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通伸手一把,扣住了呼延亮的右腕脉门,冷冷说道:“呼延兄一向善辩,不知此刻还有什么话说?”呼延亮道:“有。”万事通道:“如若是强词夺理,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呼延亮道:“杨姑娘和在下约赌之时,似是说的用绢带困我,此刻,用的却是索绳,那是和原约不符了。”万事通道:“绢带和索绳有何不同?”呼延亮道:“自然是不同了,那绢带十分轻软,运用不便,如何能和索绳相比。”万事通道:“在下觉着那索绳和绢索,并无不同。”呼延亮目光盯注万事通的脸上,道:“你….,.”杨凤吟突然接口说道:“万事通,他说的很有道理,放了他吧!”万事通道:“好!我去替姑娘取条绢带。”杨凤吟缓缓说道:“不用了。”玉腕一抖,收回索绳。放在木案上,缓缓从腰间解下一条绢巾。慕容云笙眼看白色绢巾,长约丈余,宽约八寸,一阵微风吹来,飘飘欲飞。心中暗道:这绢带十分轻软,运用之难和索绳比起,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呼延亮顶门上汗水****,显然他心中十分紧张,缓步行到大厅正中,道:“姑娘,还是和刚才一样吗?”杨凤吟道:“嗯!你数到九,我如困你不住,那就算你赢了。”呼延亮道:“好!一……”杨凤吟白绢一挥,横里扫去。呼延亮一闪避开,连着数了下去,但见那白绢满室飞舞,带起了呼呼啸风。直到九字数完,杨凤吟手中的白绢,并没有缠在那老人的身上。矫如游龙的白绢,突然停了下来,花厅中一片宁静。但慕容云笙心中却泛起了无比的紧张,目光转动,投住在杨凤吟的身上。只见她脸色一片平静,叫人瞧不出心中所思。万事通静静的站着,像一尊木雕泥塑的神像,除了双目冷肃的神情之外,瞧不出一点表情。呼延亮似是也未预料到自己竟然能避过那杨凤吟手中的飘飞绢带,呆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杨姑娘,承让了。”杨凤吟缓缓收了绢带,目光还注到万事通的脸上,柔声说道:“你不该太信任我,你说过,我的武功并不是天下第一啊!”万事通道:“姑娘本来是不该败的。”杨凤吟道:“可是,我却败了。”万事通目光转到呼延亮的身上,冷冷说道:“你胜的很意外,是吗?”呼延亮不觉间,又犯了吹牛的老毛病,道:“事无幸至,在下轻功造诣,世人却也无几人能够胜得过我。”慕容云笙心中暗暗付道:原来,万事通也很怕死,我还认为真的是不怕死呢!万事通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杨凤吟的身上,道:“姑娘,当真要在下死吗?”杨凤吟道:“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难道我说出口的话,能够不算吗?”万事通道:“好!既然如此,在下去换身衣服就来。”举步向外面行去。杨凤吟道:“不用换了,一个人死去之后,浑无所觉,换的什么衣服呢!”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一个人就要死去,换身衣服,那也是应该的事啊!但闻万事通道:“在下此一心愿,万望姑娘成全。”突然举步向外面冲去。只见那杨凤吟玉手一挥,桌上一盘索绳,陡然飞起,直向那万事通飞了过去。万事通人已奔到花厅门口,却被疾如闪电的索绳下去缠住了身子。杨凤吟玉腕微挫,万事通的身子,生生被拉了回来。万事通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这是何意?”杨凤吟道:“唉,我不能失信于人,这索绳是你拿给我,想不到却用来困住了你。”万事通缓缓说道:“是姑娘要杀我呢?还是吹牛大王要杀我?”杨凤吟忽然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吹牛大王要你人头了。”她避重就轻,说的语焉不详。万事通道:“那就让在下和呼延亮谈谈如何?”杨凤吟道:“好吧!你们谈谈吧!”口中虽已答允,但却不肯松去那万事通身上的索绳。