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子道:“那便好了。”那高大汉子冷冷说道:“好什么?”玉燕子目光冷冷一扫,只见那大汉年约四十,身材比平常人高大,眉粗眼大,貌相十分凶恶。在那大汉四周还站了七八名劲服汉子,玉燕子一瞧便认出这些人都是东厂的锦衣卫,在最外一圈却围了百多名兵丁,个个执刀在手,似是提防他俩逃走。玉燕子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高大汉子是谁,我从前都好像没听人说过?”念随心转,当下说道:“一点点伤势算得了什么?当然是好了!”那高大汉子哂道:“伤虽未重,却得把命留下,算起来还是不合算啊!”玉燕子冷笑道:“你自信有这份能耐么?”那高大汉子道:“若没这份能耐,老子拦着你们干什么?”说话之时,赵子原也飞身掠过来。玉燕子转首道:“赵兄可认得此人?”赵子原摇了摇头道:“小可从未见过!”那高大汉子怔道:“你便是赵子原?”赵子原笑道:“是便怎的!”那人冷声道:“前夜大闹九千岁府以及后来又想到天牢救人的可是你?”赵子原耸耸肩道:“不错!”那人目光一寒道:“如是说来老子便先对付你!”赵子原冷冷说道:“赵某平生不杀无名之辈,阁下高姓大名?”那高大汉子道:“老子没名没姓,你先接我一招试试!”单手一挽,右掌缓慢的在空中斜划一道圈子,然后徐徐的拍出一道飚风,直袭赵子原胸前三大要害部位。他出手甚慢,可是每当掌风推出少许,劲力便加大一分,快到赵子原胸前之际,已汇集成一股锐不可当的雷霆之劲。玉燕子脱口道:“‘飞龙掌’,你是密宗弟子?”吴非士怔道:“密宗那有俗家弟子?”玉燕子道:“是啊,难不他是化过装了,只要揭掉他头上方巾一瞧便知!”那高大汉子掌风已发,倒也不由暗暗心惊道:“此女好厉害的眼光,我掌势刚出,便瞧出我的底细!”赵子原笑道:“姑娘所见正与小可相同,他是密宗和尚假装的。”说话声中,一股宏大劲力已当胸封至。那高大汉子嘿然冷笑道:“小子,你是找死!”蓦地吐气开声,掌风爆炸而开,几乎把赵子原整个身子都罩了进去!赵子原胸口一窒,暗忖密宗武功当真不同凡响,就凭他这一掌之势便够争雄武林了。他身子微幌,劲风一沉,谁知对方掌劲生像贴了狗皮膏药,他双脚堪堪落地,那高大汉子掌劲已如影随形攻到。赵子原大喝一声,突地原地中一声春雷乍展,“轰”然一声,劲风作响,那高大汉子一幌,登登退了几步。那高大汉子脸孔苍白,半晌之后才道:“好掌法,老子要和你闹一闹了!”这话一出,那七八名锦衣卫分向两边散开,那一百多名兵丁也跟着两边退让,只在远远站了一道圈子。玉燕子道:“密宗玩意很多,注意要小心!”吴非士道:“说得是。”刹时,只见那些兵丁向两边让开一条路来,左面一排走出八名小和尚,接着右面也跟着走出八名。那十六名和尚年纪都只十一二岁,个个生的唇红齿白,模样俊俏,当真人见人爱。那十六名小和尚手中都拿着一只翠绿的菩提树,每走一步,那翠绿的树枝便幌一幌,由远处看来极为醒目。吴非士奇道:“他们想干什么?”玉燕子道:“吴老师,脑中别多想,尽力安静,千万不要着了道儿!”那高大汉子嘿嘿说道:“好说,好说!”便在此际,只见他双手一阵摇幌,那十六名小和尚忽地交错行走起来,那高大汉子往空地下一坐,喃喃念道:“嘛啼咪哩,啼啦唏啦”他先念的很慢,那十六小和尚便也走的很慢,不一会他念快了,那十六名小和尚走的也跟着快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只见那十六名小和尚利用交错的身子绕着赵子原等三人打转,由于身形迅速,赵子原等人乍然一望,便是生像发现自己面前有千百条道路似的,一时竟为之举步不得!