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的兵马休息到天亮,一部份人被强行叫了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睡眼蒙胧赶路。桓温亲自带了两三千骑兵一路疾奔,来到蓝田县时已快到中午,远远望去,城头上的旗号已全部换成“晋”字;城楼上垂下一条长幅,上书:“五斗神教献城池一座,热烈欢迎桓大将军进城”。城门打开,几百兵马出城来,衣甲杂乱,胡不胡汉不汉,旗子上的字也是刚用墨水写的,接着有许多百姓出城,或捧香炉,或捧饭食、果蔬站在两傍迎接。桓温大喜,“五斗米教果然厉害,半天时间就夺了城池,连民众都安顿好了,我们进城去。。。。。。咦,怎不见五斗米教的人,莫非有诈。”他的一员副将忙策马过去打听,不一会便回报:“大将军,五斗米教的人卯时就离城往长安方向去了,一个都没留下。这些人都极力赞颂周教主,好象,好象城内的钱粮都被分给百姓了。。。。。。”“什么?”桓温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周全居然把城里来钱粮给分了!他立即明白了周全的用意,周全根本不要城,只要夺城的功劳和声望,现在留下一个空城还有什么用?“快,向霸上进军,必须在他们攻破城池之前到达。”“大将军,我们不进蓝田城了?”“令后续的人马守城,我们快去夺霸上郡,此为长安东边军事重镇,定有重兵把守,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占领,或许还能来得及。”“大将军,我们的攻城器械还在后方。。。。。。”“蠢货,周全出手,直接就可以打开城门,哪里还用攻城器械?快走!”桓温气急败坏,马鞭连挥,当先冲了出去。他们一路狂奔,所到的城镇关卡都已经被周全攻下,几乎与蓝田一模一样。到了霸上城外,城头也换了旗号,周全正背着双手,威风凛凛站在城楼上等着他。城门外也站了许多人夹道欢迎,只不过出来迎接的都是老百姓,因为霸上已经是长安的东边大门,秦军没有驻扎汉人军队。桓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霸上是长安东面的最后屏障,肯定是有重兵把守的,周全仅一千多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夺下,难道敌人都没人了?霸上确实没有多少人,之前大部份人都派出去追击,只留下几千人,听说主力大败,周全又带着人杀进城来,吓得闻风而逃,一部份被杀,一部份从西门逃向长安,周全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了城。周全直接从城头跳了下来,向着桓温飞跃而来,直到身前才停下。“大将军来得好快,我们奉将军命令一路追赶敌人,他们躲进城里,我们没办法只好把城攻破了,所有攻占的地方现在全部移交给大将军处理。”桓温几乎郁闷死了,功劳全被周全得去了,却还不能有一点点不满和责怪,因为周全是在代他追敌,代他打仗,为了追杀敌人“顺手”把城池夺下来无可厚非。况且周全隆重地把所有夺下的城都双手奉上,自己不占一城,他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如果周全是他的属下,这样做自然没问题,功劳还是他这个大将军的,问题是周全不是他的属下,不管得到什么战功都不会落到他的头上。现在人人知道是周全扭转了战局,两路大军的命是周全救的,敌人的主将是周全杀的,最重要的几个关卡是周全破的,甚至一直杀到了长安城下,这一次出征损兵折将耗费钱粮,所有功劳几乎全被周全占去了,回去怎么向朝廷交待?这一次的北伐完全是周全一手促成的,所以现在桓温觉得这澈头澈尾就是一个阴谋,自己被周全当枪使了。可是他大败亏输是事实,五斗米教救他,使他反败为胜也是事实,他可不敢朝周全发火。桓温狠狠压下那一口恶气,“周教主一路冲锋陷阵,夺关抢塞多有辛苦了。一千多人马便所向披糜,一日下三城,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桓温佩服之极。”周全笑道:“大将军过奖了,我只是一个马前小卒,只配清扫沿路的阻碍,都是大将军指挥有方。”桓温的一个参军实在是气不过,质问道:“周教主,我军深入敌境,补给艰难,前番又失了粮草器械,军中正缺粮草,你怎可将城内的钱粮给分了?”