慕容云笙心中一动,暗道:这万事通怎的会如此怕死呢?但闻万事通说道:“呼延亮,在下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要赌在下的人头?呼延亮道:“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杨凤吟突然一收手中索绳,万事通身不由己的行到杨凤吟的身前。杨凤吟左手疾出,点了万事通数处穴道。慕容云笙只看的大为奇怪,暗道:“看来是杨凤吟要杀他之心,比那呼延亮强上了千百倍。”杨凤吟点了万事通穴道之后,目光转到那呼延亮的身上,道:“呼延亮,万事通人头在此,他已无反抗之能,你可以拿刀出来,杀去此头。”呼延亮望望那万事通,高声说道:“姑娘,老朽先寄头于此,明日来此收取如何?”杨凤吟道:“你既不愿出手,我只好替你割下他的头了。”缓步行到万事通的身前,探手从万事通身上取出一把匕首,接道:“万事通,我虽然杀了你,但那是赌债所迫,无可奈何的事,你死了之后作鬼,也不能找我报仇啊!”言罢,举起手中的匕首,刺了过去。只听万事通大声喝道:“住手!”杨凤吟停下手,道:“什么事啊,万事通?”万事通道:“在下并非万事通!”杨凤吟眉宇间闪掠过一抹笑意,但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眨动了一下圆圆大眼睛,道:“我不信。”慕容云笙心头大震,暗道:好啊!原来她早已瞧出他不是万事通,却不问他一句,也不揭穿,布下了如此妙局,使他自己招认,这位姑娘啊!当真是大智若愚。只听万事通说道:“在下当真不是万事通!”杨凤吟道:“你不是万事通,为什么会长的和他一样呢?”万事通道:“因为在下精擅易容之术。”杨凤吟道:“那就很奇怪了,万事通一直跟在我的身侧,么会变了人呢?”她的话听起来是那样幼稚,但如仔细一想,却又是极高深的一种套间内情的艺术,她如正面问起内情,他也许心生警觉,至死不肯承认,但她却始终不迫问内情,那人在死亡威胁之下,不自觉的说出了内情。但闻那大汉说道:“那万事通去替姑娘找寻一朵奇花,是吗?”杨凤吟暗中很用心的听他说话,表面上却又装的若无其事,喃喃自语道:“你如真的不是万事通,那自然不用听我的话了。”这无疑告诉那人,只要他能证明他真的不是万事通,那就不用杀他了。假万事通道:“那寻找奇花的万事通,去的是他真人,但回来的却是由在下代替了。”杨凤吟道:“唉!你说的虽然很真实,但这经过之情,实是叫人难言。”假万事通道:“姑娘如何才肯相信呢?”杨凤吟道:“除非我能证明你真的不是。”假万事通伸手在脸上用力一抹,药物脱落,露出另外一个面目,道:“姑娘现在可以相信了吧!”杨凤吟手掌挥动,拍活他身上穴道,讶然说道:“你真的不是。”假万事通道:“在下既非万事通,自然可以不遵姑娘之命了。”杨凤吟道:“说的也是,那呼延亮要的是万事通的人头,你既然不是万事通,自是用不着割头给他了。”语声顿了一顿,道:“那真的万事通被你杀了么?”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面如生姜,白中透黄,似是病了很久的人,全然不见一点血色。只听那黄面人道:“没有杀他。”杨凤吟道:“那万事通现在何处?”黄脸汉子道:“被囚在一处很隐秘的所在。”杨凤吟嗯了一声,目光转到呼延亮的脸上,道:“这人不是万事通,咱们打赌一事,自然是不能再算了。”呼延亮道:“这样吧!这人不是万事通,不用割他的头,你把活人交给我如何?”杨凤吟摇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万事通,重新和你赌过。”慕容云笙暗暗赞道:“妙啊!不着痕迹的追问那万事通的下落。”只听黄脸汉子说道:“姑娘想找到万事通,只有一途。”杨凤吟道:“怎么样呢?”假万事通道:“用在下交换那真万事通回来。”杨凤吟道:“这法子很好啊!”语声一顿,道:“你这易容能耐,当真是高强的很,定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了。”假万事通道:“在下千变人金大贤。”杨凤吟道:“我和这呼延亮打赌,非得找到那万事通不可,不知如何才能交换万事通回来?”