玉燕子大惊道:“这是什么名堂?”吴非士只一阵目眩,骇然道:“你们嗅到一种气味么?”赵子原大喝道:“快屏住呼吸?”右手一扫,一股飚风已横扫而出。赵子原心念十六名小和尚年纪轻轻,那一掌只用了六成左右功力,饶是如此,飚风翻滚风势仍足惊人。那知他掌劲扫出,有若泥牛入海,毫无痕迹。那十六名小和尚疾转如故,而且花样也越转越多,当真令人眼花燎乱,为之神摇目夺。那高大汉子先是盘坐地下念着,此刻却把身子站了起来,只见他手舞足蹈,状若疯人。玉燕子寒着脸孔道:“据闻密宗一门极是正派,缘何会有这等旁门左道玩意儿呢?”赵子原道:“小可孤陋寡闻,姑娘知道这是什么玩意?”玉燕子道:“姑不论他是哪种玩意,总之我有办法破他,不过这一办法甚是损理,我不愿施出来罢了!”赵子原暗忖,处此境地,她竟然还有这种慈悲心肠,实在难得!目光一扫,见吴非士脸孔泛紫,惊道:“吴老大可是中毒了?”玉燕子笑道:“不碍事!”随手掏出五颗药丸道:“吴老师把嘴张开!”吴非士粗重的喘着气,模样十分痛苦,吃力张开嘴巴,玉燕子中拇两指一弹,已把那颗药丸弹入口去,说道:“赶快行功!”吴非士跌坐下去,运动真气,谁知真气怎么样也运集不起,反之脸上现了一阵痛苦,颤声道:“追魂教,追魂教,姑娘,我”下面的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仰倒。玉燕子脸色一变,正待伸手去扶,赵子原忙道:“动不得!”玉燕子茫然道:“天下何物这般厉害?”赵子原道:“小可久闻‘追魂教’所行之毒,是天下少有的毒物,此物极似‘无形毒’,无色无臭,中者无不立毙!”玉燕子痛苦的道:“这样看来,吴老师是没有救了?”赵子原唏嘘道:“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姑娘还是节哀的好!”玉燕子两眼射出精光,大声道:“我非杀了他们不可!”说话之时,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物,那物乃是一条彩带,不过这条彩带极长,两面光华夺目,看来十分美丽。赵子原心道:“难不成这根彩带便很厉害么?”忖念之际,听玉燕子怒喝道:“以毒攻毒,这便是用毒者的祖训,你们既是这般歹毒,说不得本姑娘要开杀戒!”只见她随手一抖,那根彩带便似晚霞夕阳光辉那么灿烂,但见五色缤纷,同时扬起一阵彩色轻雾。那十六名小和尚是时动的非常迅速,岂料身子触及那片彩色烟雾,一个二个便发出一声尖叫,那片烟雾布及四五丈方圆,在彩带挥送之下,范围更大更广。刹时,那十六名小和尚都着了烟雾,尖叫之声此起彼落,“扑通”、“扑通”都往后倒去。那高大汉子睹状大惊,霍地从地下跳起,大喝道:“你用什么东西把我‘毒魂大阵’破了?”玉燕子没有理他,指着地下吴非士道:“我问你,他还有没有救?”那大汉道:“有当然有,只是解药却在老子身上!”玉燕子道:“我问你,那便是了,你想不想你那十六名小和尚活过来!”那大汉怔了一怔,道:“老子不相信!”他俯身一看,却见那十六名小和尚个个脸色都无异样,心口也在跳动,就只躺在地上不能起来。那大汉伸手一摸,玉燕子叱道:“你可是想不要命了么?”那大汉连忙缩手道:“女娃儿,你可是想威胁我?”玉燕子冷冷说道:“你连他们着了什么道儿都不知道,枉你还会向别人使毒呢?”那大汉道:“事实上老子对毒一窍不通,不过本门这种‘毒魂大阵’本身便含的有毒存在,敢问你又用的是什么?”玉燕子哂道:“听过‘天罗教’的名字么?”那大汉居然一震,惊道:“天罗教?你是东后的人?”玉燕子冷笑道:“知道便行了,你在西域当和尚当得好好的,缘何要换了俗家衣服到这里来鬼混?”