“啊哈,大将军不是刚夺回不少了粮草辎重吗?我实在是不知道军中还缺粮。城中百姓饱受奴役,饥寒交迫,急待援助,本教的宗旨一向是救黎民于水火,众生平等,有饭大家吃,有衣一起穿,怎能守着仓库看他们冻饿?况且这些钱粮本是他们被胡人剥削走的,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们怎能再转手抢过来,那我们与胡人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可是没拿一分一毫。。。。。。”周全啰啰嗦嗦说个不停,桓温知道凭这个抓不住周全的痛脚,忙打断了他的话:“不知长安城里是什么状况?”“我们也刚到不久,不知具体情况,这历史性的重要一战,我们可不敢乱动手,还是要将军亲自指挥。”看起来周全是很尊重他,把这最重要的战役留给了他了,但桓温却更是郁闷,好吃的都被周全吃了,留下难啃的却留给他。要知道长安是历代古都,当时天下第一大城,占地三十多平方公里,就算把他所有部队几万人开进去,分散开也看不到几个人。长安虽然屡经战火,人口锐减,但大体规模还是在的,秦国连吃败仗,估计所有主力都集中在这儿了,想要夺下来绝对不是容易的事。现在他不敢让周全打先锋,否则这一次出征的所有功劳都是五斗米教的了;可是不靠着周全,他真没信心能吃得下,现在该如何取舍?周全把所面事情都做的很光彩,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他无法指责,对周全这个人,他得重新估量了——这个人已经变成了他最大的威胁。桓温心中电转,口中说道:“长安是敌人的国都,必定负隅顽抗,城大人多,想要攻占不容易,还要多仰仗周教主鼎力相助。但贵教一路抢关夺城,想必也累了,还是先休息几天,我也要等后续人马到达之后才好发动总攻。”“大将军不可坐失良机啊!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趁着敌人刚败,心惊胆战措不及防杀进去,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马,一定无心恋战,望风而逃,再鼓动城内汉人出来制造混乱,夺城并不难。”“不可逞匹夫之勇!你们之所以能长趋直入,是因为城内没有多少敌军,长安乃是敌军国都,根本重地,不可能不重兵把守。守城兵马再加上皇宫禁军,少说也有二三万精兵,我们现在只到数千疲困之师,如何能冒险杀入?还是坚守霸上,等我后方大军来到再说。”周全皱了皱眉头,桓温怎么这么没胆量,或者是怕我又抢了这一次功劳?“大将军。等到我们的人马到齐,敌人也摸清楚了我们的实力,全体动员,全面备战,加上附近调来的人马,城里的兵马只会越来越多,这一战必定旷日持久,胜负难料了。要是再被敌人断了后路,后果。。。。。。”桓温心里更脑怒,更加怀疑周全是想连这最后的大功劳也抢了。“周教主不必多说了,打仗非是儿戏,岂有以几千疲兵攻打有上万人防守的坚城?此自取灭亡也。敌人遭我们重创,死伤惨重,长安城附近已经调不到兵马了,而我军一二日便到。大兵压城,困城越久敌人士气越低糜,不战而自溃也,那时攻城定可手到摛来。”周全本想反驳他,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大将军是三军统帅,我们是来帮忙的,自然一切由大将军说了算。”桓温总算松了一口气,周全至少在表面上给足了他面子。但周全心里却在鄙视他,桓温还是不够狠,不够当机立断,定要坐失良机后悔莫及。但是现在他不好再说什么,否则桓温怀疑他是要争功,忍无可忍,可能会闹出更多尴尬来。反正周全这次捞到的好处和名声已经够了,随便桓温怎么折腾,只要能把前秦灭掉就好。既然桓温不喜欢他出面,他就干脆找了个借口走了。其实周全还有另一层隐忧,这次发兵本来是要对付弥勒教,但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弥勒教的影子,不但没见到他们的首领,就连普通的教徒都没见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弥勒已经散伙,或是抛弃了前秦?这个实在说不过去,那么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可怕之极,凭桓温根本就对付不了他们。不管桓温是什么想法,周全都是不能让他们被敌人吃掉的,所以他自己虽然走了,却留下机动组和鹤鸣治的教众在霸上休整,助桓温守着城。