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干嘛?让她跪?赫连容盯着自己和吴氏之间的蒲垫,错愕地抬眼看向吴氏,吴氏半垂着眼,专心地调整自己胸前的珠链位置,赫连容再看青姑,青姑侍立一旁,面无表情。干嘛干嘛?这是见面礼还是下马威?先是老夫人警告在前,再有大少奶奶示威在后,难道云夏人民真的这么不待见西越友人吗?虽然赫连容的人生宗旨是随欲而安、得过且过,但今天她要是跪了,可就真的乱套了。且不说她会气到内伤,就说这辈份也不对啊。有谁见过弟妹给嫂子下跪的?“大少奶奶……”赫连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局促的声音来自于她的婆婆胡氏,胡氏显然是想帮赫连容解围的,只是她刚开口,坐在大少奶奶吴氏身边的年轻妇人开口道:“二娘,你别管。”赫连容听着胡氏微微的叹息声就知道她帮不了自己了,再看刚刚说的话妇人,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身形细长脸颊削瘦,倒有几分像大夫人。她见赫连容看过来,不仅不回避,反而大大方方地道:“我们云夏讲究‘长嫂如母’,大嫂为这个家辛苦这么多年,得个大礼也是应该的。”说完她顿了一下,见赫连容还没有下跪的意思,又道:“虽然二嫂在娘家的时候是个县主,但那毕竟是西越,穷乡僻壤巴掌大的地方,让咱们云夏一个普通百姓去做公主也未必有人愿意,而且二嫂已经入了未家的门,就是未家的媳妇,别端什么县主架子了。”赫连容极力控制自己继续保持微笑,事实上她已经开始磨牙了,“这位是……”青姑在旁道:“这位是三小姐。”“原来是三妹。”赫连容早知道未家有四个小姐,又在来的路上听碧柳说大小姐和二小姐没赶回来参加婚礼,本还庆幸不用一下子见那么多人,想不到未家都是一个顶俩的人物,难缠程度根本和人数多少无关。赫连容暗做一个深呼吸,努力让笑容更灿烂点,转向三小姐旁边姑娘打扮的小姐,“那这位一定就是四妹了。”那小姐微一欠身。“二嫂叫我冬雪就行了。”未冬雪嘴上说着客气话。神色间却丝毫不见热情。让赫连容十分无奈。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们。就算是因为讨厌西越人地原因。这也有点过份了。毕竟借兵借粮地事都不是她干地。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介绍过了。只剩未冬雪身边地一个美丽女子。她十八九地年纪。美丽端庄。很有大家闺秀地气质。见赫连容望过来。起身轻轻一福。“表嫂你好。我叫严嫣。”原来她就是大夫人地侄女。因为自小父母双亡。所以一直寄养在未家。赫连容朝她笑着点点头。刚刚地郁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向大少奶奶吴氏。自责地道:“弟妹忘了正在和大嫂说话。真是不该。青姑。麻烦你拿碗茶来。我要向大嫂赔罪。”青姑地眼中带些讶异。但还是示意丫环备茶。一直不吭声地大少奶奶吴氏终于抬起头来。“赔罪就免了。只是云夏不比西越。礼不可废。”赫连容这下可真笑不出来了。还真有这种不懂下台阶地人?现在怎么办?要发火吗?还是委曲求全?哪种听起来都不太合她地胃口。幸亏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个骑虎难下的时候,厅门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简直是天籁啊!不晚不晚,时间刚刚好!赫连容马上转过身去,解脱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僵在脸上,厅中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了变化,胡氏和杨氏甚至站起身来,不掩喜色地唤道:“三少来了。”三少,未家三少——未少阳。在赫连容转身之前,她还一直坚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坚信昨天那个无耻之徒只是冒用了未少阳的名号,但是现在,她又开始绝望了。那清隽俊秀的美颜此时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然后走近,客气地一拱手,“这位就是二嫂么?我叫未少阳,家中行三。”好,很好!赫连容极力想从未少阳的眉眼中看出一丝刻意,但她失败了,这位影帝的演技相当过关,差点连她都相信他们这是头一回见面,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赫连容由于过于震惊,因而忘了还礼,三小姐未秋菊在一旁道:“不愿给大嫂行礼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三哥的礼也不回,县主娘娘的架子可真是大啊。”赫连容其实就是走神儿了,经未秋菊这么一说,反倒是不好回礼了。未少阳笑道:“你们就别和二嫂开玩笑了,她虽是县主,但身上并无娇纵之气,你们也不用费心思地想挫她的锐气了。”说罢他又朝赫连容轻轻一笑,“二嫂也别在意。”赫连容这才明白刚刚那一出都是为了什么,竟然全是由她的身份来的。虽然她们一再强调西越县主是个白给都没人稀罕的身份,但显然她们还是在意的。不过最让赫连容讶异的是未少阳,他居然在提醒她这些姑姐的真正目地,他不想报仇了吗?从他昨天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最希望自己被整的人才对。难道报复行动已经结束了?还是昨天那包首饰让未少阳觉得她也不是不可原谅,所以今天才在这么恰当的时机出现……帮她?喂喂!赫连容提醒自己,可不能让他骗了,说不定之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就像昨天似的,先让她放松警惕,再给她致命一击。这么想着,赫连容又紧张起来,未少阳似乎有所查觉,轻笑道:“别站着了,坐下吧,往后就是一家人,不用再拘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