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还是一同用餐,还是一同下班,还是会在同一个房间里各看各的书,各画各的图。然而,有一些什么,终究是不同了。自从鲁湘出院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提及康绣杏。似乎那个人,从来没有在他们中间出现。“绾,在画什么?”有一些打破了一室的沉默。“随手乱画。”严绾倏地合上了速写薄,闫亦心敢打赌,她根本不是在画设计图。虽然她仍然一样高产,所有的任务都能按期完成,但是她的眸子里,似乎失去了一种叫做“热情”的东西,让闫亦心的心头,顿时觉得苦涩。“那......要不要吃点宵夜?”闫亦心继续追问。“对了,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呢,原来已经十点啦。好困,我先睡了,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关好门就行。”严绾很自然地站起来,施施然地走出书房。闫亦心看着她的背影,苦笑连连。一个 拥有夜猫潜质的人,不到十点就说困?说出去,谁会相信?严绾是在故意避着自己,这是从楼下受伤的那一夜开始的。其实,他很担心她。只不过,一天没有让康绣杏付出代价,严绾的心里便一天无法释怀。他打开笔记本,康绣杏的痕迹,在两次事件里,已经打上了深刻的印记。即使他再想为她找出借口,也似乎没有可能。他咬了咬牙,僵局,应该打破了。严绾回到房间,当然不能立刻入睡。瞪大了眼睛,看向天花板。心里有点灰,闫亦心对康绣杏显然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尽管她能理解他的顾虑,但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说来说去是为她好,可是她宁可真枪实弹地跟康绣杏哪怕跟闫老爷子干一架,也比这样憋屈着好吧?“绾。”闫亦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低沉,显然情绪也是很不好。“嗯?”严绾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果然没有一点睡意啊!闫亦心苦笑。“我蒸了海鲜烧卖,起来吃两个吧!”“不想吃,我睡了。”严绾既没有情绪,也没有胃口,懒洋洋地躲在被子里装睡。忘了扯上窗帘,所以路灯把房间打造得半明半暗。她翻了一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脑袋。“绾。”这一次,声音似乎响到了耳边。愣了一愣,严绾掀开了被子,果然看到闫亦心坐在她的床沿,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五六个海鲜烧卖盛在白瓷碟子里。姑且不论闫亦心的手艺怎么样,当然,这个海鲜烧卖是速冻的,只要隔水蒸一下就行了,光是这样的搭配,就让人食指大动。何况,她晚饭也没有怎么吃,最近的胃口一直都不算太好。“我不饿!”严绾还是有那么一点骨气的。吃了他的,不就代表她多少软下去了吗?这件事还没完呢!出入相随,这不是温馨,是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了!虽然以前她一直没反对,可是现在情形不同啊。明摆着他们之间是因为康绣杏冷战的,要是她不战不屈,那就成了她对闫亦心的处理办法表示默认。“我并不是不打算对付康绣杏,她做得太过份了。只不过,你要让我部署啊,对不对?”闫亦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部署?”严绾拿起一个烧卖,却只是拿在手里打量。“至少,我要让爷爷选择不帮她!还有,康爷爷哪里,也要让他生出对绣杏一点教训的念头来。”“你爷爷不帮,倒还好说。她自己的爷爷......你上次都说了,这一代就剩下她一个继承人,近乎把她捧在掌心里还怕用力太大了。”闫亦心的眸子微微一沉:“有些事她做得过火了,就算是亲爷爷,也不会原谅的。”严绾嗌了一下:“你是说,让她闹出人命来?那还不简单,这几天你都不用陪我了,给她动手的机会,还怕不成功吗?”她的口气,是很有点负气的意思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再受伤?绾,相信我,不会拿你来当诱饵的。”闫亦心又急又气,手里的烧卖差点失手掉在**。严绾伸出手接住了盘子,这句话总算让她心里好过了一些。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手里的烧卖终于还是送进了嘴里。她的动作,让闫亦心松了口气。“那也不能拿鲁湘当靶子!”她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句,然后深度疑惑了起来,“那你要把谁当靶子?”“就算鲁湘送到绣杏面前,她也不会动手的,好吧?”闫亦心对她跳跃的思维很无语。“也对。”严绾放下了心,烧卖真够笑的,一口就能解决一个。