另外从山阴总坛又抽调了一千精锐来助战,并且运来了大量弩矢、丹药、符纸等消耗品,以及一些自己开发的重型武器。这时西线也传来了捷报,桓冲顺利杀进汉中城,夺得了城池,于是周全下令鹤鸣治在成都的教众调一千五百人去汉中城助守,领兵的是岳九真的五徒弟成德子。总体看来,东晋已经稳占上风,只要攻破长安,氐族人只有当游击队或是回老家去了。这一次从东线战场上得到了近八百套黑甲魔兵铠甲和武器,另外还有几万件普通铠甲和武器,装了四只大船运向山阴,周全是真正名利双收了。西线战场上桓冲手上那近五百套黑甲和武器也被周全要来了,黑甲魔兵都是周全杀的,桓冲等人的命也是他救的,现在汉中城还要五斗米教的人帮忙守着,桓冲不敢不给。事实上这些铠甲一般军队根本不能穿,荆州也没有条件在短时间内熔化这些铠甲并重铸成可以用的装备,交给五斗米教则可以得到最好的利用。这些黑甲不知是什么金属成份,但质量很好,与五斗米教现在通用的合金几乎不分上下,熔化后可以直接打造成四五千套五斗米教的标准装备,为总坛人员的武装进度大大推进了一步,缺钢铁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这种黑甲的锻造工艺,从来没有在世间出现过,一是打造困难,不是超级大师打不出来;二是这些铠甲是不能通用的,只有体形完全一样的人才能用,军队中不可能使用这样的铠甲。因为打造一件铠甲极为耗费人力物力,除了大将军可以用一套量身打造的铠甲,一般人用的护甲都要标准化、通用化,胖瘦都能穿,才能够量产并且不会浪费,所以不能合体地完全包裹住。而这些黑甲却是全体罩住,每一套都是量身打造的,其工程之大可想而知。这种铠甲还有一个巧妙之处,本身重达五百斤,但只要有三百斤力量的人,就可以穿上它走动了,有五百斤力气的人,可以穿着它行动如飞。也就是说它的重量并不是完全压在人的身上,一部份重量从腿部传递到靴底下了,并且受力分布得恰到好处,使人体的力量能完全发挥出来,使用者并不觉得它特别笨重。仅管如此,黑甲魔兵每个人都能穿着它行走如飞,也是极端不正常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被改造过了,已经不是正常人。周全研究了很久,却找不出它的巧妙之处在哪里,只怕二十一世纪都没几人能设计出这么科学的战甲来。假如这些战甲能防法术攻击,那将会是不死的军团,可怕的恶梦!这批黑甲魔兵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够制造数量如此众多的优质战甲和武器!假设曾经失踪的一万羯族人精兵全部变成了黑甲魔兵,那么他们应该有一个大基地,象五斗米教山阴总坛一样规模的基地,才有可能打造出这么多装备。但这么大规模的基地,挖矿、提炼、锻造、练兵等等,不可能不被人发现,除非他们是在地底或是偏远海岛上。周全有一个预感,这些黑甲魔兵就算不是弥勒教的人,也一定与弥勒教有关。长安城内的变化果然如同全预料的一样。桓温在集中人马并休整的同时,前秦的人马也在集结,周围几百里内的所有军队都被调进城里,一些壮丁被强征入伍,加上之前败逃的游兵散勇陆续回来,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四万,而更远的氐人部队也在放弃要塞,日夜兼程地赶来,看样子他们是要在长安与晋军决一死战。桓温现在总人马只有四万,其中有许多伤兵、残兵,还要分出大量人手保持退路和补给线畅通,真正能投入战斗的也就二万出头。二万多人,根本不可能包围长安这样的大城,事实上他现在只能守住东面,长安另三面的城镇并没有在他手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安城里的敌人越来越多,一点办法都没有。桓温现在后悔不听周全的建议已经太晚了,二万多人,加上五斗米教二千多人,也不可能与敌人硬拚。但他已经没办法从再得到兵力补充了,荆州已经无兵可用,东晋朝廷也无法能再抽调出人手给他。他现在进退两难,不敢轻易进攻,甚至还要担心被敌人切断退路,但他也不愿就这样撤退,功败垂成,所以一拖就是七八天。多呆一天,东晋军队的危险就增加一天,桓温不敢再拖下去了,宁可功劳全部让给周全,也不能坐在火山口上等,他只好求白龙以最快的速度把周全请回来。但这一切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