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是谁贴的呀?”我故意惊呼道,以手掩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心底的得意和狂笑,可是嘴角依然忍不住地勾了起来,眼里也满是笑意,侧头去瞧脸色变了又变的王怜花。王怜花快速地将纸一翻,将字面朝下,忽然转过头来盯住我。方才为了演戏,我假装不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字,因而故意凑近了他些去看,此刻他忽然一转头,和我之间的距离立时拉近,鼻中的呼吸和热气几乎喷到我脸上来,我一时无防备,视线顿时和他对了个正着。只见他的凤目中突然射出异样的神采,紧紧地盯住我,闪动的瞳光仿佛无处不在,似渔网般漫天的撒了下来,眼神深处闪烁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奇异,两道目光似充满了无尽的**,又似极度的危险,迅捷如箭直射入我的心头,竟让我一时不能反应也无法动弹,只觉心头一阵恍惚迷惑,笑容不自觉地凝固在脸上。这才是王怜花的真面目么?我目光突然有些微微的朦胧,思绪也有些迷糊,此刻他的眼神和平时瞧起来是多么的不一样啊?如果上一秒他还如一只温和无害的绵羊,那么转瞬间便成了狩猎中的豹子,紧紧地、毫不放松地死盯住他的猎物,仿佛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决心----一个人,怎么能在顷刻间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呢?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成了他全神贯注要狩猎的目标,竟本能地感觉到害怕,又有了要逃开的冲动。好在这仿佛极为漫长的对视只持续了一两秒,那近乎妖艳的神采如流星般划过,再看时,王怜花的目光又变了,似有些无奈又有些惊异,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脸色也即刻恢复了白润。迷罩般的眼神一去,我立刻掉转过头,侧开了两步,正好看到老八眼神怪异地看着我们,不由地又呆了一呆,莫名其秒地说了一句:“老八,你在瞧什么?”老八转了转眼珠,道:“七姐,纸上面都写了什么啊?怎么王大哥刚才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啊?”老八这稚嫩的童声一出,立时打破了魔障般的结界,周围的低笑声和嘈杂声瞬间回到我的耳中,气氛重新变的暧mei起来,提醒恍惚的我,我们的恶作剧刚才已然取得了非常的成功,王怜花的脸上果然如我所愿地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这个认知立时反映到我的大脑之中,我僵持了两秒的笑容重新又活跃起来,强行地将刚才他那奇异的眼神暂时压下,越过王怜花转到老八的那一边,拉住他的手,笑道:“这个你要问王大哥,七姐可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说着,轻瞟了一眼王怜花,只见他面色镇定,似已完全恢复了原色。“这条子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许是哪个调皮的孩子跟我闹着玩呢?”王怜花突然洒脱地一笑,随意将纸条折好放入袖中,袍袖轻轻一拂,神色自然地微笑道,“你们不是说街上新来了几个耍把戏的么?怎么没有瞧见?”“呃,还在前面呢。”我随意地敷衍道,抬眼看向眼前繁华的街道,边上的路人脸上依然挂者古怪的笑容,而心中的得意经刚才一对视,却早已荡然无存,反起了一层隐隐的忧虑----“那我们就继续走吧!朱八兄弟,你可要拉紧王大哥的手,莫要让王大哥被这么多人给冲散了!”王怜花若无其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刚才闹笑话绿脸的是另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人般,微笑着伸过手来,似是随意地握住老八的右边小手。老八乖乖地让他拉住,却扭过头来背着他对我作了个十分无奈的鬼脸,还无声的叹了口气,左手仍紧紧地抓住我,逗的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配合地跟了上去。我这个宝贝弟弟啊,可真不是普通的年少老成,简直就是个小人精了。方走了几步,就见迎面一个妇人惊喜地叫着小姐,拨开人群向我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红纸,喜气洋洋地向我福身行礼。“良嫂,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我停住脚步,展颜道。“还不是书儿姑娘的事,”良嫂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纸条,“我可是已经把书儿的生辰八字都拿来了,正准备去找小姐要长风的生辰呢!没想到这么巧就见到小姐了,咦,怎么不见长风?”“他在家里呢,良嫂你办事可真是快啊,我这就带你去问问他。”我开心地笑道,刚要转身,又想起边上那一位来,“真是对不住啊,王公子,我和八弟恐怕得改天再陪你逛街了。”我虚伪地笑着,目光扫过他握住老八的手,口气里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我自然不能说出让老八单独陪他的话,虽然知道即便老八和他独处也不会有什么,可我总也放心不下。