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开浅水湖,驶入一片绿草茵茵的林地。但在东非地区,树林概念也是稀稀拉拉,相隔很远的几棵树,除了靠近水源,绿草比较茂盛外,这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平坦大地。骄阳高悬,酷热难耐,在开车前往的途中,安峰坐回来吹空调。跟着向导车走,路上发现了许多车轮印,有新有旧,电台里大家在交流着,达尔文说最近他们没有走这条路,保护区的保安也没有来过,他们走的是另一边。如此一来,这里可能有了外来者,还不只一次。十来分钟后,车队停下,一股腐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是大象!”坐在向导车里的达尔文有了发现,“快过去看看!”闻到这股刺鼻的臭味,大家都把面巾拉了起来,遮住鼻子,当车队来到达尔文所说的地点时,有两只黑色的庞大生物倒在地上,身上的肉已经烂了,尸体上有一群秃鹫正在痛快的啄食着,场面恶心。“是偷猎者干的!”达尔文断定道。大家看向大象的尸体,它的脸被削掉了一半,洁白的象牙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两具庞大的尸体在发烂发臭,地上全都是被鲜血染黑的泥土,场面血腥。“周围没有野兽,大家可以下车!”巴泽尔说。大家纷纷下车,捂着鼻子来到两具大象尸体面前,乔安娜皱眉看着这一幕,凯瑟琳跟在她身旁,小心的瞧了几眼,很疑惑的问:“为什么要把它的脸砍掉,而不能麻醉它们,只取走象牙就行了?”巴泽尔给她解释着:“由于大象头骨的构造,象牙的根部深埋在眼窝下面。为了得到价值最高的完整象牙,偷猎者通常会用锯子和斧头把它半张脸砍掉。至于麻痹取走象牙,那样的价值不高。”达尔文对队伍里一名黑人保安说:“去报告给动物保护局,让他们派人来查。”黑人保安返回车上。开始联络当地的保护部门。安峰问达尔文:“这里是私人园区,盗猎也这么严重?”达尔文摇摇头:“不,这是今年的第一例,以前有保安在周围巡逻,盗猎者或者陌生人都不能随便进来,但非洲的象牙生意非常红火,包括在肯尼亚、坦桑尼亚周围,盗猎者层出不穷,装备不比军队差。”巴泽尔走过来看了看大象身上的弹痕,很有经验的说:“其他地区严格管理了。他们就会找别的地方下手。你看这只大象,光是肉眼看到的就有十几个弹孔,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用突击步枪扫射的,非常猖狂!”马修走了回来,对大家说:“周围有车轮印。还是新鲜的,估计就在三天内,或许附近还有。”“上帝保佑它们!”达尔文皱着眉头,“我们再去看看吧?盗猎者现在很聪明,会利用大象的同情心。”“怎么说的?”安峰问。达尔文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据观察,非洲象拥有部分与人类相似的情感。通常会在夜晚聚在刚逝去的同伴尸体周围,怀念它们。而盗猎者利用这一点,守株待兔也能够不费劲的杀死猎物。”“那我们快点去看看吧!”安峰说。大家上车,沿着附近发现的车轮印子跟上。路上的线索很多,显然偷猎者已经发展到毫无顾忌的程度。在一片沉闷的追击过程中,安峰默不作声的检查着枪。原本带着个好心情出来打猎,没想到完全被偷猎者制造的场景给破坏了,包括他在内,大家没了狩猎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重。车队慢慢行驶着。电台里的声音响起:“附近有汽车启动的声音!”“追上去看看!”巴泽尔的声音传来。大家精神来了,这股愤慨化为追击的动力,汽车加速往前,穿过树林后,来到另一片淡水湖泊附近,就在他们前方几百米外有两辆车,一辆皮卡和一辆越野车。皮卡落在后面,不停的打火,但无法启动。当对方看到车队出现后,对视几秒钟,随即慌张的从皮卡的拖斗搬运东西到越野车上,大约有七八个人,穿着草绿色的衣服,有点儿像军服,身上还背着武器,巴泽尔的声音传来:“让保安走前面!”这毕竟是偷猎者,在非洲这片缺少管制的蛮荒之地上,敢杀猛兽,自然也敢杀人。保安车超过他们往前开,一个脑袋探出来,用扩音喇叭喊话,说的是当地语言,听不懂,但语气严肃,应该是让他们停下检查之类的。跟在后面的三辆车放满了点速度,安峰不自主的摸着枪。马修提醒:“注意!离远点!”他的话刚落下,当保安车追上去的时候,交火很突然的发生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就像春节放鞭炮,前面的车头一歪,立即刹住,就听见子弹打在窗上、车身上回响的声音,车上的保安吓了一大跳,不敢躲在铁棺材里,赶紧跳了下来,也开火还击对方,顿时枪声大作,子弹乱飞。反应最快的马修在电台里喊道:“快离开这儿!”“快走!”安峰拍了一把发愣的司机,他们距离偷猎者也不过两百多米距离,子弹不长眼,很危险。司机被安峰这一拍,就赶紧转弯跟上前面两辆车,安峰一颗紧张的心提了起来,转头望向窗外,交火双方里,偷猎者的火力明显更强,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在紧急搬运皮卡后面的物资。枪声并非连贯,而是有规律的点射,证明这帮家伙不是用枪的新手,而应该是有些经验的老手。安峰屏息间,听见划破空气的嗖嗖声,伴随着玻璃破碎和奇异的声响,司机闷哼一声,鲜血溅在车窗上,人倒在方向盘上就不动了,安峰眨了眨眼。再一发子弹打在前引擎盖上,“砰”的泛起刺眼火花。