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苍老,显然又非青凤那一干人,三人一齐举目望去,时间不大,只见一个白发老者走了过来。那白发老者脸色青紫,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之下相貌显得十分难看,尤其双目溜来溜去,更给人一种阴险狠毒之感。甄陵青冷冷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白发老者哂道:“岂有此理,你们来到这里,不管怎么说都是客人,老夫身为主人,客随主便,天下哪有客人反问主人之理?”甄陵青道:“你是什么主人?”那老者;道:“老夫便是此间主人!”甄陵青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老者道:“这里是鬼牢,老夫便是鬼牢主人!”甄陵青怔道:“鬼牢?”那老者道:“怎么?怕了吗?”甄陵青不屑的道:“笑话,咱们怕什么?”那老者道:“老夫知道你们都是有来头之人,既然不怕,何不跟随老夫一行!”赵子原嗤声道:“赵某追赶杀人凶手,可没这种时间!”那老者道:“什么凶手不凶手,既到此地,便由不得你了,来与不来,听随尊便!”说着,从地下拿起那只蜡烛,起身自去。那老者把蜡烛拿走,四周又恢复了一片黑暗,赵子原暗暗吸了一口气,道:“从眼下情形看来,这里真可古怪透顶!”戚中期道:“兄弟早已说过,这里充满险难,这里是鬼牢,难不成专门囚禁鬼的不成?”甄陵青笑道:“天下哪有囚禁鬼的牢狱,他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罢了!”赵子原道:“咱们现在已无别路可走,看来只好跟他去瞧瞧了。”甄陵青道:“走便走,我才不怕邪呢!”戚中朗道:“兄弟也不信这一套!”说着,大步向前走去!赵子原和甄陵青在后面跟着,三人越往前走地势便越高,走了一会,前面竟然现出石级来。到了石级附近,只见刚才的老者盘膝坐在那里,那老者听得脚步声走近,才把眼睛睁开,说道:“你们究竟还是来了?”赵子原道:“赵某想问你一事!”那老者道:“既到此地,还有什么好问的?”赵子原道:“这事却非问不可!”那老者微微笑,道:“好吧,那么请问!”赵子原道:“此地和水泊绿屋有没有关系?”那老者点点头道:“有关系!”赵子原追问道:“有什么关系?”那老者反问道:“你很想知道是不是?”赵子原道:“赵某若是不想知道,又何必相问?”那老者想了一想,道:“好吧,告诉你也不打紧,这里便是水泊绿屋!”赵子原道:“这里便是水泊绿屋?你没说笑吧?”那老者把眼一翻,道:“老夫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和你说笑!”赵子原道:“有这么一次,莫许用马兰之毒给赵某服下,强迫赵某要替他为奴,赵某曾随他走了一段路,那段路距离这里已很遥远!”甄陵青插嘴道:“不错,我还记得这回事!”那老者冷笑道:“你们认为水泊绿屋可是一处固定地方?”甄陵青怔道:“难道水泊绿屋还是常常搬动的?”那老者道:“水泊绿屋虽未常常搬动,但水泊绿屋共有几处地方,那几处地方皆以水泊绿屋为名而已!”赵子原道:“原来如此!那你们搬到此地一定没有多久了么?”那老者点点头道:“不错!”赵子原道:“此地现是水泊绿屋,想你们主人也在此地了?”那老者奸猾的道:“这可请恕老夫难以奉告!”戚中期道:“阁下将我等邀约来此,敢问又有何见教?”那老者道:“三位经过老夫这里之后,即将有所远行,且远行之地十分艰辛,三位不乘此休息休息,只怕往后体力难以支持!”戚中期道:“你这番话当然另有所指了!”那老者道:“老夫实话实说,三位如不肯休息,老夫也不勉强,三位请自便可也!”戚中期哼道:“别在戚某面前故弄虚言,在下请问青凤现在何处?”那老者道:“她便在前路相候!”赵子原道:“那杀人凶手也在前面么?”那老者道:“话也可以这么说!”赵子原道:“你知道凶手叫什么名字?”那老者阴沉的道:“你如这样追问,老夫只可以告诉你,此地之人都可以说是杀死那姓苏的凶手!”赵子原两眼一翻,道:“是不是连你也算在里边?”那老者神秘的道:“你说呢?”