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放下碗筷,微皱着眉头朝未少阳不满地道:“没有啊,什么事?风风火火的,吃饭也不让人消停。”未少阳显然是有急事的,听老太太这么说扭头就想走,刚转过身又觉得未免不敬,便停下,回头道:“我找二哥有急事,他如果回来务必留住他。”胡氏紧张地道:“出了什么事?可是二少又闯祸了?”未少阳没有回答,吴氏在旁貌似无意地道:“合欢阁找了没有?还有这个楼、那个院的,都派人去找找,要是还找不到,再去赌坊看看。”她一边说一边瞟着赫连容,赫连容只当没听见,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道:“奶奶,大娘,我用好了,先回去了。”老夫人有些不满,“你是少昀的妻子,少昀的事怎么问也不问?坐下。”说罢又问未少阳,“到底什么事?”未少阳看了赫连容一眼,转而对老夫人道:“没什么大事,奶奶不必担心。”老夫人道:“没什么大事就好,你二哥初到未必知,有些地方定然不熟悉,你得多盯着他才是。”“是。”未少阳看样子实在没什么心情和老夫人谈论这事,躬了躬身就要出去,门外跑进一个小厮,也是一脸急色,朝未少阳道:“没在合欢阁,白……”未少阳忙一摆手,“出去说。”他们出去了,大家都住了筷子,却都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除了赫连容。杨氏一边给未少晨擦着手一边笑道:“不知道二少做了什么事让三少这么着急,他才去未必知两天,可别出了差子才好。”老夫人当即白她一眼。“能出什么差子?就算出了差子。那也是少阳没看好。”老夫人这么一说。严氏又不悦了。“又关少阳什么事?少昀从小就喜欢惹事。少阳就在后面给他收拾。什么时候是个头?前两年少昀还穿了少阳地衣裳去我屋里偷换了几件古董。那可都是老爷在世时最喜欢地。都让他换成了假地。这么大地事。少阳不也是自己认了?娘。你偏心也要有个限度。少昀现在这样。多半是你宠地!”“都是我地孙子。哪有什么偏心不偏心?”老夫人有些不耐。“最后那东西不也追回来了么?”“那是少阳用真金白银赎回来地!”严氏越说越气。“这次别管少昀又出了什么差错。反正不能再让少阳跟着受累。”老夫人抿了抿嘴角。回头道:“青姑。让未必知地掌柜明早过来一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姑应了一声。马上派人去传话了。吴氏做了半天看客觉得挺不过瘾。正巧严氏又提起了未少昀地劣迹。便顺着这话茬道:“说起家里地古董。赶明儿还真得查查。除了被二弟妹摔了地。看看余下地是不是也让人换了假地。”她话音刚落,赫连容便猛地起身,吓了吴氏一跳,再看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色,盯盯地看着赫连容。赫连容的视线慢慢从众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到老夫人脸上,突然笑了笑,“奶奶,现在没事了吧?孙媳想告退了。”赫连容仿佛听到了松气的声音,心中暗笑,偶尔来这么一次还挺好玩的。胡氏也站起来告退,跟着赫连容出了饭厅,犹豫半晌,忧心地道:“要是二少再做什么浑事,你……你别往心里去,别管就是。”赫连容笑笑,今天这事她根本连好奇都没有,相比起来,她还更担心未少阳一点,看他的神色,肯定不会像他说的没什么大事,再想到严氏的话,赫连容还真替未少阳难过,人家都是哥哥护着弟弟,他可真倒霉,摊上这么个浑蛋哥哥。当天晚上未少阳找没找到未少昀不得而知,第二天一早,一道召集令就传到了听雨轩,据说是要开会,赫连容必须出席。这“必须”两个字让赫连容琢磨了好一阵子,想来想去都似乎是和自己有关,否则何必“必须”出席呢?什么事?赫连容心底隐隐猜到一些,但她不太喜欢这个想法。跟着紧迫盯人的青姑来到大厅,老夫人正在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说话,赫连容进去也不出声,轻轻福了福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老夫人见她来了,便对那人道:“陈掌柜,你先回去吧。”那人便朝众人拱了拱手,跟着丫环出厅去了。老夫人的脸色在陈掌柜离开后彻底沉下来,严氏则比她脸色更黑,不待老夫人开口,起身恼道:“少昀就是个混世魔王,才去未必知几天,便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这件事找他自己负责去,少再栽到少阳头上!”严氏的话是冲着老夫人去的,老夫人也口气不善地道:“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急什么?等少阳回来问清楚再说!”严氏闷哼一声,瞪了胡氏一眼,忿忿地坐下。再看胡氏,面色苍白如纸,眉头几乎打成个死结,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还在不断收紧。