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走出正武殿时,脑子里仍有些纷乱。她是有婚约的,当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其父独孤信就为她订下了婚约,对方便是已故随国公杨忠之子,现已袭封为随国公的杨坚。可是,当独孤信被宇文护逼令自尽之时,原本是独孤信死党的杨忠未置一词,其后也并未对独孤信身后留下的子女另眼相看,十年来简直是不通闻问。即便如此,独孤伽罗也没有想过悔婚,只要对方还愿意履行这桩婚约的话……因为如今的独孤家,真正能担当起家业的男子竟没有一人,而她迟早是要嫁人的,杨坚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现在,宇文忽然给了她一个别的选择:金一!“大家啊,你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呢……”苦笑,少有地出现在独孤伽罗的脸上。尽管宇文只是若无意地说起了金一,没有向她说出任何撮合婚事的话来,但伽罗心里明白,宇文绝不是一个会无故插手臣下婚事的天王,他定有深意。难道说,是金一向宇文出了婚事?粗一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吧,对于天王宇文来说,金一对他几乎就意味着这半个江山那么重要,如果是金一主动提出,想要和自己结亲的话,宇文没有理由予以回绝……想到这里,伽罗忽然有些着恼起来:“这个一哥,刚才见到我怎么一点异样都没有?就连我穿的这么华丽,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就这样,还想和我结亲?别是我弄错了……可不是这样的话,又是为了什么?”十四岁的独孤伽罗,第一次为了一个男子而烦恼,尽管这不是少女怀春式的纠结,可是对于她充满了阴谋、暗杀与仇恨地少女年华,这样的心情尤其弥足珍贵,以至于当她发觉这一点时,竟尔有了一丝落泪的冲动。“或许,给他一次机会的话,能让我以后的路有些不同……?还是找雪儿商量一下吧,这丫头精灵的很,鬼主意可多。”对于自己地终身大事,金一却并没有想的太多,眼下他所发愁地,却是三日后就要出征了,自己却找不到一匹合适的坐骑。御马监里的马数达万匹,内中有许多都是有天马血统的,甚至有十几匹号称是龙种,可是却都不中他的意。原因无他。金一骑上这些马地时候。倒也能纵横驰骋。无奈一旦要在马上挥动铁棒。再运使七十二变时。天马也好龙马也罢。每一匹都立时惊慌失措。骨软筋麻。有地干脆直接就塌了架子。一试再试。皆是如此。金一不禁有些着恼:“怎么御马监中。净是这样不中用地马?”官员惶恐不已。连忙去找好马来给这个天王地新宠试骑。牛琪琪却在一旁窃笑不已。金一横眉而视:“琪琪。你笑什么。我找不到坐骑你好似很开心?这还不是都因为你!”牛琪琪被他这一说。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主人呐。你以为象我这样地坐骑是好找地?别地不说。你运使巨灵变地时候。双腿一夹力道万钧。石头也要被你夹出裂缝来了。哪有马儿能经受地起?也就是我牛氏素以大力著称。方能无事。你这么挑下去啊。到时候只能做步兵上阵咯。”金一一想。也是道理。可如此一来。自己难道真地要做步兵了?继续乜视牛琪琪:“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要我去做步兵地话。宁可让你到时候再变回原形。依旧当我地坐骑。”牛琪琪登时语塞,暗中咬牙:这小子怎么忽然学会耍蛮了?她虽然选择留在金一身边,一则是想要看看这种从未见过地钱神法力,会作出什么样的成就来,二则也确实无处可去。可不代表她一个千年地妖王,愿意尊降贵,去给金一这个凡人当坐骑。只得悻悻道:“你要找合适的坐骑,除非是什么异种神兽,又或是仙家豢养,好比那九头元圣,我瞧就挺好的。”终究是心中不忿,小小地刺了金一一下。金一反瞪了她一眼,心说那头凶兽是我惹得起的?纵然现在实力大进,遇到它只怕还是只有逃命的份。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养马的官员找不到合适的坐骑,心中正在惶恐,恰好听到牛琪琪说的话,登时捡到了救命稻草,上前道:“金千牛休怪,委实是千牛神威过人,小监这里没有好马相衬。不过,听说楼观派上古传承,历代多有成仙得道之人,想必有些家底,千牛何不往彼寻觅?”金一这才想起,八天前禁苑一役,王伯元壮烈战死,自己也身负重伤,醒来之后又是激战连场,到现在都没找到空闲去楼观派拜祭一下。恰好说到这事,索性两件事并作一件办了。