王怜花是聪明人,自然马上就明白我的意思,当下放开了老八的小手,微笑道:“看来府中似乎有喜事了,那自然是办喜事要紧,这街在下随时都可以再来逛。”“王公子真是通情达理。”我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谢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目光在他身上落定,等着他也起步转身,放他一个人在街上我可不放心,谁知道他乘机会做些什么呢,留下老八陪他那就更不行了。回到家中叫来罗长风,我们直奔主题。在罗长风既窘迫又惊喜的神色里,我们就此敲定了一桩喜事,婚礼就定于十数天后的中秋佳节,和良嫂商定了一些和婚礼有关的事宜后,我便独自信步走回到留香园里。来到水亭,随手端起石桌上的鱼食盘,懒懒地依着美人靠,半探着身子漫无目的地撒着鱼食,任水里的鲤鱼们纷闹抢食,眼睛却望着满园的花树枝柳,脑中不断地浮现王怜花那奇异的眼神。今日眼中散发出异样光芒的他才是真正的王怜花吧,蹙起眉头我回想着原著里朱七七在地牢里见到他的那种感觉,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心头竟微微有些迷惑,难不成他竟然失控地用了什么迷术了吗?自从在淳安无意中遇见他起,他就一直是戴着温文有礼、风度翩然的面具,这个外表略显阴柔的俊逸美少年,除了争砚时流露出的那一丝世家公子的傲色及那一身漂亮的身手外,始终都紧藏着锋芒。倘若没有今天这个恶作剧,没有他没有那瞬间的失控,也许时日久了,连我也会被他的表象所迷-这个王怜花离我原来的想象实在太远了,好在今日他多少露出了一些马脚,想起那双既深沉又诡异的复杂眼神,我突然又打了个轻颤,心中隐忧又泛了起来。今日的恶作剧虽说是如愿地整到了他,可只怕同时也不小心捋到了虎须了,希望不要弄巧成拙才好!倘若他真反而因此对我产生了兴趣-我陡然又起了阵恶寒,算了,我宁愿被一头猪看上,也不要被这样的人关注着, 看来我的加倍扮演我恶劣的千金脾气,维持娇纵和刁蛮的形象才行了。唉!我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又要演戏,真是烦哪,平日里我就最讨厌费这些心思了-算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还是安分点,不去主动招惹他好了,反正他的行踪有不少人盯着,我也能放心些,何况还有老八呢?想起早已把全府上下整遍,正愁没对象的老八,我就不由地想笑,某方面来说,这个王怜花可来的真是时候,不妨就让老八好好地去骚扰骚扰他。反正此刻王怜花也已经有了防备,事情必定闹不到哪里去,二来也可以借老八的恶搞让王怜花没有机会私下再去整什么阴谋?而我,只需等着伏在暗处的异常报告再作计较就行了。如果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来拜访五哥,那自然最好不过。其实换个角度想,就算他再有心机,毕竟他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在他的野心和阴谋没有实现之前,他同样也需要一些朋友,就象熊猫儿,之前不也是和他是极要好的“狐朋狗友、酒色朋友”么?想起熊猫儿,我不由地又叹气,沈浪和王怜花都出现过了,这只猫儿为何总还不来呢?真不知我和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思量定后,我索性专心地参与操办我第一次当红娘的婚礼来,对于王怜花,我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直接给他一张冷脸。可事实证明,这家伙的“涵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无论我怎么冷若冰霜、冷嘲热讽,他竟然似全听不懂,依然笑微微的。更让我无奈的是五哥,五哥自然已知道那日是我搞的恶作剧,竟然因此对他抱有一丝歉意,总想让我们多接触,以改变我对他的“印象”,每每来看我总要拉上王怜花,真是晕死。王怜花的文才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一些“有意无意”的卖弄,不出几日,更成少女心目中的最佳幻想对象,而且府里的丫鬟们竟由起初一致的五哥派,渐渐分成了两派,几乎有一半都改为了怜花派。就连鹦歌似乎也倾向于他一些,整日在我耳边说王公子今日又骑射全中,明日又棋绝杭城,后日又赋歌作曲被广为流传等等。听得我几乎忍无可忍,以调动工作岗位罚她去厨房为威胁,才使得她不再开口闭口王公子王公子的。王怜花这个狡猾的狐狸兼恶魔,他一日不走,我心中是一日不安哪!好在中秋节很快就到来了。婚礼和洞房都安排在张灯结彩、充满喜气的开心坊里,既简单又热闹。我兼职司仪,在他们拜过天地、行过大礼后,并没有依照老规矩大唱“送入洞房”,而是根据前世的西方婚礼,安排了两人互相当众念婚誓,等他们跟随我念完后,然后又变魔术般的拿出一对精致的金戒指,让他们互相为对方戴上。与此同时,院中突然冲起漫天绚丽的烟花,所有的人都齐声高呼“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书儿和罗长风几乎被我的惊喜感动的一塌糊涂,书儿的眼泪更是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泪水透过薄薄的头巾连串地滴落在红红的绣花鞋上。我憋着肚子里的诡计猛笑,现在就不要这么感动了吧?若要让你们知道,后面我还安排了更让你们终身难忘的闹洞房,到时候你们不要激动地想砍了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