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细雨已停,浓云却仍密布。在高王瀑的另一边,白袍人踏着沉重的足步向前直行,他胁下所挟的朝天尊者及洪江依然中毒昏迷,不省人事。走出一程,他凭着一种天生敏锐的察觉本能,下意识里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人尾随跟踪——白袍人定身侧耳倾听,四下除了骇人的寂静外,再无其他声响。他再度举步而行,心中忖道:“奇怪,我什么都没听到,怎会感觉到有人尾随在后呢?况且四下空旷,又是沓无人踪,莫非这只是我的疑心生暗鬼而已?”寻思良久,始终不得要领,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走过一段路,那怪异的奇想忽然在他脑海中长大起来。白袍人想着,适才的沉思又重回他的脑际:“我的直觉既然告诉自己,有一个神秘人物缀在背后,那是再也不会错了,十年来,我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过着紧张的日子,早已养成了异于常人的机警本能,还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我?”这会子,阳日从密厚的云层后面穿出来,金黄色的光线洒在旷野的一角——白袍人回首一瞥,倏然发现有一个影子一晃即逝,他定了定神再瞧,地上却只有高处山林的投影,没有任何异处。他默默对自己道:“虽不知这跟踪之人究竟是谁,但从这一掠即逝的影子上看,其人定必身具上乘轻功无疑了。”越过莽原,绕经一道山角后,地势逐渐陡峭,白袍人望见前面一株大树,疾地闪身掠到树后。一个身影不一忽来到切近。白袍人将胁下的朝天尊者和洪江放置树旁,“刷”地晃身疾跃出去,恰正拦住那人去路——触目所及,但见此人面色腊黄,满脸病容,约莫三旬左右年纪,两道目光有如鹰隼,冷冷地盯视着他。白袍人开口道:“朋友自高王瀑一路跟踪老夫至此,敢问有何见教?”那病容汉子冷冷道:“足下耳目倒也灵敏得很。”白袍人指着犹自人事不醒的洪江及朝天尊者,道:“朋友你是冲着这两人而来,抑或专程找某家的麻烦?”那病容汉子视线掠过树旁躺着的二人,道:“我要找的是谢全印。”白袍人沉声道:“然则朋友是冲着某家而来了?”病容汉子道:“如果你是谢金印,我便没有找错人,但你在高王瀑又口口声声自称司马道元,我一时倒不能确定你的真实身份”话至中途,忽然右手一抬,一掌击了过去。谢金印阅历何等丰广,对方这一掌看似轻淡描写,毫无着力之处,骨子里蕴藏着一股坚强凝重的气势,而且他抢先动手,更是占尽先机,谢金印若要击破对方气势,似乎只有掣剑反击一途。一个照面之间,便逼得谢金印非要出剑应付的敌手,到目下为止,显然尚不多见——然而谢金印仍无用剑的意思。眼觑对方一掌击至,谢金印倏地抽身倒跨了半步,双手翻飞,刚柔互变,立刻将病容汉子掌势封住。病容汉子挥掌再攻,对方封拆了七八招,皆是有来有往之局,忽然病容汉子一声叱咤,停下手来道:“你为何尚不用剑?”谢金印淡淡道:“除非万不得已,某家之剑向不轻出。”病容汉子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以为我会是省油之灯么?”谢金印道:“尊驾掌力诚然高强一时,但某家仍无须使用兵刃对付你的赤手空拳。”病容汉子怒道:“你认为我尚不够资格使你用剑么?”谢金印冷冷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病容汉子呆了一呆,仰首寻恩,旋即哼了一声,挥掌又上,双手连环攻出,随着招数变化,涌出两股无坚不摧的力道。病容汉子这一展开强攻手法,目的不外乎迫使对方出剑,谢金印何尝不知他的意图,心下暗暗感到狐疑,可是他生性沉着坚凝,将疑念抛开,不一会便稳住局势,双方交手二十余招,竟是势均力敌的局面。