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时,似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背脊靠着墙壁,双腿伸直微分,坐在地上,眼睛缓缓张开,不知道昏过去过久,房间里的光线暗了许多,一时竟无法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我略微气恼地单手撑地站起身,这个不负责任的导游,难道队里少了一个人,都不来找的吗,村子不过这么点地方,如果有心早就该找到我了。蹒跚着跨前一步,差点被那条长及脚背的裙子绊倒,我眼明手快地扶住墙,视线落下,前方是一小块空白的地,好像曾经放过什么东西,又被搬走。显得异常突兀。我过去在那块空地,站了一小会,用手敲一敲自己的头。镜子!这个位置原来有一面颇大的镜子。我在镜面中看到了奇异的景象,对映出的另一个自己居然做着和我截然不同的动作,把我弄晕过去的罪魁祸首也是那面镜子。然而,此时,那面镜子居然凭空消失了。我四下看看,也看不出丝毫端倪。空气里,似乎传来一股奇怪的气味。有一点潮湿,有一点腥气,有一点微甜,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味道。闻多了,胸口发闷,甚至有种想吐的感觉,还是先赶紧离开这间古怪的屋子,我是一定要投诉这家旅行社的,还口口声声说是全国百强,根本没有把游客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还有身上穿的这套衣服,租一个小时是三十元,这会儿都过去几个小时了,那个大妈要是给我来个利滚利,我可不准备承担的。走出厅房,推开门。呆立原地。眼前一片白光灼灼,顿时象要瞎了一样,连忙用手挡住,而先前那股味道更加浓重,逼得我险些喘不过气来,很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才发现那个不大的院子里站着躺着足有十来个人。站着的四个,手持火把,明晃晃地照着。火苗在空中不断吞吐,那火把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扎成,一点黑烟都没有。躺着的五六个。五个还是六个,相互叠着,压着,最下面的那人几乎只露出一条血迹斑斑的胳膊。死人。叠罗汉式。明显还没死多久,因为他们身上的鲜血正滴滴答答往地上淌,在四个人的脚下快蜿蜒成小溪了,那四个人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股能压得人想吐又不能喘气的味道。就是空气中弥漫地无处不在的血腥气味。我几乎站不住脚,整个人想往后逃,可是后面就是那间屋子,还能逃得到哪里去,何况双腿发软,不住打颤,别说是逃了,怕是有个人走过来,用小手指轻轻推我一下,立刻便能瘫坐在地上。视线往两边一飘,敢情这四个人还手持长刀,火把的光,打在刀刃上,忽明忽暗,忽明忽暗。我吞咽了一口口水,脑子象当机似的,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或者,接下来,我就是躺着的下一个人。“洪捕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线索?”站在最近的那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突然对着我喊了一句。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身后,除了半开的两扇门,只有我自己的影子。“洪捕头进去这么久,是不是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大胡子继续在问。他叫的洪捕头,是我?“有杀人凶手留下的痕迹吗?”我定下神来,脑子里飞快地将听到的看到的组织在一起,既然他们称我洪捕头,那这四个穿着统一类似工作服的男人应该就是我手下的捕快,这些人并非死在他们手中,之所以拿着刀,是因为他们担心凶手随时会出现的一种自卫举动。而我就是他们的领队,洪捕头。“里面没有什么。”这六个字说出来,差不多用了我大半的力气。大胡子显然很接受这个答案:“凶手大概已经逃走,不如我叫兄弟们,绕到院子后面去看看有无脚印留下。”我费力地点一下头:“要小心。”能杀这么多人就不会怕再多杀两个。“知道。”大胡子一招手,立刻分出两个人动作迅速地离开。如果不是天色甚暗,火把又只能照出人形的轮廓,大概大胡子早就察觉到我的神色有异,这会儿手脚冰冷到极点,只怕脸色也苍白得和死人差不多。“洪捕头?”大胡子丝毫没有打算放过我的意思,“你在想什么?”我张一张嘴,实在吐不出半个字。院门口,人影一晃,又进来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人,身着天青色的衣袍,头发梳得比大姑娘还齐整,这么狭小的地方,他倒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悠闲模样,先对着大胡子作揖:“原来司马大哥在这里。”大胡子神色严峻地对他点点头:“出了大事情才过去请你来看看。”青年又对我行礼:“洪捕头。”我瞪着他,压根不知道他是谁。“洪捕头,刚才一到现场,看到此番惨景,我立刻派人去请了许仵作过来,你不会怪罪我多事吧。”大胡子问得非常小心,用眼睛余光在观察我的反应。这个面孔白生生,衣衫干净得好似有点洁癖的男人,居然是个仵作。仵作,旧时官府检验命案死尸的人,由于检查尸体是件很辛苦的事,而且古代的封建思想严重,因此一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由贱民或奴隶检查尸体并向官员报告情况,也就相当于是古代的法医。“洪捕头,司马大哥,请到院子外面等候。”许仵作谈到工作,真是敬业,而我正巴不得离开这个可怕的院子,带头先走了出去。