金大贤道:“简单的很,姑娘如是能够信得过在下,立刻把我放了,一个时辰之内,万事通就自己可以回来了。”杨凤吟道:“这办法太冒险了。”金大贤道:“如是姑娘信我不过,那就派遣一个人把在下送到一处所在,交换万事通。”杨凤吟淡淡一笑,道:“只好如此了。”金大贤道:“如是入夜之前,在下还不能回去,他们认为在下已取得姑娘信任,为了永绝后患,万事通就要活生生被埋。”杨凤吟望望天色,道:“咱们得快些去了。”金大贤道:“不错,再晚了,只怕姑娘难再见万事通之面了。”杨凤吟突然举手一指,点了金大贤的穴道:“你先委屈片刻。”目光转到呼延亮的身上,道:“呼延亮,你要怎么办?”呼延亮道:“老朽先走,等你带回那万事通后,老夫再来。”杨凤吟微微一笑,道:“要是你不来呢?”呼延亮道:“老朽说来就来,决不食言。”目光一转,低声对那随来童子说道:“咱们走吧!”转身向外行去。只见杨凤吟右手一扬,案上索绳,陡然飞出,活蛇一般,困住了呼延亮。那随行童子,年纪虽轻,但身法却是快速无比,身子一晃,人已穿出了花厅。只听一声冷笑,传了出来,道:“回来。”紧接着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那跃出花厅的童子,突然间又倒退而回。杨凤吟右手一带,拉过呼延亮的身子。左手一抬点了他的穴道。紧接着有手扬出,遥遥点去。那童子哼了一声,应手而倒。杨凤吟眨动了一下大眼睛,低声说道:“慕容兄,跟我一起走一趟好吗?”慕容云笙道,“只怕在下武功有限,难为姑娘助力。”杨凤哈笑道:“不用你帮助,只要在我旁边,增加我的胆气就行了”慕容云笙道:“姑娘就这样去吗?”杨凤吟道:“我去换过衣服。”转身行入内室。片刻之后,重又行出。慕容云笙转目望去,只见她穿了一身黑色劲装,黑帕包头,手上也带了一副黑色的手套。那张风华绝代,美丽无比的脸儿,也似套上了人皮面具,掩去了天姿国色。只听她柔声说道:“慕容兄,咱们走吧。”伸手拍活了金大贤的穴道:“你走在前面带路。”金大贤望望杨凤吟,又望望慕容云笙,大步向前行去。慕容云笙看行进之路,并非是到江州城中,心中暗道:“难道他们早已设有埋伏不成。付思之间,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只见二座红砖盖成瓦舍,矗立道旁,金大贤直向右首一座瓦舍中行去。瓦舍门前高挂着一面招牌,写着“过仙阁”三个大字。原来,这是一个卖酒饭的客栈。金大贤直到后面一间客房之中,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伸手一捶桌子道:“!叫你们孙大掌柜来。”杨凤吟低声说道:“这里你很熟吗?”金大贤道:“是的。”只见一个身着蓝裤、蓝褂的大汉,快步行了进来,接道:“找我什么事?”金大贤冷然接道:“在下已被人瞧出破绽,生擒了去。”一身蓝衣的孙大掌柜,两道精光闪动的眸子,上下打量了金大贤一阵,道:“你不像被点了穴道的样子。”金大贤冷冷说道:“孙兄代我……”孙大掌柜有手一伸,接道:“等一会再说。”目光在杨凤吟和慕容云笙的身上打量了一阵,道:“这两位是押送金兄的人吗?”但闻金大贤冷肃说道:“阁下似是无权问的太多。”孙大掌柜皮笑肉不笑的一咧嘴,道:“什么事?”金大贤道:“孙兄立时代我传讯,就说在下被擒,今夜三更之前,把那万事通送到此地,替换我的性命。”孙大掌柜道:“照在下的看法,金兄此刻,似是很自由啊!”金大贤道:“阁下最好快去传讯。”孙大掌柜淡淡一笑,转身而去。杨凤吟柔声说道:“孙大掌柜,你还来不来?”孙大掌柜冷笑一声,道:“来!还要向三位领教一二。”杨凤吟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直待那孙大掌柜去远,杨凤吟才低声问道:“金大贤,我们要在此地等到三更以后吗?”金大贤道:“最迟三更,也许在天黑前就有消息。”一顿,又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杨凤吟道:“什么事?”金大贤道:“杨姑娘如何瞧出了在下的身份?”杨凤吟摇头说道:“我一直没有瞧出来啊?