病容汉子掌招挥劈间,劲道源源不绝,足见功力颇为深厚,加之他招数诡奥,使得谢金印不能占得丝毫上风,这是他近二十年来首次遇到的厉害对手,为求制敌于胜,使得他再无考虑的余地,决定出剑攻击。但见他右腕一抖,“呛”地一声脆响亮起,霎时漫空精芒电射,剑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随着长剑出匣,一股无形杀气随之涌将出去。寒芒电射之际,病容汉子居然还快了一线,双手一错,抢先攻出一掌,他转身挥掌攻击的几个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完成,病容汉子发出这一连串的快动作,无疑的是为求抵消对方出剑时所挟带的凌厉险恶气势。饶是如此,一股瞧不见的杀气仍旧弥漫四周,病容汉子掌势为之一窒,再也递不出去。谢金印冷然一笑,道:“尊驾一再相逼,恕某家得罪了。”右手一动,剑身发出激烈风雷之声,直取敌人腰间以上部位,同时一股森森杀气亦笼罩住敌人身形。病容汉子寒声道:“好一招‘下津风寒’——”霎时他额上汗渍陡现,亦自催动全力,发出一掌迎拒。但闻“呜”“呜”怪响不止,人影乍分,两人相距五步,面对面峙立,终于病容汉子上身微倾,蹬地往后倒退半步。谢金印手中长剑支地,沉下嗓子道:“尊驾竟能接得下某家这一招‘下津风寒’,足见高明,你报上名来。”病容汉子喘一口大气,道:“你不用追问我的姓名来历,我是绝不会说的。”谢金印道:“尊驾适才一掌,极似武林中别树一帜的南海秘传心法,但如果你是南海”病容汉子轻咳一声,打断道:“姓谢的,你的剑法可称得上当今无双,眼力见识亦属非同凡俗,但如妄测我的来历,定然要悔之莫及。”谢金印道:“噫,有这等事?”病容汉子道:“从方才那扶风三剑起手式的气势法度看来,我已可确定你真是二十年前的职业剑手谢金印,殆无疑问了。”谢金印道:“尊驾一再迫我用剑,难道只为要确定我是不是谢某其人么?”病容汉子道:“那也未必尽然。”谢金印道:“然则你打算再碰碰扶风三剑的下面两招么?”病容汉子道:“据我所知,以往你除了受雇之外,一向懒得动手杀人,不审是否属实?”谢金印道:“正是,不为银两而动刀动剑,是多么愚蠢的事。”病容汉子道:“足下此言,颇合吾意,那下面两剑便不用再试了,咱们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如何?”谢金印惑道:“但是你一路尾随某家至此——”病容汉子用着一种奇异的神色望着谢金印,缓缓道:“这一条路乃是通往鬼镇必经之道,足下可是要到鬼镇荒园去?”谢金印道:“是又怎样?”病容汉子沉声道:“是的话,奉劝你莫如不要前往了!”谢金印微微一怔,方待开口说话,病容汉子复道:“姓谢的,你一生结了不少仇家,奇怪的是要杀你的人都非你的仇人,倒教我感到大惑不解了。”谢金印苦笑道:“这也许就叫做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吧,以前死在某家剑下的,又何尝有一个是我的仇人?”病容汉子迟疑半晌,道:“问题在这里,有一干人在鬼镇荒园里摆布了一个阴谋陷阱,正等着你前去蹈涉,这干人显然都非你的仇人。”谢金印淡然道:“有这回事?”他乍闻这道消息,面上神情仍自十分淡漠索然,从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孔上看,似乎即使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会令他触情动容了。病容汉子道:“你竟一点都不感到讶异么?”谢金印懒慵慵地摇摇头,道:“某家对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更何况杀人的手段,我早已司空见惯了。”病容汉子“哦”了一声,凝目打量着眼前这个奇异的人物。谢金印冷冷道:“你也参与了这项阴谋,是吧?”病容汉子道:“自然我是有份的。”谢金印道:“那么尊驾为何要在事先对我警告?”病容汉子道:“你也甭追问这些了,依你谢金印那种漫不在乎的性子,虽则明知前路有险,你也是要去闯一闯的,我的话没错吧?”