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出来我在怀疑她,赶忙说:“别这样看我,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我的父母,他们就是这样用目光责备我的。”我伸出手,想拉她起来。她没有领情,反而说:“别碰我,我很脏。”我不知道她说的这个“脏”是什么意思。是指她的手,还是别的什么。我还是弯腰拉了她的手,她站了起来。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忽然打了个哆嗦,跑到了不远的树丛里,弯腰蹲下。我赶忙跟过去,看到她浑身战栗,双手抓着头发。“怎么了?”我连着问。她抬起头,眼睛里竟然布满了血丝。“到屋子里去帮我拿手提包好不好?求你了!”我跑进屋子。屋子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话。我没有细听,在墙角拿起女孩的坤包,飞奔出来,到了女孩身边递给她。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针剂,还有注射器,针剂的标签上写的是杜冷丁。她挽起袖子,用手在手臂上拍了几下。她的手臂上充满了针眼,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我的后背发冷,我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吸毒。以前听说过,有些人找不到海洛因之类的毒品,就拿杜冷丁代替。打完一针,她舒了口气,靠在一棵树上,斜着眼睛看着我。她的手放在腹部,慢慢地抚摸。“你知道吗?我很想死。”我知道,到这里来的人除了我,没有是不想死的。至少他们是没有活着的目标。问题是,她为什么想死。她看我不回答,就冷笑一声,说:“你一定在想这个女人看样子就是贱货,有什么好可惜的。死了就死了,死了这世界上还能干净点。”我对她一无所知,这些想法当然不可能有的。我没有,但她有。从这句话里,我听得出来,真正看不起她的是她自己。她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我抬起手,想安抚一下她,手抬到一半就停下了。我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落在哪里。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说:“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我摇摇头。“我今年十九。”看样子是这样。第一眼看她的时候我就猜到这点。她抬起左手,用右手拨弄着上面的针眼,她的嘴角搂着冷笑:“你看看,我是不是很脏?”我向来不会说违心的话,也不太会安慰人,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她突然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我使劲挣扎了一阵,叫着:“别这样。别这样。”她却说:“抱着我好吗?求你了。你做什么都行,别离开我。今晚我就要死了。今晚我就要死了。”我说:“你不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