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身体都仿佛要被剧痛撕碎了,金一的神智却意外地更加清晰起来在他的眼中,那大汉的一举一动,都是从所未有的那么清晰,比起刚才的那第一锤,看的更是明白,就好像是为了他而特意在表演一般金一小的时候,认为这世界上最强的大概就是家里的那头牛了,虽然还很小,可是力气好大;后来,遇到了老孙,尽管被压在五指山下,失去了所有的神通,可是金一还是能看出,他那超乎想象之外的强大出山以来,迭经恶战,所遭遇的强者如高长恭、王伯元、史万岁、寇谦之等,不知凡几,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论起本身实力的强悍,却没有一个人能象眼前这个抡锤的大汉一般,让金一的身心都为之震撼那竟是能让金一联想到老孙的强悍!他抡锤的动作,慢条斯理一板一眼,看似极慢极小心,仿佛手中握着的并不是一柄大铁锤,而是一把轻罗小扇在金一的记忆中,他十岁那年离家而出,牵着那头小母牛下山的时候,脚步恐怕都要比这动作轻快许多寇谦之却如临大敌!适才的那一击,寇谦之随意挥洒间,已经重创了金一,伤势再加上那大汉这一锤的奥妙无方,金一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吸引了进去,不复能察觉到周遭的动静,是以不清楚这一锤的厉害而在寇谦之的眼里,这一锤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纽带,把自己和那大汉联结在了一处;不止如此,这一锤更像是一道符咒,将敌对的两人和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时间、距离,重量,速度,外间的一切,对这两人间的密闭世界丝毫没有了任何意义那一锤迎面而来,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风追不上,光也追不上,身为北方道门第一人的寇谦之,在大锤及身之前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应对!——除了,将手掌一翻左掌众妙之门!道德经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而又玄众妙之门有无之间本质一同名称各异而已寇谦之受太上老君传法参透个中奥妙能以掌中乾坤演化有无左掌众妙之门化有为无右掌玄牝转无为有双掌相合便是天地乾坤在手中方才他就是以双掌相合演化乾坤之妙卸下了大汉地第一锤虽然看似行有余力但掌中乾坤震荡涟漪久久不能平息就连寇谦之也无法以有无之法尽卸这一锤之力不得不将双手分离而以右手单掌去接金一地铁棒始料不及地是正是那一锤未尽地余力使得寇谦之右掌地力道不能掌控自如竟不能伤敌致使金一一棒无功之后只是负伤飘飞而已而亦是因为金一地这一棒再加上那大汉锤法地神妙无方寇谦之竟然也不及收回右掌再组掌心乾坤惟有用左掌地众妙之门硬接这石破天惊地一锤锤落无声寇谦之左掌伸前轻轻抚着那柄铁锤地锤头好似不胜爱惜他甚至还点头微笑了下一刻,一道雷光从寇谦之的体内炸了开来!与此同时,在寇谦之与那大汉之间,因为这一锤而分割开来的密闭空间,亦为之破碎寇谦之,大汉,铁锤,手掌,停滞在空中的雨点,光芒炸裂的雷火,这点点滴滴,就像是一面被砸碎了的铜镜一般,就那么四下崩散开去还会剩下什么?金一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刚刚和寇谦之的右掌交过手,有了眼前空间破碎的经历,他自然知道,这景象意味着什么这两人的一击之威,此处的天地都已经不能承受,一切一切,都被摧毁,湮灭!人还在吗?正在勾着脖子去看时,冷不防背脊上触到了什么,牵动了身上的伤痛,金一惨哼一声,眼前顿时一黑,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听见耳中有粗粗的喘气声,吹在耳朵里痒痒的,感觉却很是熟悉“这是……琪琪吗?”