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还是有点高估了弥勒教的实力,或者说低估了慧光所带领的那些魔兽的实力,半个小时左右,弥勒教的援兵就赶到了,但那座小城已经被攻陷,城里成了妖物的海洋,没有一个活人逃出来——所以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魔兽其实是周全引来的。众妖见有人靠近,立即向他们发动了攻击,又是一场大战拉开序幕。这些人是弥勒教的主力高手,战斗力要强得多,如果没有慧光在,他们或许可以杀退妖物。可惜的是他们以前的同伴和首领,现在却完全不认得他们了,对他们没有一点点手下留情。弥勒教的人陷入幻境,有的自相残杀,有的呆站着坐以待毙,有的直接加入了妖物的营阵,大战一开始就急转直下,弥勒教的人只有挨打的份。领队的是涅磐菩萨,见势不妙急往后撤,众妖不舍,一路追杀,直杀到洛阳城下。竺法旷终于亲自出马单挑慧光,与这个曾经的老部下在城外大战,不过没有多少人去留意看这一场精彩战斗,因为无数魔兽已经开始攻击洛阳城,几乎所有人都在与妖物拚命。事实上竺法旷和慧光的战斗并不精彩,并没有什么移山倒海毁天灭地的大招,而是对持着偶然发动一两招,大部份时间只是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或是说上几句不知所云的话,旁人看上去他们两个象是在玩过家家。两人之间比拚的主要是精神力,是看不见的较量,但同时又在互相以力量打斗,分心二用,凶险之极。谁要是觉得他们的战斗轻松,胆敢冲过去,立即就会颠狂而死,或是全身炸成碎片,所以两人战斗的地方,人、妖都远远回避。由于慧光被竺法旷顶住,无法对弥勒教和城里的兵马施展幻术,而这儿集中了弥勒教的大部份高手和燕国最精锐的兵马,战力非凡,还是把城池给守住了。这场魔族复出以来与人类发生的最大一场战役打得惊天动地,惨烈无比,一直持续到天亮,妖魔的战力有所减弱,慧光和众妖才退了回去。战后清点,弥勒教的人死伤了三千多,燕国的精兵强将死伤两万多,协助作战的百姓死伤上万,城是守住了,但城墙已成了破墙,如果不能快速修起来,连野狗都挡不住。魔化后的慧光究竟有多厉害、有多难对付,只有一个竺法旷最清楚,但他苦斗一个时辰以上都对慧光无可奈何,可见他就算比慧光略强也没能耐杀了慧光。如果在妖雾之中,慧光的能力还会加强,他未必能敌得过慧光。竺法旷已是弥勒教中的第一高手,而慧光明显只是魔族的一个打手,正主公孙如思还没有出面,或许还有更厉害的魔头存在,那么弥勒教拿什么来与魔族对抗?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可以想得到,加上洛阳城破破烂烂,城里死伤惨重,无论军民还是教众都情绪低落,无精打彩。弥勒教行事邪恶,修练魔功,被许多人视为魔头,而现在真正的魔头出来了,他们根本连魔崽子都算不上。黑甲魔兵、幽魂兵、血煞兵、不死兵平时纵横无敌,现在对上真正的魔兵,他们却显得苍白而脆弱。并且他们不能从死去的妖人、魔兽身上吸到鲜血和魂魄,战力大打折扣——彻底死去的妖人、魔兽都会散发出黑气,向着妖雾所在的地方飘去,然后就剩下苍白无一物的尸体了。竺法旷也失去了信心,下令城里的百姓全部撤走,军队收缩,只在撤退路上的城池留下守兵,万不得已时洛阳城也放弃。中午时分,弥勒教与青龙门的高手汇合,竺法旷与知秋子亲率本派高手杀进妖雾之中,他们要弄清楚妖雾内究意发生了什么,如果只有慧光一个魔头,以他们的实力是有可能取胜的。只有斩断了源头,这次危机才有可能解除,所以就算冒险也要试一试。他们前一天去找周全,协商请求周全不要攻击他们,为的也就是这一战。这一次出动的人,弥勒教计有竺法旷、冉闵、竺僧朗、万兽尊者、郑百川、郑超、飞花、慕容霸和一百名高手;青龙门有知秋子、容天松、朱天良、十五名红龙道士、五十名黄龙道士,这几乎是两派所能拉得出来的所有高手了。范天诲那天被周全击中一剑,又被司马文凤刺穿了胸口,被神秘妖道给带走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下落,连知秋子也不知道他的死活。八门遁甲城内,周全也集中了所有高手,随时准备出战,哨探把弥勒教和青龙门的消息一道道传过来,所以事情的大体进展他都知道。现在他难以决断的是:究竟要不要冒险也杀入妖雾之内!虽说了不与弥勒教和青龙门并肩作战,但目前大家的共同敌人是魔族,难得弥勒教和青龙门的人肯这么极积,联手杀进妖雾内,如果要讨伐魔族,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现在不出手,等弥勒教和青龙门败了,只怕五斗米教以后再也没有与魔族对抗的机会。可是加上五斗米教的高手,人类有获胜的机会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们要讨论的问题。