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你……你怎么能如此残忍!”看怀伯成那张声泪俱下的脸,知道是阿尘丢了他一张药方,不知道还以为他儿子被阿尘给宰了呢……啊呸呸呸!说错了说错了。“你少给我装!谁不知道赤狄的大祭司过目不忘,别给我装可怜。 快说,到底有没有的解?”阿尘虽然没抓着怀伯成的领子,不过往日言语中的尊敬已经荡然无存,我赶忙拽过他,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扑了过去。怀伯成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荷塘后才正色说道:“在我看来也不见得就没得救。 ”他这话一出来,我们两个都是喜上眉梢,阿尘更是兴奋的站了起来,搓着手来回踱了几步,赶忙又接着问道:“如何救?”“去年在圣湖发现一种很稀奇的小蛇,平日里只住在圣湖深处,只每年的七八月间会上到岸上……呃……那个……”怀伯成有些不好意思的停顿了一下,阿尘听得认真,不由自主的追着问了句:“哪个?”……能让当大伯的不好意在弟妹面前说的话……还能是哪个?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阿尘马上反应过来,撇了撇嘴,好像对怀伯成的羞怯很不屑,不过还是好心的帮他接了句:“哦!那个啊,然后呢?”“咳……然后,就是这种蛇的毒液在极量少的时候有很强的固本效果,佐以人参、当归、三七之类地补药。 对内里亏空的病人有奇效。 尤其是对弟妹这种情况甚是有效,不过……”“不过什么?”阿尘神色一暗。“不过当时发现之后再想捉蛇取毒,已是误了日子,现如今手头并没有可用的毒液。 ”怀伯成微皱着眉头看向我:“听弟妹说,这望乡在每个人的身上效果都不同,并没有固定的发作期限?”我点了点头:“是,我外公是这样说的。 不过,至多也就半年……”说到这里时。 我看了眼阿尘,他脖子的线条有些僵硬,倔强地梗着,手却是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怀伯成叹了口气:“这就不好办了,现如今不过四月中,离着那蛇出现地日子尚有两三个月……”“就没别的法子吗?派人下水去抓呢?或者先用别的药材吊着,总是可以延一段时间的吧。 ”阿尘的身子微微向前倾。 言语间颇为急切。“那湖深不知凡几,怎能让人下水去抓?何况那小蛇甚是狡猾,又是在水中,怕是不行的。 现如今只好先用补药吊着,希望弟妹的身子能撑地久些……到今日已经多久了?”怀伯成这话一问出来,阿尘握着我的手劲突然增大,好像生生要捏碎一般,咬着牙回了句:“已将近两个月了。 ”“可有什么症状?”怀伯成仔仔细细的看着我的脸。 又问道。“除了之前胖了些,现在睡的多了些,似乎也没什么不适。 ”我一边拽着手,一边赶在阿尘前面答道。阿尘大概是发觉自己的手劲大了,略微松了点,看着我‘哼’了一声。 接着我的话说道:“先前是圆润了些,只是最近睡的多了,反倒又瘦了下去,脸色也不好,睡着之后更是,有些发青。 ”我‘诶’了一声,阿尘瞪了我一眼补了一句:“大半夜地看着,吓死人。 ”……烂人,居然嫌弃我……怀伯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怕是身子已经开始顶不住。 所以才会嗜睡。 还没有别的症状。 看样子似乎还好,我先开些药吃着。 依弟妹的身子看,还是很有希望的。 ”阿尘与我如释重负般喜笑颜开,谁也没想到开始崩溃了的身子就好像开始倾倒地沙塔一般,起初也许只是一两个边角,但很快的便是整个塔身。 自从那天怀伯成走后我的病情就开始加重,短短不过几日,竟是无法下床了。 每日里清醒的时间也从以前的六七个时辰渐渐缩短到三四个时辰,十来天后可以跟人说话的时间已是不足两个时辰。阿尘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每次都逗我说外面的荷花快开了,怀浩仁送来的两盆栀子也是花苞满枝,很快就能给我带在头上了。 我笑着点点头,说回头让他陪我一起吃桂花糯米藕。 阿尘还故意苦着个脸抱怨说他不喜欢吃甜的。 每次,我都很开心的笑给他看。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怕是看不到满塘地荷花,也带不上纯白地栀子了。 不论吃了多少补药下去也不见起色,身体就好象是个漏斗一般,如果不堵住那个洞,便是药石无灵。这几天每日里清醒的时间更是连两个时辰都不到了,有时神智清楚却张不开眼睛。 明明感觉到阿尘地手在抚摸我的脸颊,却无法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听到他悲伤又无奈的叹息,却无法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哀愁。 这样的日子久了,我渐渐开始回忆我与阿尘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与他坦诚相对的那日,他说我一而再的报复他,他说他寻寻觅觅近百年,他说我也让他尝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力感。 我思附良久,终于明白,想来他说的是另一世。 钟馗说我历经三世情劫,才造成的现如今的性子,除却我看到的那一世以外,想来还是应该有一世的。也是,我看到的璎甯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直来直去、热情如火,现如今的我却是事事小心,处处在意,轻易不肯交付真心。 明明是相同的灵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怕也只有服下望乡时,才依稀有些璎甯的影子。这样看来那一世怕也没什么幸福可言,哀莫大于心死,我虽不到心死的地步,可没见阿尘的第三世却是将感情看的极淡,大概……也是凉透了心。 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一旦想到有可能又是像这两世这样的生离死别,就又没了兴趣。这日,我难得清醒,正好遇到怀伯成来给我复诊,他紧促的双眉已经不言而喻,阿尘紧张的看着他,半晌,他才说道:“不行,等不到七月了。 ”阿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抢到怀伯成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怀伯成看着阿尘,眼底清澈透明的几近无情:“办法,倒是有一个,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 ”看到怀伯成的眼睛,阿尘稍微平静了一些,沉声说道。“望乡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不过是药物给身体做了个假象,所以才貌似有起死回生之效,却实际只是亏空着身子等死罢了。 我虽然做不到起死回生,不过假象却是可以一试。 所谓的假象只能在记忆上做,让弟妹忘记自己吃过这药,或可止住身子崩溃的势头,再用药一点一点的往回调,也是可以撑下去的……只不过……”怀伯成看了看我,停顿一下才又对阿尘说道:“只不过这事因你而起,若要弟妹忘记服用过望乡,大概所有与你纠葛的事情也统统都会被忘记。 ”“我不要!”强自撑起身子,我定定的看着怀伯成,又强调了一次:“我不要!”怎么能忘,我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那些爱、那些痛,若是忘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阿尘与怀伯成对视一眼,似乎已然下了决心,我紧张的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摇头,他却看着我嫣然一笑,拍了拍我的手背。 之后,回过头对怀伯成说道:“大哥自去准备,娃娃这边,我来和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