当下去度支省,先履新到任,领了自己的赏赐,身家顿时丰厚起来,少不得要用钱神的神体将左藏库中那些古钱上的法力吸收一遍,给金主大大进补一下。随后上街去备办了四色丧仪,找人问明了道路,得知楼观派是在长安城南的终南山中,便和牛琪琪两个出城南来。近百里的距离,在这两个看来也只等闲,金一不会神行法,只能让牛琪琪作法带着他,一阵狂风贴地卷去。刚刚到了终南山还没等牛琪琪收法,忽听有人大喝道:“何方妖怪,楼观派撒野?给我下来!”声音未到,两道黄光却已激射而至,也不知是什么符被人放了出来。牛琪琪看也不看,反手抽出短剑来,嗤嗤两声,已经将两道符戳破了挂在剑上,待收了法术,与金一站在实地上,方笑道:“楼观派千年大派,如今竟凋零至此么?教这两个不成器的在此把门。”金一见是误会,忙出来止住牛琪琪,双手捧着丧仪道:“我是贵派三位王尊师的旧友,今日特来吊王大尊师,此乃家仆,用了些妖术赶路,并非前来生事。”那两个把路的道士见说,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即传讯入内。过了一会,一个高大的道士现出身形来,正是当日与李大白一同前往五指山地王家老二,沉默少言的王仲元。金一见是旧识,又怜他丧兄之痛,言语中甚是客气。待说明了来意,王仲元只道:“家兄新丧,派中诸事现由舍弟做主,金小哥随我来便是。”进了终南山,便是楼观派的山门。这楼观派历史悠久,早在黄帝时便有仙踪,到周穆王时正式建立楼观于此,以供仙人居住,道人修道之用,因此这道山门便是周穆王始建。金一听讲,心中便即一喜:人说周穆王驭八骏周游天下,甚至连西王母所在的昆仑都上去了,这八骏可知是神驹无疑。若能在此寻觅到这八的血脉,岂不是最佳的坐骑?当下暗暗盘算,也不言语。等到了楼观派地根本重地,终南山坳中,迎面只见无数白幡招展,数百名道士围坐成环,口中念诵着咒文,当中一座几十丈高的巨大楼观,通体洁白如玉,看上去仿佛是当日所见,王伯元恃之一举拘禁了天师道三十六道士地玉楼观。只不过,与当时在王伯元手中的玲珑剔透相比,这座玉楼观硕大无朋,却少了些灵气。在这玉楼观面前,王子元闭目沉思,盘膝而坐,面容如古井不波,即便是听到金一前来拜祭,也只是微微欠身还礼而已。他竟变得比乃兄王仲元还要沉默寡言了!待听说了金一还想要求得一头坐骑,王子元与乃兄对视一眼,方指了指场中那高耸的楼观:“金小哥,你可知道,我摆下这阵势祭炼玉楼观,所为何事?”金一哪里懂得?迟疑道:“王尊师,敢问这就是囚禁了天师道众道人的那件法宝么?”王子元微微点了点头:“不错!金小哥,当日家兄为了应付大敌,没有及时让你进入北斗阵中暂避,算起来是有些亏欠于你。蒙你不计前嫌,与我兄弟联手与那老贼相争,虽然家兄力所不敌,但金小哥这份义气,贫道铭感于怀。这玉楼观中,现今仍旧关着天师道三十五道人,另有辛守虚的阳神,当时在冢宰府外被贵仆金虎拿下,也一并交给我派处置,现在关在后山。金小哥,你莫不是要用什么法子来炮制这些道人么?”金一微微一愕,敢情当日辛道士地阳神脱走,跑到冢宰府中,差点坏了宇文大计,后来这人竟是被金虎捉住地?想必是他命大,又从冢宰府跑了出来,想要到禁苑城楼来寻寇谦之,恰好金虎被安排在这条路上等候着,撞个正着。“王尊师,令兄丧命于寇谦之手下,令人扼腕不已,然彼此并非私怨,只是各有各的立场而已。”金一想了想,又道:“王尊师若要为令兄雪恨,来日大军东征,方是尊师大显身手的时候,亦可向大周君臣宣示楼观派后继有人,使门中道人百姓得以安堵。我想,令兄若能见到两位尊师继承他的遗志,将楼观派发扬光大,才不枉了他舍身奋战。”王子元一怔,好似第一天认识金一似的,看了他半晌,才道:“金小哥,你所言不错,我亦是修道多年的人了,若不能灵台澄明,返照出家兄地遗志,又怎么能继他之后,将楼观派发扬光大?实不相瞒,这里摆下了阵势,是借楼观之力,助我祭炼这口狮吼剑,好让我早日跨过仙道士的门槛,晋身天道士之列。我楼观派,若是没有一个天道士镇压,始终是少了底气啊,倘若我能早点上升到天道士,家兄也不必孤军奋战……”他紧紧攥住拳头,闭上了眼睛,全身不住颤抖着,好半天才又重新宁定。“金小哥,你想要坐骑,却也不难。”王子元睁开双眼,手握上了插在面前泥土中地狮吼剑的剑柄:“这柄剑,乃是当日在凉州时,那天界神兽九头元圣所赐,名为狮吼剑。我多日参详,才悟出这剑中定有那九头元圣地一部分元灵在内,若不能将其降伏,这剑就始终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金小哥,你助我将这元灵驱除,我便可随心驾驭此剑,不日便可晋身天道士之列;此事若成,我便任你在玉楼观中寻觅坐骑,此宝自黄帝时便是仙人居处,其中宁无良骥!”金一为之愕然:只是来求个坐骑,怎么弄到要和九头元圣地元灵交战!第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