周全说:“现在的形势大家都明白,我们的选择关系到本教的前途,甚至关系到全人类的存亡,何去何从,还望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雨森龙问:“这件事二夫人有没有起课算过?”公孙薇说:“算过了,乃是雷天大壮之卦,小人用壮,君子用罔,羝羊触藩,羸其角。”牛梦搔了搔头,“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目前这件事,好比一只羊的角被篱笆卡住了,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至于能不能挣脱,那就要看自各的能力和运气。”“这倒是有点象,可是就没人来把篱笆拆了么?”众人窃笑,牛梦红了脸不敢再说。众人低声议论了一会儿,庞易说:“以教主的推断,他们有几分胜算?”周全苦笑,“妖雾内现在的情况怎样我们一无所知,哪里能够推断!只从昨晚的一战来说,目前的尸妖和魔兽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魔族已经完全入侵了慧光的身体,并且具有超强的精神攻击力和真气攻击力,一般的人根本无法同时抵御。竺法旷在外面杀不了他,在妖雾之内更斗不过他,只作最保守的估计,公孙如思也与慧光一样层次,再加上无数妖物,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胜算,如果还有更厉害的魔头。。。。。。结果不用我说了。”王猛说:“如此说来,他们进去是凶多吉少了。那么如果我们不去支援,在魔兽攻到此地之前,我们还有逆转的机会么?”“以妖雾的扩散速度,到我们这儿是还有一段时间,但以魔兽的进化速度,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胜过它们了,我们修练的速度远远不及它们,并且百姓们也没地方可逃了。”孔灵产叹了一声:“那么我们只能破釜深舟一击了,宁可就此战死,也不坐以待毙。”公孙薇说:“不然,如果我们也折在里面,天下真的再也无人可与族魔对抗了,而我们活着,迟早都能找出克制它们的方法,所以不到绝无生机,都不可拿命去搏,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可是机会在哪里呢?”“事在人为,自古以来,人类多次遭逢大难,天塌地陷,有女娲采石补天;蚩尤为祸,有黄帝制服;洪水涛天,有大禹治水。。。。。。可见天不绝人,事在人为,若是人都死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上古魔族之强大,便是上古之时的修行者,众多仙人都很难与它们对抗,何况现在道门衰弱,仙人不见,我们拿什么与他们相斗?”“现在魔族刚出,与上古之时的魔族还有有很大区别的。。。。。。”“可是眼看妖雾在扩大,魔兽在飞速进化,我们已经无处可逃,无时可待。”。。。。。。周全微眯着双眼,心里一直在想着牛梦说的话,“就没有人来把篱笆拆了么?”,心里有所触动,他突然他眼一睁,“有,还是有地方可逃的!”众人愕然望着他。周全象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接着平静地说:“除了这一片大陆外,还有无数海岛可以居住;往东或往西,万里海域之外,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可供人居住,就是把整个中国的人都迁过去也没问题。这些魔兽不会越过千万里海洋到达另一片大陆吧?”众人大眼瞪小眼,“我们,我们真要迁移?”“不,我是在讨论刚才的问题,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出战,弥勒教和青龙门败了,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守住八门遁甲城,在此期间可以想办法对付它。假如我们还找不出方法来,也未必就是末日到了,以我们的造船技术,还可以迁到另一片大陆,重建一个理想的国度。”左寻仙大为兴奋,“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即出动,把留守建康的几个青龙门小道士杀了,把帝都夺回来;再杀向邺城,把弥勒教的几个老窝给砸了,天下就是我们的了我已经探明了几个他们练兵、炼器的地方。。。。。。”“别胡说,尽管我们是敌对的教派和誓不两立的敌人,但既然当众答应了不攻击他们,就不能出尔反尔,否则世人会说我们没有信义。再说了,现在把他们的地盘抢来也没用,地盘越大越难守住,迟早还是落到魔族手里。”司马文凤说:“这次魔族出世,本教没有大力攻击,一退再退,民间已经有些风言风语,切不可再做有损本教声望的事。此时落井下石,就算胜了以后也一定会大失人心,若是再败在魔族手里。。。。。。”左寻仙尴尬地笑:“嘿嘿,我也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无非就是要出出以前被他们偷袭的气罢了,又不是真的要打他们。”