敢情东后和西域密宗还有渊源,那乔装大汉的西域和尚再也不敢多说话,走过来替吴非士灌了一颗药,说道:“有劳姑娘把这十六名弟子救醒,贫僧这便离去!”他终于露出真实身份,说过之后,揭掉头上包巾,露出了一颗光光头,然后脱掉那件俗装外衣,一袭青色袈裟也随之显露出来。玉燕子自是不愿为难他,也把解药送给了那青衣和尚,那青衣和尚一一给那十六名小和尚服下,不久便都醒了过来。过了一会,吴非士也跟着醒转,那青衣和尚合什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着,带了那十六名小和尚扬长而去。事情这样急转直下,不但大出那些兵丁意料之外,尤其是那七八名锦衣卫个个都傻了眼。这时一名军官手执长枪越众而入,那些兵丁轰然道:“总兵大人到了,这下好了!”那总兵大人紧了紧长枪,喝道:“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些草寇撒野,还不赶快受缚!”玉燕子哼道:“你威风什么?”那总兵大怒,长枪挽了斗大一朵枪花,分心便刺。玉燕子娇躯微侧,闪过一招,回首道:“吴老师还能行动么?”吴非士道:“老朽已完全恢复过来,姑娘不用替老朽耽心,尽管放手去较量就是!”那总兵大人道:“说的好容易!”倒转枪柄,又是一枪刺了过来。玉燕子哂道:“你逞什么英雄!”双手一抓,一下扣住那总兵的枪柄,同时喝道:“断枪!”那总兵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会不及一个女流,嘿的叫了一声,奋起神刀一挑,原意是想把玉燕子身子挑起,他用的是外力,玉燕子用的是内力,两股力量,挤的那只粗如碗口大枪“咔拆”一声,果然齐中而断。那总兵脸色一变,玉燕子乘时喝声:“走”,人已飞弹而起!吴非士跟着而动,那七八名锦衣卫,只有些顾虑赵子原,对他俩还不怎的害怕,数声大喝响起,就有几人飞身拦路。玉燕子哼了一声,半空中一挥那根五色彩带,那几名锦衣卫一声惨叫,便由半空中坠落。锦衣卫这一关一过,那些兵丁更不在两人眼下,两人指东打西,终于冲开一条血路,飞身奔去。赵子原本来也想跟着两人走,但他考虑自己中途可能受到强力拦截,所以两人一走,他故意另择了一个方向奔出,他这样做,完全是想引开官兵的力量!赵子原身子一动,一大堆兵丁便都拦了上来,赵子原不愿多伤无辜,边打边行,终于冲了一道缺口飞身闪出!后面兵丁那会放过他,一面追一面纷纷喊捉奸细,这一来,赵子原已不方便在大街上走,转了两条小巷,他对京城路道并不熟悉,两条街道一转,却不知自己此身已到了哪里?远远仍是听到兵丁喊叫之声,赵子原心道:“我虽已脱出了他们范围,只是我还得去打探程大人的消息,只是路道不熟,我往哪处走?”忖念之际,忽见从一条小街转出一名小厮向他招了招手,赵子原一看并不认识,奇道:“小哥是叫我么?”那小厮道:“快随我来!”那小厮年龄虽小,却是非常机警,说过之后,掉头便走。赵子原迟疑了一会,终也跟着那小厮走去。那小厮转了两弯,忽然在一处高大的院墙面前停下,那小厮朝墙上指了一指,“快翻进去!”赵子原怔道:“里面是”那小厮急道:“别多问了,你进去便知道。”赵子原摇了摇头,道:“小哥不把里面的人告诉我,我怎能糊里糊涂撞进别人房子?”那小厮直跺脚道:“里面的人你认识,这总行了吗?”赵子原仍不放心说道:“里面是谁?”那小厮太急,就在这时,忽听“哑”的一声,一扇偏门打开了,一名使女模样的人探出头来,道:“金哥,便是他么?”那叫金哥的小厮道:“谁说不是呢?偏生他就不肯进去!”那使女声急道:“赵公子放心,我家小姐知道公子道路不熟,得悉你被官兵围住,因而派人接你,公子请吧”赵子原一呆,心道:“她家小姐?我几时认识过这么一个阔气小姐呀?”