赵子原道:“看来你也有一份!”那老者毫不在意的道:“那就听凭你吧!”赵子原大怒欺了过去,“呼”的便是一掌击出。那老者哼道:“赵子原,你太不知好歹了!”说话之时,人已向后飞身而上!赵子原哪能容他逃走,跟踪追上,目光一扫,已失了那老者踪迹。这时戚中期和甄陵青也跟随而上,三人目光一扫,看见所在之处好像是一座楼,只因眼前十分黑暗,看不清是一座怎么样的楼,只觉得十分空旷。甄陵青道:“子原,那老者既知你姓名,眼前这一切,恐怕就不是全出偶然的了!”赵子原道:“小可也正有此疑!”戚中期道:“眼睛情势已十分明白,对方可能是有意把赵兄引到此地来的!”甄陵青暗暗吸了一口气,道:“这样看来,对方是谋定而动了!”戚中期道:“一点也不错!”赵子原道:“不管怎样,我好歹得抓住一人问问清楚!”游目四顾,似乎发现这座楼并没有出路,但那鬼牢老人又是从何处跑走了的?他向前搜寻,只见右边一排有两间小房,左边也有两间,那左右四间房子的门都是敞开着,一目了然,里面并没有一个人在!甄陵青道:“奇怪,他往哪里走了?”戚中期道:“据在下听见,只怕那四间房子有点奇怪!”甄陵青道:“咱们各搜一间如何?”赵子原道:“你没见里面没人么?”甄陵青笑道:“不进去看看怎能知道?”赵子原一想也有道理,不过他顾虑甄陵青的武功在此时此地只怕难以适应,当下说道:“小可与戚兄先到右边瞧瞧,姑娘站在这里稍候一会就是了!”甄陵青笑道:“你可是担心我武功不济么?”赵子原道:“话不是这么说”甄陵青笑了一笑,人已向左边走了过去!她先走到第一间瞧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接着向第二间走去!赵子原和戚中期见甄陵青查过第一间没发生问题,心中已放心不少,两人便向右边走去。虽知两人刚刚跨进房门,突听“砰”的一声,两人慌忙回头望去,哪知就在一瞬之间,甄陵青那扇房门已自行关上。赵子原大惊,飞身奔去,他用力推门,谁知那门竟是钢铁铸造,推之不动。戚中期叹道:“百密一疏,咱们上当了!”赵子原颓然道:“甄姑娘陷身在此,小可责任又加重了!”戚中期道:“她刚才如听从赵兄之言,也许不会有此矣,唉!事情已经发生,咱们还是想办法救人要紧!”赵子原道:“此地处处机关,步步危机,小可却不知从哪里去救人?”他素来坚强,今日处此境地,竟大失平日的坚强之气概,实是想不到的事!戚中期道:“赵兄且莫气馁,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赵子原道:“小可对于机关之学一无所知,更加之此地是经过刻意建造的,不知那房子里面又有什么鬼门道?”戚中期道:“事已至此,焦急已是没用,咱们不妨先坐下来,先把头脑冷静一下,然后再筹思办法!”赵子原道:“戚兄说得有理!”说着,两人便都盘膝坐了下来。两人都是有修为之人,心神一静,灵台空明,赵子原反复思想,觉得甄陵青那间房子非常古怪,如果有通路,通路必定也在甄陵青那间房子中。他正想把这一发现告诉戚中期,哪知就在此时,忽隐隐听得有谈话之声传入耳鼓。赵子原初初一听,还以为那阵谈话声是在右侧房间响起,他睁眼一望,那两间房中仍然空无一物!赵子原心想:“怪了,这声音是从哪里响起的?”他再度闭上眼睛凝神静听,只听一人说道:“事情办的如何?”说话的声音苍老,显然不是鬼牢老人所发,赵子原心中正在猜疑,只听鬼牢老人接口道:“他们正陷在楼上!”那苍老声音道:“赵子原如何?”鬼牢老人道:“也在楼上!”那苍老声音“嗯”了一声,道:“先把这小子困住一下也好,不过这小子十分机警,你得告诉各方面的人都要加以注意!”鬼牢老人道:“我知道!”那苍老声音又道:“甄陵青呢?”鬼牢主人道:“已送到鬼牢去了!”那苍老声音道:“也好,也好,叫这丫头吃些苦头也好,还有那个姓戚的是不是也在楼上?”鬼牢主人道:“他正和赵子原一起!”说到这里,忽听一人道:“鬼斧大帅到!”赵子原心中一动,暗想鬼斧大帅摩云手也到了,那么刚才说话那人又是谁呢?那苍老声音道:“来的正好!说我有请。”接着响起摩云手的声音道:“不敢当,不敢当!”那苍老声音笑道:“大帅如再不来,老夫正要派人去清,想不到大帅倒先来了?”摩云手道:“单总管,有什么事吗?”赵子原心中一动,暗想摩云手呼那人为单总管,难不成他便是水泊绿屋的总管单金印么?