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女问:“你还想去扶那不争气的朱家子弟?”“在下不是明朝的人,是李闯王的手下。”“李闯王,那你更不用去了!”“为什么?”“他已兵败身亡了!”方中兴一阵难过之后说:“在下知道,但我们还有一批弟兄退到了四川一带,在下急需去找他们。”追魂女马翠兰不理他了,大喊:“爹!他要走啦!”鬼医郎中从外面走进来,看看方中兴,又看看自己的女儿,挥挥手:“孩子,你先到外面去,我与他谈谈。”“嗯!”追魂女深情地盯了方中兴一眼,转身走开。鬼医郎中问方中兴:“你真的要去四川?”“老丈,军情在身,在下不得不去。老丈和姑娘的大恩,在下今后必报。”鬼医郎中摇摇头:“老夫要你留下来。”“为什么?!”“不是老夫说句败兴和话,大明气数已尽,李自成一批部下也不成气候,老弟何不留在我家,以待天时?”“这——”“老弟,你还看不出小女对你的心意?小女自问容貌不丑,武功也过得去,再说,老夫一手的医术,也需要有一个衣钵传人。”其实,方中兴何尝看不出追魂女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只因为家仇国恨,一些弟兄的生死,又是悬于自己的情报中,不去想自己的私事了!再说自己浪迹天涯,在刀光剑影中过日子随时都可能牺牲,怎能去连累了马姑娘?他叩头说:“老丈的深情厚义和救命大恩,我就是万死也难以回报,但在下有一批弟兄,生命悬于自己手中,在下不得不告辞,马姑娘之事,在下更不敢连累她了!请老丈原谅。”“但小女已立下了心愿,非老弟不嫁,这样吧,你去可以去,但得与小女订下了这头亲事再说。”“在下恐怕以后会辜负了马姑娘。”“那你是答应了?好,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讲求什么虚繁礼节,今夜里你们就拜堂成亲,三天后你就可以走。”这样,方中兴便与追魂女成亲,三天后便匆忙上路了。追魂女一直送到十里之远,才挥泪分离,离别时,追魂女说:“冤家,你办完事,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我不遭到意外,一定会回来。”“你要是不回来,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去寻找你,你要是敢负我,我……”“哎!兰妹,我怎么会负你呢?”“那你记住啦!我等着你。”谁知方中兴这一去,一晃就是三四年,几度生死,当他回来寻找追魂女马翠兰时,只见当地已夷为平地,荒冢累累,荆棘满目,方中兴四下向人打听马翠兰的下落,被一人知道,那人只说他走后不久,突然有一大队清兵涌来,将附近一带村落,全部夷为平地,所有男女老幼,一个不留.从此,这一带再也没人居住了,成了狐出兔没,野猪成群打滚的荒芜恐怖的野草岗。方中兴足足在这野草岗附近一百里的地方走访了一个多月,足迹踏遍了山山水水,也访不到老岳和妻子的下落,而一些大内高手又纷纷跟踪而至,不得不黯然离开。花开花落,春来秋去,转眼十多年又过去,方中兴一直在刀光剑影中求生存,他成了清廷通缉的一名重要钦犯。初时,他曾将满怀的希望寄托在自己一块出生入死的弟兄和战友上,也曾一度参加了南明的桂王部下,可是他看见的是互相间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并不是一致对付清兵。他在一次生死血战中走出来,不得不完全失望了,不由想起了岳父鬼医郎中的一句话:“大明江山气数已尽,李自成一些人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由长叹一声,所有壮志,化作尘烟。他抹干了自己身上的汗和血,掩埋好战友的尸体,在走向荒山老林的途中,拾到了一个无依无靠,什么亲人也没有的小女孩,从此便在深山老林吕隐居下来,为了怀念自己的妻子,他将拾到的小女孩取名为方兰,相依为命,一晃又是十年多……方中兴想到这里,又是一声轻轻的长叹,心里激动地说:“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音讯全无的妻子,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人间,就是在人间也恐怕作了他人妇,想不到她居然在这里出现了。”他望民望仍在困惑的方兰兰一眼,轻轻地说:“孩子,过去的事不去提它了,的确是我负了她。”第二天,方中兴跟着方兰兰来到了断肠涧,双方分别了三十多年,一旦骤然想见,一时间都怔住了,四目相望,谁也不出声。方中兴要不是事先知道她叫追魂女,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瘦削的老妇,是自己以往丰满、豪爽、泼辣的妻子,要不是那一双目光依稀如往,他真的不敢相认。而追魂女,一下就认出他来,尽管现在方中兴已是一个苍老的老人,面上皱纹满布,但模样却没有变。她冷电似的目光,初时惊讶、激动,最后又化成了怨恨,半晌,她只说了一句:“你到底来了!”“兰妹,是你吗?”方中兴问。方兰兰和袁木头在旁边一听,全都愕然,相视一眼,一个想:怎么我爷爷称你母亲兰妹的?他们是兄妹?怎么爷爷过去没说呵呵!一个茫然:怎么方姑娘的爷爷叫自己母亲为兰妹?那我们不成了亲戚奇QīsuU.сom书?既然是亲戚,母亲干吗那么怨恨?他俩在暗想、茫然中,又听到了“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方兰兰一看,爷爷挨了打啦!不由大怒,冲上前去:“你怎么打我爷爷的?你讲不讲理?”老妇人盯着方兰兰:“小妮子,走开,这里没你的事。”方中兴说:“孩子,你走开吧。”方兰兰说:“爷爷,她打你啦!”老妇人对袁木头说:“木头儿,你将这小妮子拉到远远的地方去。”方中兴又说:“孩子,你走开,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走开好了。”方兰兰一赌气,走开了!她想不到爷爷这般窝囊,就是这怪婆子是你妹妹,你也不能捱打不动怒呵?难道爷爷真的对不起她了?什么事对不起她的?方兰兰的袁木头走开后,方中兴慢慢地说:“兰妹,就是我一千个对不住你,你也不该在孩子面前打我。”“我,我想杀了你!打你已是轻的了。”“兰妹,我们……”“你别叫我兰妹,我已不是你的什么兰妹,你的兰妹早已死了!”半晌,方中兴说:“我知道。”“你知道什么?”“我知道你已嫁了人,我……”方中兴话没说完,“啪啪”两声,又挨了两个耳光,马翠兰吼起来:“负心的冤家,谁说我嫁人了?”方中兴愕然:“你、你没嫁人?那、那个孩子是谁的?”“你不准我收养一个孩子?我看你是早已把我忘了!”“兰妹,我向天发誓,我没有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