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被点中穴道之后就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中感觉到有人夹着他快速飞跃,接着似有许多猛兽的吼叫声,千军万马喊杀声,似真似幻,他也弄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听到了。他神智逐渐清晰,确确实实听到了喊杀声和兽吼声,心里不由暗叫一声苦也,秦国军中至少还有两三千黑甲魔兵和许多弥勒教教徒,再加上万兽尊者在这儿,召来许多猛兽堵在前面,五斗米教和桓温的人必定无法逃脱,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个半兽人会在这儿。突然一声惊呼传来,接着尖叫之声接二连三发出,声音之中带着惊讶和恐惧。周全可以分辩出有万兽尊者、慧光等人,其中还有一声如同从瓮中传来的声音,分明是完全包裹在战甲内的涅磐菩萨。是谁能让他们同时发出惊呼声?周全念头刚起,便觉得夹着他的人手一松,一团阴冷的气息包裹住了他,他又失去了知觉。等到周全再次恢复知觉并睁开眼睛时,触目一片白雪皑皑,积雪足有一两尺深。如果不是他已经昏迷了太久,就是被带到了极远的地方,因为他清楚记得被涅磐菩萨和慧光抓住时,才刚开始下雪。眼前不远处的雪地上站着一个身穿黄袍的道人,披散着长发,绑着一条有符文的头巾,看打扮有些象五斗米教的人,但是脸却看不清楚。周全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几十米的距离,又是大白天,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人的脸?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穴道已解,但体内却空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任何真气。再注目细看眼前那道人的脸,还是看不到面目,似乎有一股阴气遮住了,可是又没有云雾气体之类遮着,令人难以理解。那个道人站在那儿,却没有一点点生人的气息,就象是一块石头,或是一根木桩立在那儿,而他的全身也有一股象是脸上一样的阴气,令他若隐若现,似虚似实。周全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这不就是张道全说的那个神秘妖道么?按他之前的推测,仙门不通,得道高人被吸去精血都是这个妖道造成的,连张道全都远不是他的敌手,天下唯此一人进入天仙之境,却还留在人世。也就是说这个妖道是天底下唯一的神,邪恶的神!怎么会落到他手里?难道被他发现自己练出了元婴,要吸干我的修为和精血么?落到弥勒教的手里,敌人没有立即杀他,他还有一线生机,落到这个妖道手里,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或者这个妖道就是弥勒教的教主?周全心中一片绝望,但那个看不到脸的道人却没有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真气护体的迹象,但是凛冽的寒风却不能吹动他的一片衣角。他明明站在那儿,却象是没有人一样,他似乎在看着周全,又好象什么都没做,由于看不到他的脸,周全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更不知他的喜怒和想法。他是在考虚要不要下手,还是要逼问一些事情后再下手?这样的人,应该不需要逼问就能知道别人的一切秘密,或者他是在想着用什么古怪办法杀了自己。周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干瞪着眼,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那神秘道人还是一直没有动静。妈的,除死无大事,死就死怕你什么来着!他一旦豁出去,反而什么都不怕了,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神秘道人。这样僵持着足有十分钟,或许更久,周全突然觉得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汝根骨极佳,聪悟过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实属难得。汝若发誓日后不使用火药,替心修道,吾可以饶汝一死。”周全愣了一下,这老道肯放过他?交换条件是不许使用火药,难道他也怕火药的威力?那个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没有任何音调、语气,因为根本不是用嘴说出的,而是直接影响他的大脑。“汝不必胡思乱想,只说愿是不愿。”“愿意!”周全脱口而出,这时他才发觉自己会说话了。不开发火药,对他的损失并不大,换一条命何乐而不为!周全忙问:“你是谁,是不是弥勒教的教主?”只这一瞬间,神秘道人就消失了,不是飞走了,而是直接消失了,就象从来没有人在那儿出现过,连脚印都没有留下。这时周全发觉自己能动了,所有修为都恢复,识海内的男女元婴也安然无恙。周全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看样子是这个神秘道人从弥勒教的人手里救下了他,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实力一瞬间从涅磐菩萨、不争菩萨、正慧菩萨(万兽尊者)手中把周全救下来,那么他必定不是弥勒教的教主,并且与弥勒教不是一伙的。