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卷 第九十一章（下）

所以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反正我是看开了，顾青也好，赤狄人也好，破城也好，破不了也好，归根到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 姑娘我也是活了两辈的人了，要说厌世到还不至于，但要说有多恋世，那也不可能。于是乎，我便又恢复到闷头过自己的日子，除了每日三餐陪着薛氏一起用，其他时候大都待在自己院子里。 薛氏以为我是被吓到了，还特意安慰了我几句……她哪里知道，我实际上是被顾青那几句话给气到了。闭门不出并不代表消息闭塞，从赤狄右贤王单箭射下王旗，到顾青单挑右贤王，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后打成平手。 从赤狄一连三日猛攻凌凤关，数次几乎登上城头，到徐方国将士誓死守卫凌凤关，一次次的击败赤狄人的进攻，死伤无数，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因无他，只是我身边有个叫小桃的丫鬟。这丫头最近兴奋的有点不正常，我们自己人赢了她兴奋，狄人赢了她也兴奋！我很无奈的告诉她如果城破了，倒霉的可是咱们这种跑不快的老弱妇孺，要知道匈奴以杀戮为耕作，古来唯见白骨黄沙田。谁知道这小丫头竟然一拍胸脯，颇豪爽的说什么，打仗嘛，自然是生死由天，赢了的才是英雄。 而且那个什么赤狄的右贤王从来不屠城，手下的士兵也是颇有纪律，就算城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很想告诉她。 那是对一般百姓说地，像我们这种守城将军的妻小，就算没有顾超那样大的名声在外，一旦城破，以身殉国就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反正现在城还没破，也没必要这么悲观。 我也就没再吓唬她。 倒是对她到底哪里来的这种想法比较好奇。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小桃竟然是生在草原上的混血。 早年跟着爹娘混迹在赤狄和白狄边境，没少见识两帮子人打架，其中最热闹的一场就是由这个右贤王领地头。 从那时候起，这小丫头就对那个赤狄的战神有了莫名地崇拜。 后来她爹死在草原上，她娘就带着她辗转回到关内，继而卖身到了将军府。后来有一天，小桃终于不兴奋了。 没了她的喋喋不休，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于是转过头问她：“今个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每天都拿几文钱去贿赂住在城墙边上的老王头吗？今个没给你什么新消息？”小桃蔫头耷脑的窝在一边，手里剥着晾干的花生，有气无力的回道：“回少夫人的话，没消息了。 ”小柔在边上踹了她一脚，没好气地骂了她一句：“少夫人问你话，你那是什么半死不活的样子？”搁在往常小桃早就跳起来跟小柔对吵了，今个却是出奇的安静。 只哼唧了两声，就不再言语。我本想说问问是不是病了，小柔就赶忙接着对我说：“少夫人别理她，还不是因为仗打完了，她没得说了，才在这里装死的。 ”“打完了！？”我一惊。 猛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要说这仗也是打了好久，一直从重阳节打到入了冬。 狄人攻不进来，又不甘心撤走，就跟蹲在树下等人自己掉下来的狼似的，死活赖在那里不肯走。徐方国这边皇上只说是死守凌凤关，顾老头他们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的冲出城去，毕竟有道城墙挡着，何必去跟那些蛮子打肉搏？因此除了那次顾青单挑右贤王之外，也就零散有几次两军各派代表单挑，大部分还都是一方站在城头上吐口水。 一方蹲在城根下大骂城头上地都是胆小鬼、窝囊废。每次听到小桃描述的时候。 我都觉着这哪里是打仗，整个一个无赖在打架！也和该是徐方国占了个地利人和。 一来狄人没有大型的攻城工具，二来这个世界也没有火药，唯一能打开凌凤关大门的方法只有两个：从城头攻上去和让内jian从里面开门。可惜，他们一来攻不上，毕竟徐方国几十万的大军就在凌凤关西南三里处驻扎，就等万一顾超的人守不住便要进来换防。 二来他们也没什么jian细在城内，这城门自然也就开不开。 不过……“什么时候打完地？”……我怎么都不知道？难不成还真是太宅了？“今儿狄人才开始撤兵，只是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诡计，所以将军他们谁也没放松警惕，都跟城头上守着呢。 ”小柔剪断了线头，拿着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这一打仗，我的冬衣就飞飞了，只能kao着小柔和王嫂取了库房剩余的布料给我赶了几件出来，先凑合一阵子。我乖乖的站起身，任着小柔拿着衣服比划来比划去的，直到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又问道：“打的好好的，怎么说撤就撤了？”“少夫人！”小柔微嗔的瞪了我一眼：“您什么时候也跟小桃似地了。 ”我摸了摸鼻子，自知这话说地有些离谱，赶忙就转移了话题：“那你说，他们怎么就撤了？”小柔把手里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件，下巴一扬，冲着小桃那边努了努：“这小柔就不知道了，不如您问问那边那个，她铁定清楚。 ”“小桃？”“唉，能有什么原因？我虽不太清楚，可以知道肯定不外乎两个，要么就是赤狄境内遭了灾，要么就是白狄那边不安份了。 不过要我说，还是后面那个kao谱点。 不说不说了，打完了好！打完了踏实。 少夫人，小桃给您做鸡丁去，前些天才跟王嫂学地呢。 ”“等等！”我叫住小桃：“少放点辣椒，二娘吃不了。 ”午饭的时候从薛氏口中得来的消息也差不多就是那些，狄人撤兵了，只不过徐方国人受够了赤狄人这种说来就来的脾气，大家都堵在城头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走光了，才能放心，是以城内依然戒严，城头依然守卫森严，估计不得到前方斥候的准确消息，凌凤关是不会轻易解除一级战备状态的。结果这一戒备果然又是小半个月，等凌凤关撤了宵禁，开了城门，恢复到往常的状态时，已然是十二月初了。将近三个月不着家的顾超父子终于让手下人带了准信，说是过午就会到家。 我心里虽然不再记恨顾青那日的所作所为，可又觉着好不容易在中秋时建立起来的一点关系，磨了这么久，似乎又断了，乍一见面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多少有些尴尬。 干脆就在他到家前，知会了薛氏一声，带着小桃出门溜达去了。其实原本小桃是要留下帮厨的，结果这丫头死赖活赖的非要跟着去，就换成小柔留下帮忙了。 而薛氏大概因为我这些日子给憋坏了，只笑着说让我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