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转冷,转眼间便已由秋入冬,到第一场大雪降临时,瓦岗军前线捷报传回了荥阳。隋将刘文恭率步骑兵二万五千人,自洛阳东进,约好由虎牢来的裴仁基于洛口南面会师,准备一举残灭瓦岗军。岂知李密早侦知敌情,先开仓济民,收买人心,待附近各县归心,才与翟让率师迎战。李密把精锐分为十队,自率四队埋伏于横岭,翟让的六队则在洛水支流石子河东岸列阵以待。刘长恭大军先到,见瓦岗军人少,还以为对方在攻打洛口之战时损耗巨大,竟不待士卒休息进膳,便仓卒渡河进击,忘了要与裴仁基会师之约。接战后翟让的部队失利,往后退却。刘长恭得了甜头,衔尾追击,给李密伏兵侧袭,本已饥疲的刘军立即溃败,死伤无数,刘长恭率残部溜回洛阳。裴仁基得悉刘军败北,哪还敢在这当儿进攻,退守百花谷,固垒自守,不敢出战。瓦岗军更是声威大振。由于此战也是出于李密策划,使他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荥阳城内更是一片欢乐,鞭炮声响个不停。沈醉虽不太关心这些,但荥阳城内到处都有人谈论此事,便是落雁庄里的几个奴仆丫鬟也都常面带喜色地谈论,他想不知道都难。而他也知道,不久后瓦岗大军便会班师回荥阳,翟让、李密、沈落雁、徐世绩等人也都会回来。一山不容二虎,翟让与李密的矛盾早已激化,两人现时谁也容不得谁。回到荥阳后便会发生一场火拼,最终由李密的胜利告终。而这些也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香玉山对慈航静斋与魔门的打探及资料收集。《战神图录》可遇不可求,虽然也吩咐了香玉山留意,但也不过试一试而已,其实他并不抱多大希望。短短时间内,收集起来的也不过是几条江湖上关于《战神图录》的传说而已,并无丝毫实质有用的讯息。这些都由香玉山与其庞大的情报机构网络在忙,他只是坐享其成,接收成果。然后根据这些片面的讯息,来做分析,判断,思考和推断,以求全面清晰地了解对方的情况。无论是慈航静斋还是魔门,都不是好相与的。他要想得到《慈航剑典》与《天魔策》,或偷或抢或借,都需要全面了解这两方的情况,对其有清楚的认知。虽然看书时也从中获得过不少这两方的情况,但这么久了他也忘了不少,而且便是书中所说也都只是片面而已。不过因时间尚短,这两方的行事作风又都神秘,故香玉山打探到的消息也是有限。他所做的是多手准备,一方面想方设法要得到传说中可破碎虚空的四大奇书,一方面便是靠自身的修为来做突破。这些日来都是很少出门,日夜不停加紧修炼。至此时,他的手太阴肺经一脉上的所有穴道从“少商穴”至“云门穴”都已开发,第二条经脉手阳明大肠经上也已开发了食指端的“商阳穴”。至此,共有十处穴位可共同吸纳天地精气,日夜勤修,增长甚快。天地精气不同于常人所修炼出来的内力,十分精纯,吸纳一分便是增长一分。而常人所修内力,因人而异,体质不同,内力属性不同,颇多杂质。以前沈醉以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为己用,吸人一分,可说能利用到半分已是不错。虽说北冥神功可同化所有不同属性的内力,但也需进一步去芜存菁,去除其中杂质。以前他内力虽高,其实并非十分精纯,不能够全部而有效的利用。这一次被雷劈,虽损耗甚巨,但不知是雷电的原因还是其它,却是一次性将他的内力去芜存精得到提纯。因此他剩余的内力虽是不多,却是十分精纯。控制起来,随心所欲,圆转灵动,任意出招内力都能够得心应手。意到力到,以意御气,每一分内力都能够得到有效而合理的利用,不做多余的浪费。接连几日都下着大雪,房屋、地面都覆着层厚厚的积雪,似变作了白色的冰雪世界。沈醉负手站在房檐下赏雪,空中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每一片雪花都有着不同的形状,虽然基本形状都是六角形,但是却找不出两朵完全相同的雪花。