了。没事……”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我很怕自己把“快要死了”这句话说出去。如果那样,蓝玲——我的妻子——她会伤心的,如果注定有人伤心的话,那么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