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龙血竭的认识,我只知道它是本草纲目上记载的“活血圣药。”同时又有止血收敛,消炎止痛的功效,即可外敷,又可内服。我稍微做了一下清理工作,给那人上好药,又弄了一些,让他服了下去。本来想给他熬点参汤什么的,可是再一想,人都这样了,搞不好再虚不受补,一命呜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从那个倒霉大夫的药箱里摸了一只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参出来,切成薄片放到他的舌头下面吊命。这招其实本来是用在产妇身上,现在也被我病急乱投医的胡乱用上,希望他至少能撑到我外公找到我再断气。真的不是我心狠,实在是,他那情况,说好听叫不乐观,说难听点就是必死无疑了。做完所有能做的事情之后,我就乖乖的缩到窗边坐好。那两人正在吃晚饭,闻味道,正是早先在灶台上炖着的东西。阿尘看我眼巴巴的盯着他们两个,好笑的看着我,说:“娃娃饿了?”其实晚饭我没少吃,只是今天晚上被折腾的够呛,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不过,那味道闻起来实在是有失美感,轻轻的摇了摇头。绿珠一面猛往嘴里塞,一面把阿尘面前的碗往自己这边拉,口齿不清的说道:“问她干嘛!你不吃给我吃。”阿尘轻轻的拨开绿珠的手,淡淡的说:“谁说我不吃。”我还是死死的盯着阿尘看,心中翻涌的熟悉感丝毫没有减退,就好像关于他的记忆都被封在一个小盒子里,埋藏到脑海中的一个角落。如今它奋力挣扎着想要重获自由,可却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憋得厉害。阿尘举起筷子,顿了一下,又放下,停了一下,又举起来,可最后还是放下。他转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说:“娃娃,你这么喜欢看别人吃饭么?”我一愣,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久了,低了头,红着脸小声说:“没有……不好意思。”绿珠趁机又去夺阿尘的碗,阿尘一个手刃劈向她的手腕,绿珠的手蛇一般一扭,闪开之后又继续锲而不舍的伸向那只碗。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在桌面上过了好几招,最终阿尘一掌拍在绿珠的手背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还来么?”阿尘懒洋洋的问道,明明是个凳子,他却好像比坐在太师椅上还舒服。绿珠揉了揉泛红的手被,没好气的说:“哼,就会投机取巧耍花活。”阿尘学着绿珠的语气回道:“哼,你倒是实诚,还不是次次被我打。”我看着两个闻名全国的头号杀手像小孩子一样的斗嘴,不禁笑出声来。两人听见笑声,转扭过头来看我,我赶忙低下头,生怕他们临时起意帮我把后事省了。阿尘幽幽的叹了口气,端着碗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来揉了揉我的头顶,温柔的好像他真的是我的哥哥一般:“别怕,有我在,这里没人会伤你。多少吃点?”我低头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绿色的菜汤里飘着些许米粒,大概是野菜粥一类的东西,小心的喝了一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咽下去。绿珠在一旁冷哼一声,嘟囔着:“千金大小姐……”阿尘则是恢复到他一贯懒懒的样子,好像刚才的温柔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我把碗递还给阿尘,顿了顿,才问道:“那……是谁买之前那个大夫的命?”绿珠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阿尘则是一口一口的喝完那碗难喝的野菜米汤,末了随意的用袖口一擦嘴,轻飘飘的瞥了我一眼,说道:“娃娃,你这个总爱好奇的毛病不好,要改。”我又沉默的缩回窗边,心里总觉的怪怪的。无缘无故顾青怎么会跟红楼对着干?听绿珠的口气,他之前好像曾经雇佣过红楼的杀手,或者是他爹雇佣过,事后又想杀人灭口。**躺着的人到底是谁?是顾青的人把他伤成这样的么?如果是,那顾青当初又怎么会重伤的倒在溪水中?还有就是,究竟有谁会要一个大夫的命?一大堆的谜团摆在面前,就好像一个被猫咪**过的毛线球,根本看不出头在哪里,结症又在哪里。我越想越糊涂,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不一会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等我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干草铺成的简易床铺上,身上盖着一件红色的外衣。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了看窗外,昏昏沉沉的灰色,分不清到底是黎明还是黄昏。