他人虽还没有进去,但是看着那高大的院墙,便知道人家气派不俗,若非官宦之家,也该是有钱的巨富了。那使女见赵子原久久没有答话,急道:“赵公子怎么啦,咱们小姐都等得急了,你还站在那里没有挪动呢!”赵子原拱手道:“姑娘能把贵小姐芳名见告吗?”那使女道:“小姐姓白,不过这是她现在的姓,至于以前嘛,她并不姓白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然响起,那使女脸色一变道:“追兵来啦,公子快进来!”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赵子原一拉,然后“砰”的关了木门。赵子原到里面一看,眼前是一座后院,这后院很大,花木扶疏,十分幽雅宜人,那使女道:“公子来过么?”赵子原苦笑道:“小可如是来过这里,便该认识贵小姐了,姑娘,你刚才的话没说完呢!”那少女正想答话,蓦见一个白衣美女由花丛中缓步行来,使女一见,连忙用手一指道:“瞧,那不是小姐来了吗?”事实上赵子原上已发现了那白衣美女,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因是那白衣美女对他实在太熟稔了,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白衣美女会是这里的小姐?那白衣美女走到赵子原面前停下,幽幽说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虽只简单几句话,千万种柔情蜜意已尽在其中,赵子原心中微微一荡,他定了定心神始道:“甄姑娘,我实在想不到会是你在这里?”那白衣美女道:“我知道你想不到的,就是我自己又何尝会料到这一步!”赵子原苦笑道:“姑娘自己都如是说,我就更不必论了?”那白衣美女叹道:“白雪苍狗,沧海桑田,世间事委实太使人难以逆料,就拿你来说吧,在黄河渡口之际,武功原不过平平,谁知落水之后,非但没有葬身鱼腹,反而因缘时会,一变而为名震天下的大英雄了!”赵子原摇头道:“甄姑娘可是在挖苦我么?”那白衣美女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子原,咱们总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吧,我相信你此刻想知道一件事情,待我告诉你!”赵子原心道:“她必是认为我想知道她此刻的身份,岂知我最迫切希望知道的,还是程大人程钦的情形!”那白衣美女说过之后便当先走了,赵子原满腹猜疑的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花丛,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白衣美女来到一处**,两名使女早在候着,那早先带着赵子原进来的婢女忽道:“小姐,要不要婢子去准备点吃的东西?”那白衣美女道:“赵公子折腾大半天,想必十分饿了,你们都去准备一下,我在这里和赵公子谈一谈!”那两名使女会意,相继走了出去。那白衣美女先请赵子原坐下,说道:“子原,为了使你安心坐下来和我多谈一谈,我必得先把你所极愿知道的事告诉你,也好使你死心。”赵子原心头一震道:“死心,难不成姑娘已知道我的事了?”那白衣美女笑道:“你是不是最耽心程大人之事?”赵子原脱口呼道:“姑娘果真知道这件事,不知程大人的情形如何?”那白衣美女叹道:“魏宗贤权倾天下,便是当今皇上也得听他几句,程钦这样做无异自寻死路,还会有好下场么?”赵子原大惊道:“程大人遇害了么?”