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金大贤苦笑一下,道:“如若在下不告诉你,现在人头已被割给那呼延亮了。”杨凤吟道:“有一点我也想不明白,那就是你明明和那呼延亮认识,他又为什么要割下你的人头呢?”金大贤道:“因为我认出了他的身份,所以他心中恨我。”杨凤吟道:“你们不是来自同一门派吗?”金大贤道:“我们互不相关。”谈话之间,那孙大掌柜,已大步行了回来。金大贤冷冷问道:“在下之事,办妥了没有?”孙大掌柜道:“办妥了。”金大贤道:“几时可得回音?”孙大掌柜道:“那要看你的运气了。”金大贤道:“最迟的时间呢?”孙大掌柜道:“今夜三更之前。”金大贤冷笑一声,道:“如若孙兄从中和兄弟为难,总有一天要被兄弟查出来。”孙大掌柜站起身子,道:“诸位坐一会,有消息时,在下就来奉告。”杨凤吟柔声说道:“大掌柜的急什么,坐这里等回音也是一样。”孙大掌柜怒道:“不一样I”目光转到金大贤脸上,道:“金兄!这人是什么身份?”金大贤哈哈一笑,道:“这个么,兄弟也不知道。”也字拖的很长,显然是有意卖关子。孙大掌柜正待发作,突闻一声口哨传了进来,紧接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健鸽,直飞而入。那雪白健鸽双翼一收,落在孙大掌柜的左肘之上,孙大掌柜右手一抬,拇指和中指交接,啪的一声,打了一个指哨。金大贤心知这健鸽将带来他生死的宣判,全神贯注,望着孙大掌柜。那孙大掌柜却是慢条斯理的,伸手从鸽翼之下取出一个金色的短筒,打开木盖,里面是一张白笺。孙大掌柜瞧了一阵,目光转到了金大贤的脸上,道:“金兄,伤的很重吗?”金大贤一皱眉头,道:“在下要孙兄请示,以那万事通交换在下,怎会和在下受伤不受伤的事,连在一起?”孙大掌柜道:“事情很简单,金兄自称被擒.但兄弟却瞧不出你加身的索绳,只能说受了伤,无能再战。”金大贤道:“那也好,来函上如何指示?”孙大掌柜道:“说的很清楚,要你尽力拖延时刻,万一拖不下去,那就以死报答圣恩。”但闻金大贤怒道:“势不均、力不敌,在下既无能和人动手,也无法再拖延下去了。”孙大掌柜冷笑一声,道:“金兄不信兄弟的话,拿去看就是。”金大贤接过白笺,展开瞧了一阵,脸色大变。杨凤吟道:“那信上说的什么?”金大贤冷笑一声,道:“信上说在下如若拖延不过,那就不妨自绝而死,也可免去听人摆布的痛苦。”畅凤吟道:“这么说来,万事通已经死了?”金大贤道:“在下气愤的也就在此,这竟然未提万事通一个字。”孙大掌柜道:“那位飘花令主,在你身上下了剧毒?”金大贤道:“没有。”孙大掌柜冷冷道:“那你为什么不能走?”金大贤苦笑一下,道:“走不了,人不出室门、就要横当场。”孙大掌柜也是久年在江湖上闯汤之人,听言忽生警觉,目光一掠慕容云笙和杨凤吟,道:“两位都是飘花门中高手了,能使得金大贤如此畏惧,定然有非常武功。”左臂一抖,那落在肘间的白羽健鸽,突然向外飞去。杨凤吟右手一抄,抓住了那飞起的健鸽笑道:“孙大掌柜这健鸽,未带书信,如何能放他飞去?”孙大掌柜道:“姑娘要写书信吗?在下去拿文房四宝。”霍然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杨凤吟道:“叫人拿来也是一样。”左手一抬,一指点去。孙大掌柜早己有备,左手立掌如刀,横里切去。杨凤吟左腕微挫,五指一翻,拿住了孙大掌柜的右腕。孙大掌柜顿觉半身一麻,劲力顿失,顶门上汗珠儿滚滚而下。杨凤吟缓缓说道:“坐下。”孙大掌柜只觉右腕上腕骨如裂,疼的咬牙皱眉,哪里还有反抗之能。乖乖的坐了下去。杨凤吟左手陡然松开,食中二指,却藉势由孙大掌柜的前胸轻轻划过。她轻描淡写,若无其事,似是收回掌势时,食中二指碰在了那孙大掌柜的胸前,实则内力由指尖透出。那孙大掌柜却是苦不堪言,只觉胸前内腑一阵剧疼,有如利刀划过一般。以那孙大掌柜的见多识广,也不知是什么功力所伤,只觉内赃教处受伤,必需要挺直腰干而坐,稍一变动姿势,就疼苦无比。只好直直的端坐不动,有如泥塑木雕的神像一般。金大贤虽不知那孙大掌柜受伤如何,但看情形,定然吃了苦头,微微一笑,通:“孙兄,你坐的很端正啊!”孙大掌柜冷哼一声,却未反唇相讥。