剧痛之中,仍有一种熟悉的厚实感从背上传来,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跨骑牛妖,金一自可分辨出是牛琪琪接住了他哪怕大敌未退,前途未卜,但这一刻,金一是感到了无比的安心,因为身后的不止是他的坐骑,更是可以在战场上相托付的战友牛琪琪这一跃,直上四丈之高,在空中就将金一的身体给接住,四蹄着地时,厚重的身躯已经将金一所受的冲击力大)轻盈的动作,叫人丝毫也看不出,其实她从金一的身上分担了多少猛力“好!真是一头好牛!”城楼之上,竟传来鼓掌之声,金一眼虽不能见物,神智却还清楚,立时就分辨出,这正是那大汉的声音!他,胜了吗?寇谦之被打败了?“哈哈哈~果然是一场好战,只可惜寇师君先期而去,却不能履行他与孤王的战约,只能留待他日了!这位壮士,可愿下来一叙?”半空中传来的,是宇文的豪笑金一心头一松,宇文这么说法,显然寇谦之是真的走了,看样子,这一锤已经将他给打败了吧?隐隐约约听见那大汉向宇文说了些什么,他竭力想要分辨,可是意识却像是沉入了海底,越来越深,周遭的一切却离他越来越远,终至不省人事再度睁开眼时,金一几乎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身边站着的是窦雪儿,稍远处是神武公窦毅那威严的面容,屋子里的陈设,宛然是当日在凉州,他养伤所居的房子难道说,他一直都在凉州养伤,从未离开,过往的种种,都只是一场梦?“一哥,你醒啦!”窦雪儿欢呼着就要扑上来,后面窦毅伸出大手,好比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怪笑道:“傻丫头,金小子这一次伤得比上次更重,你这么扑上去,小心让他刚醒来就再昏过去啊!”窦雪儿吓了一跳,伸伸舌头,不敢再闹,只是张着胳膊挥动,嚷着:“我知道啦,爹爹,放我下来嘛!难看死了”金一闻言,心中却一宽,原来,过去的那一切,并不是梦境,只是自己刚好又受了伤,大概是被托付给窦毅父女照看罢想想也有些好笑,这似乎已经是自己第三次受到这样重的伤势了罢?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短短几十天中,三次弄得差点把小命送掉,算得上是极其不幸了;可是,每一次他失去所有的防备,把性命都放在别人的手中的时候,却每每都能平安渡过,每一次醒来的时候,身边都会有关心和照顾他的人呢……这,岂不是一种大幸?“窦公,多谢了……”金一刚说了一句,窦毅已经摆手笑道:“何必挂怀?咱们在凉州北山并肩作战一场,你且救了老夫的性命,如今照顾你伤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彼此相交虽短,金一却已略知窦毅的脾气,当日在北山上,他毫不犹豫地率部为饵,甘冒生死之险,当真是一个重义轻生的好汉子,似这般不痛不痒的客套言语,也真是多余了当下便转而问起那日他重伤昏迷之后的情形,窦雪儿的巧嘴立时派上了用场,咭咭咯咯地连说带比划,不一会就说得分明原来那日寇谦之受了那大汉的一锤之后,随即遁去,金一昏迷前所见的,从寇谦之身上炸开的雷光,正是这位天师道的师君遁去之兆至于他的伤势如何,则无人能知晓,宇文已经命人赶赴北齐境内的王屋洞本山查探,此时尚无消息传回“那么,大家他……”“舅父现在可威风了!”窦雪儿眉飞色舞,恨不得要蹦起来:“除掉了宇文护那奸贼,连同贺兰柱国也一并铲除了,还有宇文会、宇文训他们几个,再加上侯伏龙恩,刘勇,若干氏兄弟,把霸府上下的人都换了个遍呢,连大冢宰的位子都交给齐王了”舅父?金一略有诧异,窦雪儿名如其人,真是冰雪聪明,已经发觉到了,嬉笑着道:“就是大家咯,我娘和大家是亲生的兄妹,都是太祖所生哩!”原来如此,怪不得窦氏会如此坚决地站在宇文一边,连窦雪儿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也敢跑到禁苑去旁观那样的大战了只是金一却不知道,其时战事虽然频繁,但人口在战乱中显得越发珍贵,当时战事都是在兵将之间进行,极少会波及到无辜的百姓,这也是窦雪儿敢于到距离战场如此近处观战的原因之一,要不是碰到寇谦之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老油条,她原本该是高枕无忧正说笑时,忽听屋外一声咳嗽,一条青色的人影在房门出现,金一乍一望,心中顿时一沉:这个人,竟是孙思邈!第六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