白衣美女道:“那倒不致于这么快,魏宗贤掩人耳目,起码还得故意做些手脚!”赵子原急道:“甄姑娘,那么程大人如今究竟如何?”白衣美女道:“业已打下天牢,抄投满门!”赵子原颓然道:“罢!罢!忠良尽丧,国势何堪?眼见大明天下即将拱手让人矣!”白衣美女道:“不过据搜查的人报告,程钦一家三十六口一个也不少,独独走了他的爱子程铭仙!”赵子原不由一惊道:“难道他们还想斩尽杀绝?”白衣美女道:“官家的事不比武林恩仇,要办便得办个彻底!”赵子原深觉白衣美女和她往常性格大是迥异,暗忖她怎会变得那么快?他心念一闪,戒备之心油然而生,忽道:“甄姑娘,令尊大人在此地?”白衣美女摇头道:“子原,甄定远并不是我的父亲?”赵子原愕然地摇了摇头道:“这怎么可能?”甄陵青道:“说来话长,总之一句话,甄定远并不是好东西!”赵子原道:“何以见得!”甄陵青柔声道:“子原,难道你还不清楚么,这话又何需问我!”赵子原越听越起疑,念头闪驰之中,一只春葱般玉指已搭了过来,赵子原抬头一望,只见甄陵青两眼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赵子原不禁心神一荡。甄陵青又道:“子原,我以前对不起你,可是现在,我是真心爱你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句话?”甄陵青说着,娇躯微抖,一股兰麝香味扑鼻而入,赵子原一生虽然少近女色,只是此刻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赵子原含糊的道:“什么话?”甄陵青道:“放弃江湖生涯,和我永远厮守在一起!”这话听来颇含情意,可是赵子原却认为大反常态,说道:“甄姑娘,你从此不言武事了?”甄陵青道:“这得说说我的身世了。”赵子原道:“小可一直觉得怀疑,如说姑娘与甄堡主毫无瓜葛,缘何早不发生此事迟不发生此事,偏偏”甄陵青脸孔一沉,道:“子原你不相信我?”赵子原道:“小可怎敢?”甄陵青忽地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怀疑我的!”赵子原勉强笑了笑,他是觉得甄陵青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甄陵青以前任性,骄狂,但是现在的甄陵青却是情意绵绵,没有一点武林气息。赵子原并不是傻子,知道一个人要改变个性,也不会变的这么快,那么照这样说来,眼前的甄陵青该是假的了?那也不会,甄陵青毕竟是甄陵青,形貌不用说,便是那阵阵声音与微小动作,谁又能装扮!就在这时,一名使女走了进来,禀道:“小姐,已准备好了!”甄陵青扬手道:“带路!”使女低应声应了句“是”。甄陵青转首道:“子原,先吃点东西再说吧!”赵子原也真是有些饿了,闻得甄陵青一说,含笑说道:“如此叨扰姑娘了!”甄陵青淡然一笑,挥手使使女在前面带路,一行出了书房,沿着一条花径前行,充鼻一片芬香,顿使人精神一振。走完花径,眼前是一座水阁,水阁四面环水,阁楼恰好在池子中央,相距约在十丈远近。使女禀道:“小姐,酒席已备在阁中了。”甄陵青道:“知道啦!”说时转身对赵子原道:“子原,请吧!”赵子原皱了皱眉头,暗忖由岸上至水阁相距有十丈,若非有超人武功,势难飞渡过去,难不成甄姑娘身边使女都有这等功力么?这点不说了,更使人震惊的还是这一席酒又是如何安置上去的,赵子原心念转动,随口应道:“甄姑娘请!”甄陵青道:“子原和我还讲客气吗?”赵子原笑了一笑,道:“如此有僭了!”双臂一振,轻轻掠了过去。不过他为人十分细心,飞掠之际,利用眼角余光一扫,似是发觉甄陵青在同一个时候也飞身掠起,以她那一身轻功,简直已到骇人地步。