杨凤吟笑道:“大掌柜,要他们送上笔墨纸砚。”孙大掌柜已吃足苦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当下说道:“哪个当值?”一个年轻的店夥计应声而入,道:孙大掌柜道:“快拿文房四宝来。”那夥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送上笔墨纸砚。杨凤吟道:“金大贤,你写一封书信,由这信鸽带走,信上说明要他们在三更之前,把万事通送来此地。如是杀害了万事通,你们将用一百个高手给他抵命,你和这位大掌柜除外,还有九十八个。”金大贤怔了一怔,道:“照姑娘的口气写吗?”杨凤吟道:“最好你再加油添醋,说的越恶毒越利害越好。”金大贤握管沉思,写了良久才写好一封书信,道:“姑娘可要过目吗?”杨凤吟道:“不用了,放在那鸽翼下金筒之中,要这信鸽送走。”金大贤早已为杨凤吟武功震慑,依言折起信笺,放入金筒。杨凤吟一科手,白鸽疾飞而去。孙大掌柜望了金大贤一眼,道:“金兄,想吃点酒菜是吗?”金大贤道:“不错,孙兄又有酒菜卖了。”孙大掌柜道:“兄弟收罗四瓶百年以上桂花酿,今日咱们拿出来吃了算啦。”金大贤哈哈一笑,道:“孙兄怎么忽然间对兄弟好起来了?孙大掌柜不理金大贤的讥讽,高声说道:“告诉厨下,替我做一桌上好的酒席,开了酒窖,拿我四瓶桂花酿来。”不多时酒菜齐上。孙大掌柜身躯不能挣动,双手还可以伸展自如,打开瓶塞,替四人斟上美酒,自己先行干了一杯。金大贤哈哈一笑,道:“孙兄看开了,这样好待兄弟,实叫兄弟受宠若惊。”言罢,举杯一饮而尽。孙大掌柜冷冷说道:“如若那万事通已然被害,兄弟固是不能活,金兄也是活不长久。”金大贤怔了一怔,拿过一瓶桂花酿,张开嘴巴,一口气把一瓶酒喝个点滴不剩。杨凤吟和慕容云笙却坐在一侧,冷眼旁观,酒不沾唇,菜不上口。时光匆匆,不觉间,已是初更过后时分。杨凤吟望望那烧残的火烛,缓缓说道:“唉!两位的时间,不太久了,现在已经是初更过后,三更转眼即届。”孙大掌柜轻轻咳了一声,道:“还有半个更次,在下想来,总该有点消息才成。”谈话之间,瞥见那飞去的白鸽,重又飞回室中。金大紧急急从白鸽翅下,取出金筒打开白笺一眼看去,只见上面写道:“三更时分,城南乱葬岗下,交换人质。”下面署名神雕使者。金大贤啊了一声,道:“神雕使者,也到了江州!”杨凤吟望了那白笺一眼,道:“神雕使者是什么人?”金大贤道:“本门四大使者之一。”杨凤吟道:“为何要称神雕?”金大贤道:“他跨雕飞行,一日间来去千里,故号神雕使者。”杨凤吟道:“原来如此。”语声顿了一顿,接道:“金大贤,你把身份写的很清楚吗?”金大贤道:“没有,在下信中只约略提到姑娘。”杨凤吟道:“那很好,你可知道那乱葬岗吗?”孙大掌柜急急接道:“在下知晓。”杨凤吟道:“你也想去瞧瞧是吗?”孙大掌柜道:“在下为姑娘带路,”杨凤吟道:“那很好,不过,我有一点困惑之处,想不明白。”孙大掌柜道:“什么事?”杨凤吟道:“到了那乱葬岗中。你们究竟要帮哪一个,帮我呢,还是帮神雕使者?”这两句话只问得金大贤和那孙掌柜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杨凤吟淡淡一笑,道:“你们很为难,是吗?”金大贤道:“正是如此。不知姑娘有什么高见指教?”杨凤吟道:“你们害怕那神雕使者。不敢背叛他,定然有原因。我想最重要的是,怕他取你们之命,我如比他的手段再毒辣一些,你们就自然怕我不怕他了。”金大贤和孙大掌柜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语。这时两人才感觉到遇上了大智若愚的厉害人物。只见杨凤吟右手轻轻一弹,那金大贤和孙大掌柜似是突然被人扎了一下,身子微微一颤。慕容云笙暗道:不知她要用什么方法控制两人,难道是用隔空打穴一种手法。但闻金大贤道:“姑娘在我们身上,下了什么毒手.不知可否说明?”敢情两个身受暗算的人,也不明自。杨凤吟道:“让你们知道也好。”说话之间,右手轻轻一弹,一枚细如牛毛的钢,跌落在一个白瓷盘中。烛火下看的十分明白。金大贤探头瞧了一阵,道:“一枚小针。”杨凤吟道:“不错,一枚小针,照你们的功力而论,这一枚小针,自是不足致两位之命,不过如是刺入了两个行血经脉之中,那就大大的不同了。”