谢金印颔首道:“你是深知我心,某家既然决定到鬼镇去,便再无任何事可使我回头了”病容汉子抬起头来,道:“好!好!不愧是剑手本色,咱们后会有期——”一转身,迈步如飞而去。谢金印望着对方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若有所感,低声自语道:“这不也是一个奇特的人物么?他的行径与某家当年倒有几分相似”这时,阳日西沉,黑夜似一张网幕似的撒了下来,谢金印愣愣仁立了好一忽,挟起昏迷中的朝天尊者及洪江继续前行,身影渐渐自黑夜的旷野上消逝第三个夜晚,谢金印走进了鬼镇。二十年来,这座经常闹鬼的镇集,经过一次祝融的破坏后,便形同一座废墟,触目所见,尽是残墙败瓦,好一片荒凉景象。天上一线月色自云层里隐去,星光全无,黑沉沉的长空压得人有一种窒闷的感觉,更加添了周遭阴森诡异的气氛。谢金印甫踏上这座空无人居的废墟,便隐隐感到镇上黑影幢幢,空气里透着一种异样肃杀的阒寂。他望着那些幢幢黑影,只是淡然一笑置之,这座鬼镇,二十年来谢金印来来往往也不知走过多少遭了,虽然不久之前它才遭到大火的浩劫,但形象并未改变多少,谢金印走在镇集路上,便如轻车驾熟,他能在黑暗里仅凭直觉,找镇上每一条道路和每一幢房舍。忽然他视线落到右侧被火烧得只剩一幢空壳的房屋上,立刻晃身掠到门边,悄无声息隐入黑暗之中。一道模糊不清的粗哑声音,传入他的耳际:“月已偏仄,点子也该到了”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主上算定那人于今晚会来到鬼镇,吩咐咱们在此望风,绝不容许有任何疏忽大意,老李,你有什么发现?”那老李道:“刚刚我似乎瞥见了街道上有一条模糊的人影——”那低沉的嗓音道:“那你为何不早说??那老李结结巴巴道:“那黑影一幌即逝,我以为是我看花眼了,老二你知道,整夜全神贯注地瞪大眼睛望着街道,可不是一件玩的事儿,难保不会错把树校当夜鬼,传出去可不要成为弟兄们的笑柄”那低沉的声音打断道:“他妈的,你可是嫌脑袋长在脖子上碍事了?你竟不发暗号联络,到时主上怪罪下来,可够你受的。”那老李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自会留意,先说说你去见那家伙的情形吧。”那低沉的声音道:“提起这个可真教人泄气,这几日咱奔波得也够劳累了,走一趟路数十里,又是过河又是爬山,马不停蹄来回的跑,结果那厮竟摆出一付爱理不理的态度,险些把我给气炸了”语声微顿,复道:“最令人气恼的是还得望着他的脸色行事,丝毫不能开罪于他,说话又得毕恭毕敬的——”那老李道:“如此说来,你这一趟算白跑啦。”那低沉的声音道:“后来还是主上亲自出面,说好说歹总算把他请了出来,哼,那家伙好大的架子,我就不信他有多大的能耐,值得主上如此郑重其事,请他出马——”那老李道:“听说他是南海什么门派的,充其量也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谢金印听到这里,缓步从暗处走将出去,那对谈中的两人骤闻足步声响齐地一惊,长身立起。那老李破口喝道:“谁?”谢金印横身立在两人面前,那老李朝指期文道:“你——谢谢金印”谢金印面色洋洋自若,道:“关外双鞭李氏昆仲,亦是白山黑水间的有名人物,不想居然越混越不争气,充当起他人的跑腿来——”那关外双鞭彼此对望一眼,右首一个马脸汉子伸手入怀掏出一件物事,屈指就要弹出,谢金印情知对方欲发出暗讯告警,当下冷笑一声,身形一欺而前,双掌齐动,分击关外双鞭胸前要穴。那关外双鞭仓促之下,疾地蹬步后退。然而谢金印是何等人物,他内力收发由心,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见他双手原式不变,掌心猛可向外一吐,一股真气从他手心透出,“呼”“呼”二响过处,遥遥击中七步外敌手二人的穴道。谢金印悠悠道:“五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你等好生休息一下吧?”