屋子里只有我和**那位仁兄,一想起他,我赶忙爬起来。虽然他们说没钱不会随便要人命,不过这可是龙血竭的第一个临床病例呢,我还是紧张的要死。小心翼翼的把手探到那人鼻翼下,隔了好久,一丝微暖的气息扫过我的指尖,我惊喜的几乎痛哭流涕的膜拜各路神仙,感谢老天爷,他还活着。门口的方向响起一声轻笑,正是阿尘站在门口,笑得甚是开心。我突然觉得有些不爽了,明明是他极力想救的人,为什么搞得好像我比他还要紧张?“还笑?你的同伴一只脚都已经踏进阎王殿了。”他挑了挑眉,无可无不可的说:“那又怎样?”“不是你们哭着喊着要救他的么?”大概是我的形容又逗乐了他,阿尘笑道:“什么哭着喊着,要是让绿珠听到,恐怕又会打你的屁股喽。”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经过昨天一晚的观察,我知道只要我还对他们有用,他们就不会动我,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又动了动脖子,才问道:“绿珠呢?”“出去了。”阿尘挥了挥手,好像有些不耐烦,之后抛了个东西过来:“给你的。”我接过了一看,居然是颗山杏,橘黄色的外皮,散发着阵阵甜香味,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他。阿尘歪了头看着我说道:“吃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果,考虑到昨晚那难喝的野菜粥,我认真的思考着要不要把它掰成两半,反正我人小,又不用运动,这样应该能撑过两顿呢。阿尘大概看我不动口,有些头疼的搔了搔满头的雪发,自言自语道:“这可难办了呢,你什么都不吃,那……胖娃娃岂不是要变成瘦娃娃了?”我默然……他的话更坚定了我的决心,小心翼翼的把山杏掰成两半,其中一半捏在手里,另一半整个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才不胖!”阿尘见我吃了东西,也不再烦恼,懒洋洋的kao在桌子上说:“娃娃嘛,就是要胖,才可爱。”我抠出果核,四处寻摸着石块一类的东西。阿尘见我不理他,自顾自的在地上敲敲打打的磕着杏核,好奇的问道:“你在干嘛?”“取杏仁啊。”扬了扬手里洁白晶莹的杏仁,我一脸不屑的说道:“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吃过吧。”阿尘摇了摇头,困惑的说:“不是苦的么?”“怎么会?”我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懒洋洋的说道:“这杏仁啊,就要甜的才好吃。”说罢,一口吃掉手里的杏仁,洋洋得意的笑。只不过那笑容停在我脸上不过2秒钟。我皱着一张脸,真是倒霉,怎么碰上个苦的!看着眼前哪张似笑非笑的脸,我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一狠心,还是咽了。一边看了看窗外,一边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现在什么时辰了。”阿尘突然大笑起来,笑了我一跳,看他探过手来想要抱我,我闪了闪,还是没闪开,被他揽到怀里。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前后轻轻的晃了晃,我都能看到那灿如星子的黑眸中倒映出的小小的我。他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喘息着,叹息了一声:“我的娃娃……”这样亲昵、熟稔的语气把我吓住了,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跑出来,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他每一次笑,每一次说话都连带着我一起震动,震的我的心似乎都要跳出去了。幸好绿珠的一声尖叫解救了我:“你们在做什么?”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喜欢过她,就因为她的这句话,我决定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们趁我不在,想干什么?”她怀疑的在我和阿尘之间扫来扫去,见我们一个扭头去看**的病号,一个悠然自得的kao在桌边,根本没人想理她,结果这颗炮仗无故自然了。“阿尘!你太过分了!我辛辛苦苦的跑出去联络楼主,你居然在金掌柜面前跟这个死丫头亲亲我我?你……”喂喂!大姐,您这个帽子可扣的有点大啊。我正想出言反驳,一旁的阿尘轻飘飘递出一句话,成功堵住绿珠的嘴:“绿珠,你的话太多了!”绿珠气不过,还想争辩,看了看我,终于一把拉住阿尘往外走,嘴里还气呼呼的说:“咱们出来说!”我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叹了口气,回身xian开病号的被子,检查伤口,嘟囔着:“还真是命运多桀。不过至少,我知道你是金掌柜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