语声一顿,接道:“这小针刺入肌肤之后,随着行血运转,十二个时辰之后,这枚小针就随行血刺在心赃之上,除下针之人外,很少人能够算得出他每个时刻行经的地方。”这等制人生命的方法,真是罕闻罕见,听得金大贤头上直冒冷汗。杨凤吟轻轻一掌,拍在孙掌柜前胸之上,玉指同时在他前胸上弹动一阵。孙掌柜感到前胸之中,似乎有一股热流四下奔散。他想到可能是杨凤吟解除他前胸凝结的伤势,但仍是端坐不敢乱动。原来,他自被杨凤吟点伤内赃之后,吃足苦头,稍一挣动,内腑痛如刀搅,是以不敢再轻易挣动。但闻杨凤吟笑道:“孙大掌柜,你可以行动了。”孙大掌柜活动了一下双臂,果然胸前痛苦已失。不禁长长吁一口气。杨凤吟道:“记着,两位身上经脉行血之中,已然各有着一枚钢针在运行,在正常情形下,需要十二个时辰,那钢针才可以随行血刺入心脏,但如两位奔行赶路,运气动手,那行血自然加速,那钢针行速,也随着增加,那就缩短了钢针刺中心赃的时间。”语声一顿,望望天色,接道:“现在时光已经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啦!”孙大掌柜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姑娘。”杨凤吟道:“什么事?”孙大掌柜道:“在那钢针还未刺入心脏之前。我等是否可以和人动手?”杨凤吟道:“可以,而且是全无妨碍。”孙大掌柜起身说道:“在下带路。”大步向外行去。金大贤、杨凤吟、慕容云笙鱼贯相随身后,向前奔去。慕容云笙心中暗道:逼使陷在暗中的强敌现身,本是件大难之事,但这位杨姑娘,却是轻轻易易的逼使那幕后人现出身来,看她进行步骤,似是早已成竹在胸。几人奔行的速度,愈来愈快,不过一刻工夫,已到了一片杂林环绕,乱坟突起的阴森墓地中。孙大掌柜停下脚步,道:“到了,这就是乱葬岗。”杨凤吟缓步假到慕容云笙身侧,低声说道:“这地方好阴森,我心中有些害怕。”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你智计百出,武功绝伦,怎么会害怕呢?心中念动,口中却未揭穿。回目望去,只见杨凤吟瞪着一对大眼睛,也正向他望来,柔声说道:“问问那神雕使者在何处?”慕容云笙轻轻咳了一声,道:“孙大掌柜,那神雕使者到了吗?”孙大掌柜道:“他骑雕飞行,应该比咱们快速,只怕早已在等候了。咱们到存棺茅舍中瞧瞧去吧!”举步越过那耸起的青冢,直向乱坟之中行去。杨凤吟道:“何谓存棺茅舍?”孙大掌柜心中骂道:孤陋寡闻。口中却说道:“这乱葬岗中,大都是埋葬的无主体,和那些无依无靠之人,常常是有无棺,芦席卷埋。后来,有些行善之人,在这乱葬岗中,建了一座存棺茅舍,而且捐献十口棺木,存于茅舍之中,凡是无人认领的体,就用那茅舍中存棺葬埋,日后捐棺之人,日渐增加,棺木就放在存棺茅舍之中。”杨凤吟道:“原来如此。”谈话之间,已行到一座竹篱环绕的宅院前。慕容云笙目光转动,只见那茅舍乃是一座三合院,竹篱之内长满了青草,不过深不及膝,和他处草深及人的情形,大不相同,显然,在那竹篱之中的野草,常常有人修剪。只见孙大掌柜伸手一推,篱门呀然而开。杨凤吟缓缓说道:“那神雕使者,还没有来吗?”但闻那茅舍正厅之中,有人应道:“候驾多时,姑娘请房中一会。”正厅关闭的木门呀然而开,火光一闪,正厅中燃起了一支火烛。杨凤吟低声说道:“有劳孙大掌柜带路。”那孙大掌柜回头望了金大贤一眼,金大贤却转脸他顾。孙大掌柜无可奈何,只好举步向前行去。杨凤吟和慕容云笙并肩而进,金大贤走在最后。大厅中分摆着一十二具棺材,但仍旧留有一部分空地。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烛,端放在一具红漆棺木之上。一张木椅,背门而放,上面端坐着一个人,只因那人是背门而坐,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烛火下只看到一角白衣,只见那孙大掌柜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道:“见过使者。”