他这样一想,懔念陡生,要知他已曾听说过那单金印虽名水泊绿屋的总管,其实他武功之高并不在摩云手之下,假若单金印会在此地,那么水泊绿屋的三名主人必有一人也在这里!事实上赵子原料的不错,和摩云手说话的正是单金印。单金印道:“有事,有事,不知大帅可曾接到天罡双煞通知?”摩云手道:“什么通知?”单金印道:“一月之后,在太昭堡有一场黑白之会,大帅真不知道?”摩云手道:“老夫真个不知,总管不妨说说,到时参与的都是些什么人?”单金印笑道:“自然大帅也算上一份!”摩云手道:“其余的人呢?”单金印道:“咱们这里三位主人,还有便是天罡双煞了!”摩云手道:“对方都是些什么人?”单金印道:“根据一般判断,除了东后之外,灵武四爵也可能参加!”摩云手惊道:“灵武四爵也会参加么?”单金印道:“大帅感到意外?”摩云手道:“老夫的确感到意外,要知灵武四爵虽是武林中人,但他们一向不与武林中人来往,只有老四太乙爵例外!”单金印道:“为何太乙爵例外?”摩云手道:“太乙爵喜爱山水,生平邀游江湖,每遇不平之事,说不定会伸手管一管,其他三人就不一样!”单金印道:“如此说来,咱们应该设法阻止另外三爵!”摩云手道:“另外三人亦是萍踪无定,要找他们只怕不容易!”单金印道:“那就更好办了!”摩云手道:“总管此话怎说?”单金印道:“眼前情势非常明显,既是他们萍踪无定,那么要找他们自然很不容易,我方如此,对方亦然!”摩云手一拍手道:“不错!”单金印道:“若然如此,到时对方能参加之人不过东后而已,大帅请想,合我等之力难道敌不过东后?”摩云手道:“单总管的话虽不错,但可能还忽略了两个人!”单金印道:“哪两个人?”摩云手道:“一个姓谢,名字与总管相同!”单金印笑道:“大帅说的是谢金印?”摩云手道:“不错,正是此人!”单金印道:“老夫听说他到太昭堡来了一趟,不过他此举据事后判断乃是别有用意,要不然他早归隐了!”摩云手道:“他到太昭堡有何用意?”单金印笑道:“大帅难道忘情了么?太昭堡曾毁在他的手下,当他事后知道自己与赵子原的关系之后,他再度做出一次血洗太昭堡之事,尔后飘然而去,直到现在不知所终!”摩云手道:“他为什么要再度血洗太昭堡呢?”单金印道:“他要把太昭堡归还赵子原呀!”摩云手道:“谢金印也可谓用心良苦了!”单金印道:“为自己骨肉亲人,这也算不了什么用心良苦,但不知大帅说的另外一人又是谁?”摩云手道:“老夫要说的正是赵子原!‘单金印哈哈笑道:“老夫小设计谋,赵子原如今已陷身于此!”摩云手大喜道:“在什么地方?”单金印道:“在鬼牢楼上!”摩云手喜道:“他现在情形如何?”单金印道:“刚刚陷住不久,大概让他困饿两天,咱们便可去轻易收拾他了!”摩云手道:“如此一说,这一黑白之仗,咱们赢定啦!”单金印道:“那是当然!”摩云手道:“天罡双煞那方面知道这个消息了么?”单金印道:“老夫正待派人去通知,大帅便已来到,来来来,为了预祝胜利,咱们先喝上几杯再说!”摩云手笑道:“理当叨扰!”赵子原听到这里,下面的话已不复再闻,他微微睁起眼睛,只见戚中期含笑而立!赵子原问道:“戚兄想出通路了么?”戚中期道:“兄弟倒没想出什么?”赵子原道:“戚兄刚才没有听见有人在说话?”戚中期道:“兄弟并没听到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见赵兄脸色时喜时忧,想必赵兄有所发现?”赵子原低声道:“不瞒戚兄说,兄弟刚才听见鬼斧大帅和单金印的谈话声!”戚中期哦了一声,也低声道:“他们谈了些什么?”赵子原便把听到的事说了出来,戚中期一听,忙道:“这就怪了,兄弟跌坐之处没有听到谈话声,独有赵兄跌坐之处可以听到,那么赵兄跌坐之处必有蹊跷!”赵子原心中微动的道:“可能不错!”两人也不多说,便在赵子原跌坐的地方找寻起来,找了一会仍没找到什么,忽听一人说道:“两位施主不必找了!”赵子原和戚中期闻言大吃一惊,要知两人功力俱非泛泛之辈,来人到了近处两人皆未觉察,那么来人武功之高,当也不言可喻了。两人抬头一望,黑暗中只见一名老僧人含笑而立,那僧人一脸慈祥,似对两人都无恶意,戚中期道:“敢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那僧人道:“老衲大悔!”