她为了品尝,才分成两口,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让闫亦心就这样走吧,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绾,我们不用为了一个外人,就互相有隔阂吧?”“咳咳!”严绾顿时被一口烧卖呛到了喉咙,“什么不相干,她......”“她这样对你,我也不会把她当妹妹了。没有一个妹妹,会对嫂子这样的。”闫亦心温柔地开口。嫂子?这个词听起来,怎么有点土啊......但是,心里却润润的,那些烧卖,顺着喉管咽下去,都仿佛已经化成了水。“可是你......”严绾咬了咬唇,满心的不甘不愿,“我知道,你是想找个女人陪你演戏,当你的女朋友,然后转移目标!”闫亦心愣了一愣,眼睛一亮,忍住了笑:“你的提醒很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到底还是女孩子主意多,我和那女孩子关系越亲密,绣杏的目标就转移得越快啊!”严绾闷着头吃烧卖,直到伸出去的手抓了一个空,才发现曾经叫嚣着不想吃的自己,居然把五个烧卖全都扫进了肚子!“那不是把无辜的女孩子给牵进来了吗?”严绾没好气地说。“只要不是你,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放心,我不会找鲁湘的。”闫亦心一本正经地说。“那也不行啊,别人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万一......那我一辈子都会觉得内疚的。”严绾继续反驳。“只是这样的原因吗?”声音离得好近,耳朵怎么有点发热?回过神来的严绾,后知后觉地发现,闫亦心居然凑到了她的耳朵边。这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样的姿势,却抽离出了暧昧。她下意识地躲了躲,看到闫亦心明亮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原因?”“我以为你吃醋了。”闫亦心继续玩正经。“吃醋?我没有。”严绾的反应,自己都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来她最担心的,不是无辜女孩的安全,竟然是怕闫亦心弄假成真!“我......没有这样想。”严绾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可是这样的辩驳,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发虚,所以声音很轻。“绾,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绣杏,她不值得。”闫亦心把她的下巴托了起来,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呃?”严绾眨了眨眼睛。“我是想让康爷爷自己觉得绣杏应该得到教训,这样一来,不用和康家形成对峙局面,爷爷自然也不会因为我对绣杏出手,而转向对付你了。”“可是,你不是说康家对这个唯一的孙女儿,很护短的吗?”“如果绣桔还在的话......”闫亦心叹口气,“绣杏根本不敢这样胡闹!”康绣桔!听到这个名字,严绾就觉得心里被针扎了一小下。还是那洞,没有扩大,所以血流得不多,却一直在持续。闫亦心却像没有注意到似的,继续说着那对姐妹的话题:“绣桔一向是康家最优秀的女孩,她在世的时候,绣杏并没有得到多大的看重,直到她出了车祸。”“我知道,康绣桔何止在康家,在某人的心里,也是最优秀的。”严绾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负气,所以没有看到闫亦心脸上的笑意。“在那个某人心里,最优秀的女孩子可是另有其人的。绾,你是独一无二的。”闫亦心话锋一转,让严绾有点回不过神来。这么直白的话,她当然不会听不懂。可是前一句,不是还在称赞康绣桔的吗?“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有什么办法?”闫亦心无奈地叹气,“别这么不自信,你的美好,看在我的眼里,没有人能及得上。”严绾白了他一眼,难道他不知道,在一个女人面前称赞另一个女人,是大忌吗?“我这样说的理由,是想让你明白,真正被当成康爷爷掌上明珠的那个孙女,是绣桔,而不是绣杏。”“那又怎么样?现在反正只有绣杏一个了!”“我现在正在搜集证据,证明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闫亦心无可奈何,只能把话说得很白。“人为?不是意外?”严绾总算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你是说,康绣桔的死,是由于人为因素造成的。而这个人为......是......”闫亦心缓缓地点了一下头。“不可能!”严绾想也不想就摇头,“是她的亲姐姐,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是她下的手!”虽然她紧地康绣杏没好感,但是闫亦心得出的这个结论,也太匪夷所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