赵子原心道:“不可能啊,甄陵青的武功我是见过的,她绝对没有这样高的轻功?”心念转动,两人已一先一后落入水阁,赵子原目光一扫,但见水阁陈设豪华,一切桌椅杯盘华丽高贵,恐怕就连首富人家也难以办到,赵子原怀疑之念大起,戒备之心随之更甚。甄陵青微笑道:“请坐,简慢之处尚请见谅!赵子原道:“那里,那里,甄姑娘太客气了!”他十分注意甄陵青的动作,尤其是她脸部,他知道任何武林人物要变换成另外一个人,都可以在脸上套上一张人皮面具,但是经过他仔细观察之下,甄陵青脸上似是没有人皮面具。这一来,赵子原又不禁暗暗奇怪。甄陵青对赵子原的行动似有所觉,待两人落坐之后,她含笑说道:“子原,瞧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赵子原心中微动的道:“是的。”甄陵青道:“你是不是怀疑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一面说,一面替赵子原斟了一杯酒,又道:“我刚才便对你说过的,人世间的变化是难以逆料的,人的情形如此,我又何尝不一样?”她在自己面前也斟了一杯,道:“来吧,我先敬你一杯!”说着,举杯在唇间喝了一口。赵子原也浅浅喝了一口,道:“甄姑娘,说真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甄陵青幽幽叹道:“子原,你还记的起那天在黄河渡口的事吗?”赵子原道:“时间并不太久,小可如何记不起来!”甄陵青道:“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子原,别客气啊!”说着,又喝了一口,接道:“那天我奉劝你不要到京城来是有深意的,不想你不听,你和司马迁武落水之时,我那时也在爹爹船上,我见你落水,真是痛不欲生,几乎要跳水自杀,都被爹爹阻住了。”赵子原道:“姑娘待我太好了!”甄陵青道:“你现在才知道么?”赵子原苦笑道:“小可素来愚钝,但不知以后事实发展又怎样?”甄陵青瞟了他一眼,道:“我自然和爹爹大吵大闹,我爹爹一怒之下便把我拷打一顿,我当时忍着不发,后来乘他不备跳下黄河”赵子原感慨的道:“甄姑娘,你这是何苦!”甄陵青道:“你认为不应该?”赵子原尴尬的笑了一笑,没有说话。甄陵青道:“我也不知经过了多久,当我醒来之时,在我面前坐着一对老夫妇,这对老夫妇十分慈祥,问起落水原因,我只好随便编了一个故事,说自己是因为婚姻不满才愤而投水轻生的。”赵子原仍没有答话,挟起一块鸡肉送下嘴去。甄陵青道:“后来那对老夫妇问起我的姓名和家世,我也随便编了一套,惟独我假说自己姓白之时,无巧不成书,原来那对老夫妇也姓白!”赵子原插嘴道:“便是此间的主人了!”甄陵青道:“不错,白大人位居极品,更巧的是他们夫妇膝下空虚,便认我做了义女,这便是我落水之后的一切经过!”子原笑道:“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每个人的遭遇都有所不同,然则甄姑娘现在已贵为千金小姐,又从何得知小可身陷重围,派人加以援引呢?”甄陵青鼻头一酸道:“子原,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真情么?”说话之时,珠泪已掉了下来。赵子原惊道:“姑娘怎么哭啦?”赵子原不问还好,问了之后,甄陵青反而哭的更加伤心,真若梨花带雨,人见犹怜。赵子原不禁慌了手脚,忙道:“甄姑娘,小可一时失言,姑娘切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