若他在现代时,想要观看雪花的形状,尚还需要放大镜甚或显微镜这些工具。但现在在他运足目力之下,眼前飘过的每一片雪花的形状都具细无遗地呈现在他眼中。每一片在他的眼中都变成了各种形状的晶莹小冰晶,这样的景致瞧在眼中,更是分外美丽。六角形的、六片花瓣形的、六柱棱形的、六尖星形的,每一个分枝或棱柱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不同分叉,更有二片、三片或四五片或更多片粘到一起的雪花形成的各异的形状。每一片,每一朵,都是那样的美丽。他将手伸到檐外,接过了一片雪花,放到眼前仔细观赏。他手上似没有温度,那雪花落在他手中竟并不融化。就那样静静躺落在他的手指端,任他观赏。落雁庄外的巷口响起了马蹄踏在积雪上的声音,由远而近,驰到了落雁庄的庄门外。沈落雁动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使他知道沈落雁回来了。望着飘雪的天空轻声一叹,他将指端的那片雪花弹了出去,重新负手背后,等待着沈落雁的出现。没过多久,沈落雁便从正对着大门处充当照壁的假山旁转了过来,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她内穿着裁剪合身的白色武士服,外罩着一件翻毛领带帽的狐求斗蓬。此时正戴着兜帽,遮挡着落雪,只露出一张沉鱼落雁般的玉面娇容来。她穿过院中的回廊,走过房前的空地来到沈醉面前,面上带着笑意,声音中带着欣喜,道:“沈兄,我回来了。看到你还在真让人高兴,我真怕你会不告而别,不等我回来就一走了之!”沈醉脸上也带着笑,道:“我说过会等你回来就会等你回来的,便是要走也会等你这主人回来告了别再走。”沈落雁走进檐内,拉下兜帽,抖了抖身上的雪,好一会儿后,低声道:“你这么说,是不是我回来了,你就要走?”沈醉点了点头,望着从眼前飘落的雪花,并不说话。他确实是打算等沈落雁回来后就走,因为他不喜欢沈落雁再向他施展手段,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本来之前就有受不了一走了之的想法,但恰巧那时前线传回消息,李密让沈落雁领兵前去增援。沈落雁走了,他这才留在落雁庄多住了些日子。但现在沈落雁回来了,而且李密也回来了。自己实力不低,念了首李白的诗,还被沈落雁当成了文武兼备的全才。如果沈落雁向李密告知了自己,想来李密定会前来笼络。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他都不喜欢这样的麻烦。还有个沈落雁的未婚夫徐世绩,如果知道自己住在沈落雁家中,知道沈落雁对自己的态度,那定是会妒火中烧,前来寻自己的麻烦。不过,这些都只是他所预想假设的,或许李密要忙于对付翟让没空搭理他,或许根本不当他是一回事;或许徐世绩很大方,也不当他是一回事。但不管这个假设是否成真,沈落雁是否还会像之前那般向他施展手段,他都决定要走了。目前为止,他不想惹太多的麻烦,也不想与沈落雁再牵扯太多的关系。望着沈醉的脸,沈落雁眼中带着不舍,片刻后,也转过身望着眼前的飘雪,叹了一声,道:“明日密公想在他府中宴请沈兄,还请沈兄能给落雁这个薄面,过了明日再走!”假设成真,沈醉望空轻叹了一声,带出一串白气,道:“如此,我就更要走了!”“告辞了!”他说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檐外,走进了风雪中。他的东西及衣物都收在随身的金龙壶里,并没什么要收拾的。“沈兄……”沈落雁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带着失望、伤心及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沈醉的身影消失在风雪迷茫的假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