挟起朝天尊者及洪江,大步离去。月至中天,投下一线凄迷的银晖,鬼镇街道上绝无其他行人,谢金印疾行如风,忽然之间,他发见前面街道拐角处出现一条人影——谢金印心念微动,自然而然放缓足步,前面那人行路的速度亦甚为缓慢,双方接近时,谢金印看出那人是个身穿一袭黄色袈裟的僧人。这会子那黄衣僧人徐徐回过头来,触目见到谢金印胁下挟着二人,其中一人又和他同样是个和尚,不觉怔了怔。那黄衣僧人双手合十,打个招呼道:“这位施主请了。”谢金印道:“大师请了,恕某家怀中有人不能执礼。”那黄衣僧人道:“不用客气,施主夤夜赶路,想必有要事在身,但不知施主是不期路过鬼镇,抑或有意至此?”谢金印道:“彼此彼此,大师与某家同一时候走在相同的路上,某家心中疑惑未解,正想请问大师同样的问题——”黄衣僧人道:“贫僧是偶尔路过此处——”自然谢金印对这答覆不会感到满意,这黄衣僧人于斯时斯地出现,令人生疑,但他却无心多谈,正欲匆勿别过,那黄衣僧人目光已再度触到他胁下所抱着的人,惑问道:“施主怀中所抱何人?”谢金印道:“事不关己,大师还是不要问的好。”黄衣僧人道:“这两人肤色紫黑,中焦阻塞,分明是身中巨毒的征候,贫僧对岐黄之术略有所长,未知可否容贫僧略尽棉薄之力?”谢金印不料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冷冷打量了对方一眼,心中盘算这个形迹可疑的和尚,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口中说道:“咱们素昧平生,可不敢无故劳动大师。”说着无意将胁下的朝天尊者挪动了一下位置,变成了头部朝外,黄衣僧人电目一瞥,为之耸然变色,道:“如果贫僧眼力不差,这位大师应该是朝天神庙的住持朝天尊者——”谢金印冷冷道:“大师与朝天尊者是旧识知交么?”黄衣僧人道:“称不上什么知交,仅只有过数次香火之缘而已。”谢金印道:“原来如此,大师若无他事,某家这就告别了。”转身便待走开,黄衣僧人在后面道:“施主慢行一步——”谢金印回头道:“大师尚有何见教?”黄衣僧人悠悠道:“贫僧幼习相人之术,施主入目但觉印堂青气凝而不散,天突微凹,恕贫僧多言,施主尔来行动可得留神一二。”谢金印道:“依大师瞧便如何?”黄衣僧人迳道:“只怕今夜便有奇祸临身!”谢金印沉吟一刻,道:“依此道来,大师是言之有心了!”黄衣僧人微笑道:“贫僧胡言,施主但比过耳秋风可也。”言罢,举步走向左方小道,谢金印虽觉这和尚言语古怪,行径可疑,但并未留难于他。谢金印心中隐隐感觉到前路凶险正多,但他生性特有的那股不在乎劲儿,又使自己不愿费心去追究。他健步如飞,顷刻已走出鬼镇,四周逐渐变得更为荒凉,展开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乱冢堆,一幢茅舍座落其间。坟场上野草丛生,萤虫四下飞舞缭绕,和磷磷鬼火相交映,景像格外显得阴森与凄凉。谢金印迳自举步走到茅舍前面,黑夜里,那幢茅屋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没有一点火光透出,他沉吟了一会,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悄悄将胁下两人放置地上,举起右手轻轻在木门上敲了敲。“笃”!“笃”!“笃”!茅屋内却是了无声息,这时外面天空浓云密布,谢金印无端之间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兆自心底升起,他默默对自己呼道:“要是——要是二弟有什么不测的话——”“吱”地一响,他一手撞开了木门。木门一开,谢金印立刻迈步跨入,忽然感到一阵杀气袭身,对这等杀气,他的反应最是机灵,感应立生!他脚下寸步不移,右腕迅速一抖,寒气电射,“呛啷”一声,长剑已在顷忽之间出匣——但黑暗中那股杀气仍然直逼而至,并没有因他剑子掣出而稍有减弱,谢金印深知在此等情况下,普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得到。