安峰的生物脑已经呆滞,但机器脑让他本能的伸手去摸另一侧车门,用力打开。并将乔安娜推出去,嘴里喊着:“不要抬头!”他拿住狙击枪,也跟着跳出去,车窗噼里啪啦的碎裂,流弹似乎就在头顶。油门松开后,车子最终在他们面前停下,安峰扫了一眼周围,空旷无比,他赶紧拉着乔安娜跑到车旁,但汽车停下来的位置非常糟糕!它正好侧对着战场。几乎对方打过来的子弹都有可能击中他们!乔安娜摔下车后,刚想爬起来便听到的喊声,跟着安峰跳下来,拉着她来到前引擎的位置。这时候别相信电影里演的,一个车门就能挡住子弹——突击步枪的子弹足够给一辆车来个清爽的对穿!唯一能够挡子弹的位置。就是发动机旁边。安峰把她拉到那个位置,按着她在右前轮前蹲下,抬头看着前面两辆车,虽然停了下来,但距离他们足足有四五十米,外面毫无遮挡物,飞来的子弹扫在地上。溅起一阵阵灰尘,根本不可能穿过去。车辆的电台里传来大家的呼喊:“你们还好吧?”“我帮你们掩护!”巴泽尔的声音带来了希望。“检查你们的武器!掩护式开火!”马修也是有条不紊,“女人都下车,去前面一辆车!男的留下来!”这种危险的时刻,他们并没有选择离开,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后车的克里斯蒂娜和她女儿凯瑟琳慌张的跑向前车,而前车的巴泽尔和查理拿枪赶来支援。跟着零星的枪声响起,他们开始还击。安峰感觉心跳加速,呼吸有些不畅,双手也在发抖。甚至脸上还有点血,好像是刚才那名司机的……他深呼吸一口气,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时候害怕,你害怕死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你老婆!乔安娜摇着他:“你没事吧?”安峰回过神来,扶住她:“我没事,你呢?”“还行!”但惊慌已经完全写在她脸上,眼神里都是恐惧,只是她咬着牙,告诉自己要镇定。安峰心痛:“没事的,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砰”的一声,子弹就打在他头顶的引擎盖上,嘲笑安峰的安慰……感受当靶子被射击,乔安娜忍不住叫出声来。而发颤的尖叫激活了他,恐惧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只剩声音在回荡着:“别担心!你会没事的!我保证!”他抱起枪,推动拉机柄推弹入膛,并下拉到位,让子弹待发。他坐在车头右侧,采取侧身持枪的姿势。坐姿射击常用的姿势有两种,一种是正面对着敌人,枪托抵肩膀,这样很稳定,但会把大半身体暴露出来。而安峰采取第二种,侧对敌人,右手臂抵着枪托,枪管架在左手关节处,转头盯着瞄准镜。瞄准镜里一片模糊,安峰耐心的重新调节了倍率,根据瞄准镜的简易刻度,测量出对方距离自己大约两百米,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清晰可见,枪支发射时频频闪现的火焰和烟雾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安峰将准心对准草丛后一处喷射子弹的区域,呼吸平稳地扣下扳机,砰的一声,瞄准视野弹了一下,准心重新回到原位时,草丛遮住看不清状况,但那个位置已经安静下来,随即他再次拉动拉机柄,弹壳带着热气跳出了枪膛,鼻尖全是杀戮的味道,他却出奇冷静的推弹上膛。枪口对准第二个蹲在皮卡旁边,掩护同伙的枪手,这家伙明显被无声息射来的子弹吓住了,手指头扣着扳机就没有松开过,安峰对准他脑袋开枪,但出现了误差,他的肩膀喷出血花,人往后翻倒。安峰退弹壳,第二个人足够给他校准弹道了,他上第三发子弹,将那个抱着玉米袋,正在发愣的家伙一枪送到车底。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对方慌张的寻找子弹射来的方向,恐惧逐渐占领他们的身心。沉闷中,一个家伙猫着腰出现,他拖着地上的同伴想要撤退,安峰咬着牙,他感谢他们的友情,礼物则是一发燃烧怒火的子弹,从后面掀开他的头盖骨,而缺了半个脑袋的身体往前走了几步才栽倒。当被逼到绝境时,杀戮不过是如呼吸般简单……甚至整个过程,他连呼吸都没有明显变化,等到偷猎者被狙击手打怕了,子弹乱扫却吓不走对方之后,放弃了皮卡后面的东西,转身上了越野车。安峰看到汽车离开,枪膛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他靠在引擎盖上,瞄准那辆越野车宽大的车轮,屏佐吸,再一次扣下扳机,看不清子弹打在哪儿,但瞄准镜里的越野车歪歪扭扭,一头撞在树上。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情势急转直下,对面的枪声停下来后,巴泽尔和马修的两辆车也追了过来,开枪射击对面那辆越野车,为他们提供掩护。安峰完成一整个射击任务后,长长的松了口气,扔掉枪把乔安娜拉起来,上下打量着她:“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痛的?”“我没事!”乔安娜颤抖着抱着他。安峰轻轻拍着她后背,自己脑袋也一片空白,甚至回忆不起刚才的场景,夹杂着恐惧和愤怒,还有求生欲,在退缩和前进之间,他给了自己机会,上演逆转局势的射杀,现在想起来,只感觉到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