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卷 第八十九章（下）

也许是过节的缘故，顾青晚上并没有回军营。 小桃小柔忙着铺床和帮我卸妆的时候，他就默默的坐在桌边，我从镜子里看着他托着腮、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小桃过去要帮他更衣时，他倒是很配合的站了起来。 直到小桃捧着衣服要往外走，才说了一句：“放着吧，明个把我放在书房的换洗衣物也都拿过来。 ”小桃一愣，想也没想的冒出一句：“少爷不睡书房了？”我一听就知道要坏事，果不其然，顾青恶狠狠的骂了她一句：“多嘴！”赶忙给小柔使了个眼色，让她拉着小桃退了下去。我取了木梳走到顾青身后，边解下他头上的发带边说：“还是个孩子，你凶她做什么？”“还是个孩子？你也不过就是比她大三岁而已。 ”他哼了一声，倒是没反对我帮他梳头，反而好像很舒服的样子，放松了肩膀。天然的栗色头发从指间滑过，比我身上的花罗还要来的顺滑。 我看着手中垂顺的头发，不禁有些嫉妒，一个大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的头发做什么？其实我的头发也不差，只是有些蓬松，看起来就比不上他的。 心里一不平衡，手上就用大了力，顾青轻哼了一声，皱眉转过身来瞪我。我赶忙讨好的说道：“抱歉，手滑了。 ”说完了一阵恶寒……觉得自己很像用球去砸流川枫的樱木花道……幸好顾青不是流川枫，见我道歉。 也不再计较，又转回身去。这次干脆整个人kao到我怀里，我晃了一下、退后一小步才算稳住身子，拿木梳敲了敲他地肩膀，问道：“你干嘛？这样还怎么梳？”他理也不理我，自顾自的调整一下姿势，微微仰了脸。 说：“我小时候，娘也常帮我梳头。 ”我见他合上的眼睑下。 微卷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在带上有些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显得脆弱又单薄，一瞬间好像又变回那个躺在**的羸弱少年。 不忍心推开他，便揽住他地肩膀，轻声的说：“真好，我小时候。 娘都不在我身边。 ”他闭着眼笑了笑：“怪不得，变成个野丫头。 ”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又接着说：“才见了几次面，就扑上来咬我。 可真是没见过这么豪放地丫头，还说不野？”呃……好吧……咬人这事是我不对，可那也是他胡搅蛮缠的结果……再说了，豪放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不甘心只有自己的糗事被来出来说。 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他尸变的那段统统讲了出来。 说到他抓着我的手死活不放，差点被外公砍成残废时，顾青眨了眨眼，很无辜地看着我：“我有吗？”“有！怎么没有？害得我不得不跟你窝在一个**，睡都睡不好！你又是吃喝药、又是换药的，麻烦死了。 ”“是吗？原来我这么早就抓住你了。 ”他挑着眉毛。 坏坏的笑了一下：“那我可不要放手了，不然岂不是很亏？一早都被你看光了。 ”“什……什么看忘光了！医者父母心，你懂不懂？我那时抱着看小孩子的心态去的……再说了，不该看的，我也没看！你别说得我好像……很什么、似的。 ”我说的有些结巴，顾青确实听地很高兴：“好了，不用解释了，反正你打小就喜欢往我怀里扑，看了就看了吧，大不了改天我再看回来。 ”我咬牙切齿的推了他一把：“呿。 少没正形。 睡觉了。 ”飞快的爬上床，在顾青一脸好笑的表情中占据了kao里的有利地形。 还特意把他的枕头往外推了推，才满意地拍了拍被子，准备睡觉。“你这是做什么？”“睡觉啊，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怪癖，最好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我理所当然的看着他。顾青往前走了两步，两手撑在床边，身子探到我跟前，微微眯了眼：“有没有怪癖，你试试就知道了。 ”……又……又勾引我！不行不行！哪有这样的？虽然不清楚自己之前到底进行到哪步，可我既然忘了，自然就要重新开始，哪怕是本垒打，他也得给我四个垒统统都踩上一遍……首先是要相互了解，包括睡觉的姿势，会不会打呼以及会不会抢被子！两只手挤压着他的脸扭到一旁：“回头再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得寸进尺的爬上床，作势要来抓我。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七手八脚的用被子把自己过了个严实，只lou出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他，因为隔着被子，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少来，一边去。 ”顾青无奈地耸了下肩膀，下床熄了灯，乖乖地钻到自己的被窝里，不再有多余地动作。毕竟是盛夏，虽然是薄薄的凉被，可是紧裹着还是很难受。 我只坚持了一会，就放弃了。 抖开被子像往常一样平躺着闭上了眼。 几乎都快进入梦乡的时候，顾青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忘记和舍弃是有区别的。 ”“嗯？”我迷迷糊糊的听不真切，只是下意识的回应他。没想到他一个翻身抱了过来，手臂隔着被子揽住我的腰往他怀里带。 我一下就惊醒了，只手推着他的肩，忙道：“别闹！”“就抱一下，瞧给你吓得。 ”我的头kao在他颈窝，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听他语气还算轻松，也没什么后续动作，慢慢地也就放松了下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想到你晚上说的那些话而已。 ”顾青动了动下巴，找了个舒服的支点放在我头顶：“不经意间忘记，和有意的舍弃那段记忆是有区别的。 ”“哦。 ”我本来也没想细问，只不过觉着两人在这种暧昧的姿势下，不说点什么实在是很奇怪。 见他好像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不问我为什么吗？”他问的小心，我听得窝火。 这人是不是黑灯瞎火的时候都会变得聒噪？那你到底是想说还是不想说啊……翻了个白眼，乖乖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忘记是无心的，舍弃是有意的，后者更不可以原谅。 ”顾青的声音很平淡，可那后面隐含的恨意却让我觉得很难过。 早就知道他跟他爹和二娘又隔阂，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深。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可当初小三曾经说过，顾青他娘死的时候，他应该不过三四岁。 他二娘进门已经是再三四年后的事情了，而且至今也没扶正，足见顾老头对顾青他娘的情意还是很深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了顾青这里就变的这么恨？“你还记得你娘？”“记得……当然记得。 ”顾青好像梦呓一般的说道：“娘的手白白的、很温暖，她最喜欢在太阳下给我梳头……她笑起来好像铃铛一样，好听极了。 ”我不知道当初他们家究竟是怎样的状况，照理来说那么小的孩子应该记不得那么事情，感情也不会那么深厚，能让他怀念成这样，想来他小时候一定吃过不少苦。“其实，忘了和舍弃没有什么区别的，如果有心，是不会忘的。 既然忘了，那就是决定舍弃那一部分自己。 不过呢，人的心都是没有想象中来的坚强，那些我们以为会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遗忘了……”“我不会忘！死也不会忘！”顾青硬生生的打断我，揽在我腰上的手臂力气大的似乎要把我勒断。我整个人定在当场，脑海里一个悲伤的声音渐渐掩盖了顾青的声音，哀怨又不甘的在我耳边回荡：不会忘，不能忘，不想忘。 等终于回过神来时只听到顾青看似坚定实则迟疑的仿佛再给自己的大气的话语：“……不会原谅他的，就算用用你来补偿我，我也不会原谅他的！”我一愣，继而微哂的笑笑，倒是觉得没什么。 自古当官的就看不上行商的，商贾的地位一项很低，就算家财万贯，在一般人心中还是比不上一个落魄贵族，顾老头不愿意我当他媳妇也正常。“唉，你别胡思乱想的。 反正我嫁也嫁了，你娶也娶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二娘带我很好，爹他虽然不常见，可今晚对我也不错。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进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不要想太多……最近又……”“没事的，古绝口自有别的将军去守，我跟爹只要守住凌凤关就好。 以现在的状况，就算是守上个一年半载的没不成问题。 ”顾青以为我停住，是因为害怕，揉了揉我后脑的头发，安慰着说道。我‘嗯’了一声，又突然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狄人不可能不明白，既然凌凤关这么难攻，为何还要打过来？“凌凤关这么难攻，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打？”黑暗中顾青沉默了好久，才缓缓的说道：“总是有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