一个冷峻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既然无抗拒之能,为何不自绝而死?”孙大掌柜道:“属下要留性命,敬候使者遣差。”那冷漠的声音接道:“现在你已经无事可办,可以死啦,”慕容云笙怔了一怔,暗道:一个人对待属下,尚未证明他确有叛意时,就这般冷酷,这统治的手段,未免是太过残酷了,只听那孙大掌柜轻轻叹息一声,道:属下不用自绝,在一定时间之内,就会自行死亡了。”只见那人忽的一转,连人带椅子一齐转了过来。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脸色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头戴白色狐皮帽,护面用的白皮面罩,也高高卷在帽顶上。那一身白色的衣服,也是羊皮制成,加上他瘦小的身子,看上去就像长了一身白毛的猴子。只见他口齿启动,冷冷地说道:“你受了别人的暗算?”孙大掌柜道:“不错,而且是非死不可的暗算,所以,属下尽量保存下性命,来见使者,说明内情,再死不迟。”神雕使者微微颔首,目光转到那金大贤的脸上。道:“你呢?为什么还要安偷生?”金大贤道:“要在下冒充那万事通时,已经事先说明,万一事情有变,咎不在我。”神雕使者缓缓说道:“什么人答应了你?”金大贤道:“金轮堂主亲口答允在下。”神雕使者冷冷说道:“那金轮堂主适才曾和本使者相见,怎的未曾提起此事?”金大贤道:“如若那金轮堂主未对在下说过此事,在下怎敢妄想以那万事通的性命,交换在下之命呢?”神雕使者道:“你如说一句虚言,有得你苦头好吃。”金大贤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杨凤吟一直冷冷的站在一侧,默不作声,似是想从几人对话之中,听出一点内情来。神雕使者目光投注到杨凤吟的脸上,道:“你就是飘花门中的杨姑娘?”杨凤吟点点头,道:“不错啊!你穿的这身衣服很好玩。”神雕使者冷笑一声,道:“什么好玩?”杨凤吟道:“叫人无法分辨你是人呢,还是猴子。”神雕使者冷笑一声,道:“你说话这般无礼,想是活的不耐烦了。”杨凤吟淡淡一笑,道:“此刻,还不一定咱们哪个要死,你先别把话说的太满了。”神雕使者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先接我一招试试!”杨凤吟微笑道:“好!”神雕使者缓缓向前行了两步,举起右掌,缓缓劈出。那掌势来的全无力道,而且又缓慢异常。但那神雕使者双目中,却闪动着一种冷电一般的神光,凝注杨凤吟的脸上。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只看几人对这神雕使者的畏惧,就不难推想此人定有着过人的武功,但这等动手相搏的情形,却是见所未见。只见杨凤吟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也缓缓推出,慢慢向那神雕使者掌上迎去。双方的掌势缓绫的接触在一起。这两大高手癖斗,竟然如童子相戏一般,双掌缓缓触在一起。金大贤、孙大掌柜和慕容云笙,全都凝神注目,看两人掌势上有何变化。起初之时,还瞧不出有何特异之处,过了一刻工夫之后。突见那神雕使者顶门之上,出现了汗水,片刻间大汗滚滚而下。又过了一阵工夫,神雕使者那白毛的皮衣之上,开始波动,有如石块抛入水中之后,汤起的涟滴。突然间,神雕使者向后连退两步,一交跌坐在地上。杨凤吟轻轻喘了两口气,道:“那万事通现在何处?”神雕使者望望右首一具棺材,道:“在那具棺木中。”杨凤吟左手一抬,拔出了慕容云笙背上长剑,道:“有劳孙大掌柜,打开棺木瞧瞧。”孙大掌柜望了神雕使者一眼,缓步行到棺木之前,打开棺盖,抱出了一个人来。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那人衣着、形貌,果然和金大贤改扮的完全一样,不禁暗道:这金大贤易容之木,果然高明。只听汤凤吟道:“金大贤,万事通如是死了,第一个你偿命,第二个是孙大掌柜,第三个是神雕使者,此外还有九十七人,我说到就能做到,一个也不能少。”