“青龙门的赔款起运了么?“据我们的探子回报,船已经出建康了,装船的时候看起来箱子很沉重,应该错不了。”周全点点头,场中又冷了下来,没人说话了。良久,周全说:“现在可能性都说清楚了,觉得该出兵的人站左边,不该出兵的人站右边。大家共同决定何去何从。”公孙薇、庞易、羊希、王猛、左寻仙等人都率先起身走到右边,他们都是机智型人物,遇事都是以兵法来衡量,在料敌不明的情况下不会轻易出兵,在敌强我弱、撤退有路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与敌人硬拚的。只要保全实力,只要还有时间,一切都有可能逆转,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出兵——关健的是周全的一句话,海外还有地方可退——其实他们聪明的头脑也都猜到了周全的意思,周全说出有退路,就是有不出兵的意思。庞易是总坛的大祭酒,负责处理八门遁甲城内的事务,他做得也确实不错,平很多人便以他马首是瞻;公孙薇虽然很迟才来,并且曾经是五斗米教的敌人,但短短时间,她的才智已折服了众人,影响力也非同小可;羊希、左寻仙都是机灵人物,平日都是决断事务,出谋划策的人。也就是说最先站出来的这几个,都是决策型的人,人数虽少却已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志,教徒中占大多数的是象白龙、司徒雷、牛梦这样没有什么心计或是不爱用大脑的人,一向都是把他们当成风向标,所以一下便跟过去一大半。岳九真和他的门下几个大弟子、司马文凤、邱灵柔、雨森龙、徵皑、周冲等人忧豫了一下,也站到了右边;许多分坛的小头目自己本来没什么主意,见大多数人在右边,也站到右边去了。只有孔灵产、沈警、王凝之、庄淡然、洪涛、朱金阳等十几个人站到左边,他们要么有很大的家业在,要么有着很深的乡土倦恋,要么受到这时代的愚忠思想影响,宁死也不退缩。大厅中已经清楚分成两边,右边占了八成以上,那么也就没什么好争议了。周全说:“既然大多数人都支持不出兵,那我就顺从大家的意思不出兵了。荆、襄之间的门人弟子向总坛这边退缩,秦、蜀之地的教众往鹤鸣治靠拢。总坛内该做什么工作的人还是去做什么工作,但也要处于备战状态,努力修练,随时可以出战。”“是!”众人应命,然后大部份都退了出去,但站在左边的则大部份都没动。周全问:“你们还有什么事要说?”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脸上都有想不通的忧虑,今天周全做事一点都不象往日,在他们看来事情明摆着,现在出手或许还有点机会,等妖魔坐大了,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难道教主真的铁了心想要迁到海外去?王凝之问:“教主,我们真的不出兵?”周全脸色不愉,“难道我是在开玩笑么?刚才是大家表决的,是大多数人的意思,莫非你不服?”“可是,可是中原有千万百姓,真能全部迁走么?”周全冷然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更何况是我,百姓与遍地野草无异,生死关我何事?能运送一点便运送一点,走不了的就让他们听天由命。”众人皆变色,想不到周全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王凝之是周全的妻兄,虽是上下关系,周全却一直只把他当亲人对待,没有把他当属下,两人一向友好,周全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过。王凝之脸色大变,但却不敢顶嘴,略行一礼赶紧溜了。其他人见他都吃蹩,谁还敢再问?都行礼告退。很快,五斗米教不但不进攻、不护城,反而撤退的消息就传扬开了。并且很多人在传产说,五斗米教准备抛弃中原和中原的百姓,全体迁往海外大陆。本来这样的事也没人会信,可是处于大难临头之时,魔族出现后五斗米教又一再退缩,一直没有全力与妖物冲突过,不信也得信了。更有甚者,传言周天师沾染了魔气,已经心性大变,视百姓如草芥,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天降神人了。事情越传越玄乎,不但民间沸沸扬扬,就连五斗米教内都开始有些动荡,许多人开始心生不满,觉得跟错人了,原来周教主是这样的人,现在才露出本来面目。熟知周全的全很难相信他会变成这样,而事实是他真的在这样做。那么,周全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周全在做一场豪赌,他赌会有人出来“拆篱笆”,如果赌赢了,他就是大赢家,如果赌输了,他就真的带上老婆孩子远走海外,反正这个时代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梦,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