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意投桃

书接上回。话说于为在与区雪爷爷谈论时，心里一直有些拘谨和惶惶然。本来于为对音乐也有一定了解，与普通人相比，于为对音乐的理解还算是比较到位的。当年在巴颜村时，于为歌喉很好，张强为此还非常羡慕。张强二胡拉得好，对音乐研究较深，常常会无意间谈些音乐方面的知识，张强还说，凭着于为对音乐的理解和天生的歌喉，不学音乐真是可惜了。是以，于为对音乐也并非一窍不通的。但是，面对一个以研究音乐为生的专家，于为怎么敢在人家面前弄斧呢，因此故，于为在老人面前表现得既拘谨，又放不开，还有些惶惶然。于为初见到老人拿出的乐谱时，见与自己想像中的不同，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好在以前与张强在一起时，张强曾经给他谈过点中国古代乐谱知识，才想当然地认为，老人应该是按古谱来誊抄的，没有翻译成简谱或五线谱什么的。于为确实不懂任何乐谱，因此，见老人请教自己时，老实地回答连简谱都不懂，这在于为看来，是最正常不过的说词。没想到，于为说完后，发现区雪爷爷和区雪居然会不知道简谱。一瞬间，于为也不免一愣，心忖道：“是了，简谱是地球上的东西啊，这里可能没有，也难怪她们不知道。”于为脑筋反映十分灵敏，想通了这一层后，略微迟疑，随即道：“区大爷，你问简谱吗，是以前在我妈那里见到的，我不懂，问她是什么，她说那是乐谱，因为记录速度快，比较简单，所以叫简谱。”区雪爷爷一辈子研究音乐，这些年又致力于音乐历史研究，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简谱这种东西。现在听于为一说，这还了得，连忙满怀希望地问于为：“你母亲的简谱还在吗？”“没有了。”于为说完后，见老人眼神露出些许失望。忍不住又接着道：“不过我还记得简谱大体的样子，是这样的。”说到这里，于为请区雪找了纸和笔来，凭自己的记忆，先在纸上写了一小段简谱，也不管对不，心想，反正就是大体介绍一下就行了。于为写完后，对区雪爷爷说，我记得的就是这样。区雪和她爷爷都不说话，只顾看于为写的“简谱”。一会儿，区雪爷爷指着简谱上的数字问于为道：“这是什么意思？”“简谱主要是用了一至七这七个数字记录七个音。”于为解释道。接着，于为迅速在纸上写下阿拉伯数字1、2、3、4、5、6、7，然后顺序点着数字1至7唱道：“多来米发嗦拉西。”唱完后，于为又道：“这样用阿拉伯数字来记录的乐谱比较简单方便，所以叫简谱。”顿了一下，于为又指着数字上的小圆点介绍：“这个上面的点表示高音，如果在下面呢，就表示低音。”说完后，又抬起头来，对区雪爷爷歉意地笑了一笑道：“实际的简谱符号不止这些，我因为不懂音乐，记得的很少。”接着，于为又使尽浑身本事，将自己所知道那点可怜的简谱知识尽量抖落出来，对什么节拍啊、音名啊，节线啊等等，凡是自己所知道的，都尽量介绍。说完后，于为心想，自己今天真是献丑了。“钟老师，你刚才说这个是什么数字？”区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也指着于为所写的数字问道，于为刚才全神贯注地讲，没注意到。于为放下笔，转头对区林随口道：“这是阿拉伯数字啊。”刚一说完，于为自己也愕然了，感情这鸿霞星上的人还不知道。以前，于为只注意到鸿霞星上人类文明历史悠久，文化发达，就从来没有注意到人家的数字是怎么写的。“嗯，好啊，真好！小钟。”于为在这边愕然，那边区雪爷爷却情不自禁地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很激动。区雪双颊通红，看来也和她爷爷一样激动，两眼紧紧盯住于为，好像要重新认识于为一样。区林有些局促地、双掌不住地搓去搓来，也期待地望着于为。一时间，于为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大家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不错啊，不错！小钟，你妈妈是在哪里学的？”区雪爷爷指着简谱问于为。“我也不知道，因为不关心，所以没问过。”于为只得撒谎了。“区雪你看，如果把小钟说的这套记谱方法完善，是不是比现在的方法简单好用。”区雪爷爷问区雪。“是啊，我也正这样想呢，爷爷。”区雪道。“小钟，我老了，但在有生之年，我一定把你妈妈的这套记谱方法整理完善。嗯，名字我也想好了，以后就叫钟母简谱。”区雪爷爷激动地说道。“爷爷，那我呢？”区雪问。区雪爷爷一愣，随即明白区雪意思，道：“好，小雪，有你加入，整理起来就更快了。”于为没有想到，自己那点拿不出手的简谱知识，会引起区雪祖孙俩这样激动。那边还没有完，这边区林又请教于为：“钟老师，阿拉伯数字就这七个吗？”“不止，共有十个。”于为没有办法，只得将所有的阿拉伯数字全写出来。这下轮到区林激动了。区林道：“还从来没见过呢，唔，是，是啊，这样一来，简单多了，简单多了啊。”于为茫然地望着区林道：“什么简单？”区林道：“钟老师，我是说，如果能把这些数字用在计算上，就简单多了。”“既然是数字，当然可以啊。难道……”于为说道这里，突然住口，本来他是想说难道你们没用吗，差点就脱口而出。“哦，能用，太好了，钟，钟老师。”区林近乎祈求地道。在人家一口一声“钟老师”的软化下，于为心一横，收起了小心，开始把阿拉伯数字怎样运用在数学计算上对区林进行说明。当于为运用地球上的计算符号，将地球上小学一年级的加减乘除的方法讲完后，抬头一看。这下连于为也傻了，只见区林一家三口都盯住自己，直要把自己五脏六腑都看穿一样。