神雕使者道:“他没有死,只是被点了穴道。”杨凤吟道:“拍活他的穴道,我要问问他是真的还是假的。”神雕使者低声说道:“金大贤,解开他的穴道。”金大贤缓步行了过去,挥手一掌,拍在那万事通的背心之上。神雕使者冷冷说道:“我点了他四处,你慢慢推拿,他才会清醒过来。”金大贤应了一声,慢慢在万事通身上推拿起来。杨凤吟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神雕使者,这棺木中埋伏的人,可以出来了,时间太久啦,要是把他们闷死了,那时如何是好?”神雕使者脸色一变,道:“姑娘瞧出来了?”杨凤吟淡淡一笑,道:“没有啊!我只不过唬你一下罢了,想不到你这人如此老实。”神雕使者道:“姑娘当真是高明的很。”杨凤吟道:“有一件事,只怕是使者忘怀了。”神雕使者道:“什么事?”杨凤吟道:“棺中伏兵尽出,未必能够杀我,但你神雕使者,却要先死在我的手下。”神雕使者一皱眉头,道:“不错,在下败你在姑娘手中,伏兵尽出也是未必能够胜你。”只听万事通长长吁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子。杨凤吟微微一笑,道:“万事通,你好吗?”只见万事通茫然四顾了一眼,道:“你是对老夫说话吗?”杨凤吟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怎么?你不认识我了?”万事通摇摇头道:“老夫记不得了。”杨凤吟突然一扬右手,寒芒一闪,响起了一声惨叫,那孙大掌柜项上人头,突然滚落地上,血喷三,体栽倒。只见那闪动的寒光,在室中打了一个转,重又飞回杨凤吟的身前。杨凤吟右手一抬;,那寒光隐入杨凤吟的袖中不见。这奇迅绝伦的杀人手法,使得那金大贤为之一呆,瞪着一对眼晴,竟然未瞧出那杨凤吟如何杀死了孙大掌柜。杨凤吟望着那孙大掌柜的体,道:“谁告诉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认为我不会杀人。”语声微微一顿,高声说道:“现在,你们相信了吧?”神雕使者脸色苍白道:“回旋剑!”杨凤吟道:“你能认出是回旋剑,足见你很高明,想必有破解之法了。”神雕使者回顾了万事通一眼,道:“他服过迷魂丹,是以不识姑娘。”杨凤吟道“解药现在何处?”神雕使者道:“不用解,迷魂丹药力,十二个时辰后自然消失。”杨凤吟道:“他服过迷魂丹,过去几个时辰了,”神雕使者沉吟了一阵,道:“六个时辰以上,”畅凤吟道:“那是还要六个时辰,他才能清楚过来,是吗?”神雕使者道:“不错。”杨凤吟冷笑一声,道:“六个时辰太久了,我如何能够等待?”神雕使者道:“不过十二个时辰,迷魂丹的药力,无法消失。”杨凤吟淡淡一笑,道:“你身上带有迷魂丹吗?”神雕使者怔了一怔,道:“有,”杨凤吟道:“那很好,拿给我瞧瞧好吗?”神雕使者无可奈何,只好探手入怀,摸出一个铁盒,道:“这铁盒之中,就是迷魂丹药。”杨凤吟道:“丢过来!你的手太脏了,我不要碰到你。”神雕使者气得脸色大变,但却无可奈何,只好依言投过铁盒。杨凤吟接过铁盒,缓缓打开盒盖,取出一粒迷魂丹,道:“我不信迷魂丹有此力量,能使一个人神智迷乱。”神雕使者道:“确然如此。”杨凤吟目光转到金大贤的脸上,道:“金大贤。”金大贤楞了一楞,道:“什么事?”杨凤吟道:“你过来。”金大贤无可奈何,只好缓步行了过来。杨凤吟左手中捏着一颗丹丸,缓缓说道:“金大贤,这神雕使者在你们三圣门中的身份很高吗?”金大贤道:“不错。”杨凤吟道:“你平常见他之后,心中十分畏惧,是吗?”金大贤道:“是的。”杨凤吟微微一笑,道:“他现在体力还未恢复,你过去打他两个耳光,好吗?”金大贤双手乱摇,道:“这个,在下不敢。”杨凤吟道:“咳!你忘了他刚才要杀你吗?”金大贤缓缓说道:“他执行三圣之命,我等理应遵从。”杨凤吟道:“你这人没有出息,要你出出气,你也不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如若吃下这颗迷魂丹就敢打他了。”金大贤道:“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