戚中期喃喃的道:“大悔,大悔禅师,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呀!”大悔大师道:“老衲方外之人,轻易不涉足武林,施主自然难知贱名!”戚中期道:“然则大师有何见教?”大悔大师道:“老衲欲带两位脱出此地,两位施主可信得过老衲?”赵子原心中暗想这大悔大师看来极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岂非作怪!大悔大师道:“大师此举诚属好意,但在下!”大悔大师道:“施主可是怀疑老衲是此间的人么?”戚中期坦然道:“不错!”大悔大师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瞒施主说,老衲数年前曾到过此地,是以对此地路径十分熟悉!”戚中期道:“大师数年前便到过此地了么?”大悔大师道:“然!”戚中期道:“在下请教,斯时此地是否有人?”大悔大师摇摇头道:“此地虽然有人,只不过一般守护之辈,且不如今日之多,所以老衲料定水泊绿屋主人眼下必已全部到此地来了!”戚中期道:“大师高见,水泊绿屋主人真个已搬到这里?”大悔大师道:“事不宜迟,两位应该作速离去,需知水泊绿屋三位主人俱不是好招惹的,两位武功虽高,只怕也无法与彼等缠斗,为两位计,还是快走为上!”赵子原道:“谢谢大师关心,只是小可还要追寻袭杀世叔的仇人。”大悔大师叹道:“赵施主为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此地凶险万端,就是要报仇也不急在一时!”赵子原怀疑的道:“大师好像对小可之事知道的十分清楚?”大悔大师微微笑道:“不瞒赵施主说,老衲比两位先到一步,是故两位情形老衲都瞧的清清楚楚!”赵子原道:“然则甄姑娘陷身之事大师也瞧见了?”大悔大师道:“不错!”赵子原皱眉道:“诚如大师所说,小可暂时虽可罢却替世叔报仇之念,但甄姑娘却是同行之人,就算小可与戚兄能够脱险,但对甄姑娘总不能不救!”大悔大师赞道:“赵施主有此心意,足见平日行事肝胆照人,老衲既要带两位脱险,自然不能不照顾两位的同伴!”赵子原喜道:“原来大师早已存心要救甄姑娘了?’大悔大师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哪有见危不救之理!”赵子原想起刚才听到单金印和摩云手谈话之事,一个奇怪的念头掠过脑际,忽然问道:“大师认识鬼斧大帅摩云子么?”大悔大师淡淡的道:“闻名而已!”赵子原道:“适间鬼斧大帅也到了这里,不知和单金印在商讨什么?只是没有听到水泊绿屋的主人声音!”大悔大帅道:“也许他们另有要事,亦未可知。”赵子原道:“然则鬼斧大帅又到此何事?”大悔大师沉吟一会,道:“赵施主不是知道他们有一月之约么?”赵子原脱口道:“这个大师也知道?”大悔大师道:“不瞒施主说,老衲也曾到太昭堡去过,其时赵施主刚走,老衲曾听那天罡双煞谈起此事!”赵子原疑心大起,道:“然后大师就跟着小可来了是么?”大悔大师摇头道:“非也,老衲因见天罡双煞在太昭堡落脚,当时就猜知绿屋主人可能就在附近,当老衲前来寻找之时,赵施主己到此地,老衲因怕绿屋主人都在此地,所以到别处走了一趟!”赵子原道:“明人眼前不作谎语,大师好像跟着小可似的。”大悔大师苦笑道:“赵施主如真要怀疑老衲,老衲百口莫辩”话未说完,突然喝了声:“当心,有人来了!”赵子原和戚中期心中俱是一惊,暗忖这和尚好精深的内功,我们尚未发现有人,他便先听见了。转念之际,果然一阵足步声从远而近,不久楼内突然现出三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鬼牢老人,第二个老者赵子原不认识,第三人赫然竟是鬼斧大帅摩云手。那名老者目光从大悔大帅身上扫过,冷冷的道:“这位大师面生的很!”大悔大师道:“单施主名震武林,老衲无名小卒,单施主自然要感到面生了!”赵子原心中微微一动,心想大悔大师呼那老者为单施主,想必他便是水泊绿屋的总管单金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