那便是他的同胞手足谢金章!谢金印手腕一沉,长剑顿住去势,沉声喝道:“二弟,是你么?”一道火舌升起,黑暗中那人点着了烛火,昏黄色的光线撒了一地,将一个白发苍苍老人的脸相浮映出来——谢金印嘘一口气,收剑入匣道:“二弟,你太过紧张了,方才我一剑几乎在你的胸膛穿个窟窿。”谢金章道:“我的一掌,也几乎拍在你的背宫死穴上,咱们俩算是扯平了。”兄弟两人对望一眼,谢金印唇角微动,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没有微笑,只有苦涩的沉默。终于,谢金章打破了沉寂:“大哥缘何直到此刻方始回来?”谢金印微叹一声,道:“说来话长,为兄近些日子来在外间的遭遇,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旋即自门外将昏迷不醒的一僧一俗抱进房里,说道:“二弟,这两人交给你了。”谢金章凝目一瞧,道:“中毒的么?”谢金印点点头,道:“谅你已看出来,中的是毒甲天下的马兰之毒——”谢金章耸然动容,冲口道:“马兰之毒,毒中之尊他们两人已昏迷了多少时候?”谢金印道:“三天。”谢金章道:“时日拖得太久,那怕是没有指望了。”谢金印沉声道:“二弟,你非要把他俩救活不可。”谢金章呆了一呆,道:“这一僧一俗”谢金印接口道:“这一僧一俗与为兄昔年那件公案有很深的关系,是以你必须将他俩救活,你对自己的医术还有信心么?”谢金章道:“也罢,我且勉为一试,成不成可得看他俩的造化了。”他迅速自壁橱里取出二十支金针,一支一支分别插在朝天尊者与洪江穴脉上,到了二十根金针插完,业已过去半个时辰。谢金章道:“尚须经过二个时辰方能施功,这针灸之术本不可滥用,缘因针灸一旦插入关节穴脉,其人体内便会油然生出一种抵抗之力,稍有差池即会导致血崩,但目下只有出此下策”谢金印对医术是一窍不通,一闻施功尚待一段时间,遂移开话题,道:“二弟,刚刚我进屋时,你正在全神戒备之下,莫非你事先已闻得什么警兆?”谢金章面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我离开此地到邻近镇集购买食物时,忽然发觉背后有人尾随——”谢金印心念一动,脱口道:“那跟踪你之人,可是一个面带病容的汉子?”谢金章讶道:“是啊,大哥怎生知晓?”谢金章将他路上的遭遇说出,兄弟两人都感到十分奇怪,不觉陷入沉思之中,猜测那病容汉子的路数。半晌,谢金章道:“大哥,这事必有蹊跷——”谢金印道:“怎地?”谢金章道:“那病容汉子一上来便逼我动手,对我说的也是相同的几句话,试想他若站在敌人那一边,为何事先又要向我们告警?”谢金印道:“这疑问以后不难揭破,目下最要紧的是猜出他的来历路数,将来动手时好有个准备”谢金章沉吟道:“这个神秘人物武功别辟蹊径,与中州武学大相迳庭,无疑来自南海,但问题又出在这里,如果说他来自南海,那又太无可能了。”谢金印面色一凝,道:“你是指当今仅有几个人知晓的秘闻么?”谢金章道:“不错,说起来已是五年以前的事,南海一门突然在一夜里被人消灭殆尽,一总有十二个高手遇害,那下手之人事先显然计划周详,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眼下这个病容汉子出现”语声戛然而止,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分别转身过去,背对着背,仁立茅屋当中。他们两人虽然只是默默的站立着,不见有任何动作,但却恍如两支上了弦的弓箭,随时都可能射将出去。黝黑的乱葬岗上,幢幢黑影朝茅屋这边移动。谢金印冷冷注视着窗外荒冢上那幢幢人影,在他那如隼目光的扫射下,一点风吹草动,他休想逃得过他的耳目。半晌,他沉着嗓子道:“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