赫连容担心胡氏的同时也开始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不,应该说她实在好奇怎么有人随随便便就能闯出让这么多人担心愤慨的祸事来?让她去闯她都不知该从何着手。“二弟还真有本事。”见一直没有人开口为赫连容解说,吴氏义不容辞地担任起这个角色,“在未必知当了两天伙计,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巴巴的也去给人家瞧古董,真的说成是假的,害得人家一怒之下摔了古董,被别的行家瞧见了,分明是真的,听说那东西不值一万也值八千,这可不是个小数。”赫连容这才明白严氏为什么这么火大、胡氏为什么这么担忧,想来现在是人家知道了真相来索赔了,一万两银子对未家来说可能不算多,但着实不是一笔小钱,如今这钱怎么赔,由谁来赔,的确是个让人火大又担忧的问题。“少说几句!”老夫人喝斥了吴氏一声,“陈掌柜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一切等少阳回来……”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见未少阳出现在大厅门口,也是眉头紧锁,急急地进了大厅,“奶奶……”“少阳!”严氏首先发难,“你二哥在店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回家不提不念的?难道这事你也想替他顶了?这么多年,尽看着你给他善后,他做过一点兄长的样子没有!”老夫人顿了顿手杖,打断严氏的话,朝未少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少阳没有立刻回答,微抿着嘴角走到严氏身旁坐下,缓了口气才道:“这事也不怨二哥,那位夫人是在未必知门外遇见的二哥,误以为是我,硬把东西塞给二哥看,二哥对这些事本就没有耐心,便随口说看着不像真的,没想到那位夫人当即就把东西砸了。”老夫人的手在手杖上捏了半天,“这东西看真看假是对是错不是常有的事么?她看了一家自己就下了定论,东西也是碎在她自己手上,怨得谁去?”未少阳没有作声,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严氏满面怒容地道:“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未必知是金字招牌,只说少阳接管生意五年多,看错过一件东西没有?云宁城谁不知道未老板眼光是一流的?他说是真的东西必不会假,说假的东西也定不会真!人家就是相信了看东西的是少阳,谁知道是他那个浑蛋哥哥?现在人家找上门来,那混世魔王躲了,撕的是少阳的脸面!”事情发展到现在,老夫人就是想维护未少昀也不知该怎么说,沉着脸坐在那不说话,吴氏轻咳了一声,“事情因何而起,是不是误会,这些都稍后再说。我觉得是不是该商量商量善后的事?若说砸东西的的确是物主本人,但这事要是闹大了,未必知的金字招牌恐怕就保不住了。再者,听说那位夫人是个新寡,丈夫死后被夫家赶出门的,原本下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古董上,现在因为少昀的一句话给砸了,于情于理也该是由未必知来善后的。”未少阳叹了一声,“大嫂说的是。”吴氏得了认同,腰杆越发挺直了些,“少阳,你接管未家产业这么多年,生意上的事向来都是由你做主,咱们也没有多说话的余地,但你要知道,未家的产业不是你一个人的,就像大嫂我虽然是当家,但如果少暄在外惹了麻烦要赔银子,大嫂也不能从公中拿钱去赔,得出自己的钱才是……”话说到这,大家都明白了吴氏的意思,只有坐在吴氏旁边的未少暄有点紧张,探过身来小声跟吴氏道:“我没惹麻烦。”吴氏不耐地把他推回去,而后看着未少阳,“你说对不对?未少阳皱着眉道:“二哥是因为在未必知帮忙才遇到此事,就算看错了也只是经验不足,将来大哥和四弟都有机会独挡一面,如果出了差错,难道也算到自己头上?做生意不比府内当家,有亏有赚是平常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了那位夫人,那件东西只当我们收了便是。”“那怎么行!”吴氏急道:“这么多年你给你二哥使的银子还少吗?不都是从生意里出的钱?咱们都没说什么,现在又是一万两!咱们家家底虽丰也不是这个花法,再不节制,迟早让他败光!”“你大嫂说的不错。”严氏沉声道:“这份钱让你二哥自己负责去,不准从生意里拿钱,更不准你自己出钱去帮他!”未少阳万分头痛,“二哥哪有那么多钱去赔?那边也等不得。”“他没钱……”吴氏瞟瞟赫连容,“不是有人有钱么?堂堂的县主娘娘,区区一万两,想必不在话下。”赫连容笑了笑,终于等到了,绕了这么大一圈,目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