好一会儿，区林才对于为佩服地说道：“钟老师，你，了不起，绝技啊！如果公开推广，就，就……。”于为定了一下神，饮了口饮料，想了一下，觉得这套计算方法如果能在鸿霞星上流传，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遂缓缓对三人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是可以公开的。只是我一直经商，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没有问题，我把我们研究所人也请来帮你。”区林自告奋勇地道。“你在研究所？”于为问区林。“钟老师，大哥是数学研究所的研究员呢。”区雪道。听区雪介绍后，于为对区林道：“区老师，我反正不懂，这套计算方法如果还行，你方便的话，你整理推广最好。”于为对区林道。“我，我，钟老师，我恰当吗？这是你的啊！”听于为委托自己做这件事，区林十分激动，但还是礼貌性地落实一句。“没有问题，区老师，就这么说定了。我反正也不懂，由你来研究推广，最方便，最合适。”于为一锤定音。“区林，小钟都说了，你就听小钟的吧。”区雪爷爷说道。刚才于为讲解计算时，他也在一边认真地听。于为讲完后，和区林一样，老人马上意识到了这套数字计算方法的魔力。见于为把可以轻易到手的荣誉让给孙子，心里已经一千个愿意。毕竟，在巨大的荣誉面前，不动心的难找。于为不知道，鸿霞星虽然文化发达，科技水平甚至比地球高，但偏偏在数学计算方面，却没有发明地球上那样简便的计数方法。于为想到既然让区林推广，干脆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介绍给人家罢了，于是对区林道：“区老师，刚才我只介绍了部分，你看如果可以，我再讲讲，你记下来……”“好，好。”区林还没有等于为说完，就连声说好，并马上摸出了笔和笔记本。区雪也见机，又找了好几张纸放在于为面前。于为这次稍微放慢一些，用笔边写边讲，将自己所知道数学计算常用符号一一介绍。但在讲到代数方面时，于为不敢再用英文字母了。好在鸿霞星上也有一套注音字母，也是一些简单的符号，于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多少了解一点，遂顺便化来。手写口说，由于只是讲符号使用方法，所以速度还是很快的，当于为讲了部分微积分计算使用的符号后，心里突然想道：不好，别又惹出其它事来。于为不知道，这鸿霞星的数学水平到底多高，怕自己说多了反而不好。于是在刚涉及了一小点微积分内容符号后，马上停止道：“就这些了。”实际，鸿霞星上人类的科技水平比地球上都高些。只不过尚未发明出象地球上这样简单的阿拉伯数字来罢了，于为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不过，就凭于为讲这些，也足以令区林一家三口激动了。后来的日子里，由区雪爷爷提倡的钟母简谱法、由区林提倡的阿拉伯数字运算法果然在鸿霞星上大行其道，区氏祖孙均获得了巨大的荣誉，饮水思源，区家后代在家族志中也不忘重重写上钟思戚老师一笔。由于于为没有说明阿拉伯数字的起源，等以后区林想了解时，已经找不到于为了。因此几百年后，鸿霞星上许多研究者在谈到钟思戚的籍贯及生平时，均语焉不详，为此还展开了许多争论，这是后话不提。且说待于为讲完后，区家三人仍然处于兴奋之中。区雪爷爷对于为道：“小钟，你不简单呐！”于为脸一红，连忙道：“区大爷，过奖了。”“区大爷，可以请客人用餐了。”正在大家客气的时候，一声浑厚的女中音在门口响起，于为一望，是个中年女子在门口，心想，这就是区雪说的保姆吧。果然，区雪爷爷对那女子道：“木大姐，我们马上就来。”接着，招呼大家一起到餐厅用餐。区家庄园不小，从客厅出来，转过了两栋楼房，才到餐厅。区林妻子、孩子及两个保姆早已经在餐厅做好了准备。用餐时，区林妻子对区林道：“看你，高兴得很，有什么好事？”“唔，钟老师不简单，不简单呐。”区林答非所问。饭毕，区林歉意地对于为说，因为好久没到嘉香城了，来之前曾经答应了几个朋友，下午要进城去会他们，自己要先走。于为连对区林说没关系。送区林一家走后，于为和区雪陪区雪爷爷重新回到客厅。三人闲聊了几句后，区雪爷爷又谈起了家族中的那个百年之谜。于为正想接话，说自己确实不懂音乐，但区雪爷爷却已经吩咐区雪播放乐盘了，于为只得作罢。一阵莎莎声音后，于为耳边传来一阵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的旋律。三人都不出声，只认真地听。自从旋律响起后，区雪爷爷一直盯着于为，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名堂。老人发现，一开始于为虽然表情上也还认真，但似乎还是有点儿漫不经心，但过了一会儿后，见于为神情变得既有些愕然，又有些惊奇，似乎听出了点门道，脸上泛红，手掌随着节拍一上一下，轻轻地在腿上打拍子，脚掌也随着节奏有规律地在地上轻踏。于为这些不经意的神态和小动作，一一落入了老人眼中。于为没注意老人在看他，歌曲还未放完，但此时此刻，于为心中已经一片感慨。原来，听到中途，于为已经在心里断定，这曲子就是中国古曲《月儿弯弯照九州》，虽然其中一些地方与自己所知道的不完全相同，但其主旋律就是它。古老的乐曲把于为的心思带回了遥远的地球，此时此刻，在音乐的影响下，于为再次生起了想回地球见亲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