细想一下也是,弥勒教怎么说都与佛有关,教主应该是个和尚才对,绝对不会是道人。可是神秘道人为什么要救他呢,为什么不许他使用火药呢?真是令人费解!周全收拾心情,检查身上,发觉两柄宝剑都在,其它东西都原封未动,看样子并没有损失。那么现在离被擒过了多少时间,在什么方位?要赶紧追上去看一下桓温和白龙他们突围出去没有,要是他们全军覆没,这个损失可就大了。他正要使用缩地成寸飞走,心中突然有了莫名感应,女元婴开始躁动起来。微生香在附近!由于女元婴是以她的一股先天精气为核形成,所以与她有着某种神秘感应,周全可以肯定,微生香就在离他不足三里的地方。他凝神感应,似乎看到了微生香在向前飞奔,跑的并不是他这个方向,而是越来越远。周全大奇,微生香怎么会在这儿,她想做什么,为什么跑得这么急?好奇心一起,他再也忍丸?汗马功劳,人人知之,岂有背叛之理?我看你是见色起意,偷跟在我身后想对我非礼,快快让开,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哈哈哈,对我不客气?你本就不是我对手,如今身怀六甲,哪里还能与我动手!你若真的对周全那小子无情,便把肚子里的小孩打了以表心迹,再跟我去见教主,教主自然信你,否则此谷就是你埋身之所,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微生香突然对着知足菩萨的背后一笑:“周教主,你终于来了。”知足菩萨吃了一惊,转头去看,身后哪里有人?微生香袖中白光电闪,六把小剑疾射而出,分取他的全身要害。两人距离本来就近,事起突然,待到知足菩萨回过神来,小剑离身只有两三尺。他反应也极快,向后倒翻出去,同时手中现出一条软鞭,圈起一团黑光向小剑卷去。微生香下了决心杀他,下手决不留情,向前逼近,六把小剑尽皆转弯变向,如同穿花蝴蝶般乱闪,避过软鞭又向知足菩萨射到。知足菩萨失了先机,只能再后后翻滚出去,软鞭挥扫,挡开了两把小剑,并与一把小剑的丝索缠在一起。但微生香的小剑就象活的一样,自动飞绕与软鞭分离开,六把小剑快慢虚实各不相同,杀得知足菩萨手忙脚乱,但想伤他却也不能。知足菩萨蓦地大喝一声冲天飞起,软鞭“嘶嘶”厉啸,幻起满天鞭影向微生香罩落。微生香小剑被凌厉的劲风压迫,已经有些不灵活,也显得有些慌乱。知足菩萨得势不饶人,一鞭接一鞭抽出,或扫或卷,或缠或套,一鞭未消一鞭又起,数米之内尽是条条鞭影。并且软鞭的力道越来越强,带着风雷之声,鞭影到到之处草木粉碎,山石碎裂,煞是惊人。微生香的功力本就偏弱,这时怕动了胎气不敢使出全力,小剑已经攻不进去,只有一直退后的份,脸色已经有些苍白。她眼珠乱转,寻找脱身之机,知足菩萨却早已知道她诡计多端,猛地眼现异光,瞪目大喝一声:“摩提挲罚曳!”微生香晃了一晃,险些一跤跌倒,她自己也会这种惊魂咒语,抵抗力强,虽然中招却还能保持神智清醒。知足菩萨大喜,长鞭嘶拉一声,把微生香连人带双手缠了个结实。微生香脸上有惊喜之色,对着知足菩萨的后面笑道:“你终于来了!”知足菩萨上过一次当,哪里还肯信她,骂道:“贼婆娘,还想耍什么花样。。。。。。”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冰冷凌厉之极的剑气刺来,刹那之间激得他汗毛竖起,全身僵直,宝剑已经临身。他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软鞭抽不回来,只能勉力一闪,避过了身体却没有避过手臂,一条右臂已经被削了下来。知足菩萨向前跌去,微生香迅速低头在衣领边一咬,口中便多了一枚钢针,再“噗”的一声吐出,向知足菩萨的咽喉射去,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知足菩萨怎么也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发出致命攻击,再加上身受重创闪避不及,眼睁睁看着钢针射中了自己。他眼珠鼓凸,左手按着喉咙“咯咯”有声,已经说不出话来,针尖上有剧毒。他艰难地转过身,看到周全站在身后冷冷地望着他,更是吃惊得眼珠都快丢下来了,他绝对想不到周全会在这儿出现。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说话了,连做个表情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麻木了。知足菩萨保持着惊讶与不甘心的表情倒了下去,一点都没有知足的样子。周全望着微生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是爱?是恨?他这时也说不清;微生香望着他,眼中泪光闪动,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两人就这样沉默地互望着。周全眼中的冷意逐渐消融,微有了一些笑意,因为微生香的眼中是一种真诚的、幸福的,如释重负的神彩,并不是装出来的,她杀死弥勒教的知足菩萨,更不是装出来的。“你还不帮我解开这臭鞭子?”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挣开,但她却不想动。周全不动,“你衣领里面还有几根毒针?”“我身上有很多针,不过以后都不淬毒,只用来给你缝补衣服。”“真的?”“我要是骗了你,就让我再被你抛弃一次。”周全终于笑了起来,对她再也没有一丝恨意,把她拉进怀里,嘴唇对上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